水银柱试验,这是通俗的叫法,其实就是玻璃管演示大气压力的试验。
既然搞出了玻璃,那玻璃管制作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只是通透性不太好、尺寸粗糙些,无法满足精密试验而已。
但对于水银柱演示、测验大气压的试验,这种条件也足够了。
至于水银,有清霄他们在,岂能会缺了这玩意?
张涯首次演示之时,清霄等道士的眼睛都直了,各个吓得浑身哆嗦,脸色苍白。
于是,最近一段时间,有几十升水银,大小数十套玻璃管,被送达紫霞观。
和这些东西一起,亦来了十多位年轻些的道士,他们都兴冲冲地参与到这项试验中。
有句话说得很对。
知道的圈子越大,未知越多,也就让人越恐惧,越觉得自我渺小、愚蠢。
见张涯问及此事,清霄道长由兴奋转为不安。
嘴角哆嗦几下,他看了看胡瑗,低声说道:“张郎君!水银柱试验太可怕了!你真要……”
可怕?
对他们这些不明白道理的人,这种试验当然可怕了!
不管多粗的玻璃管子,只要长度足够、顶端封闭,灌满水银、临时封堵,再倒立在布满水银的青瓷槽中,液面的高度都一样。
而且,所有的道士均想不明白,玻璃管上中空那一截,到底是啥玩意?
若是玻璃管长度不足七十多厘米,那就没有如此中空!
对于这些现象,清霄等道长均是满脸懵逼。
接受任何新事物,都需要些时间、过程,不可一蹴而就。
因此,张涯并未多解说什么,只是让道长们多多试验。
去河谷处、去山梁上,乃至去湖边、海边,测验不同的高度下,水银柱有多少差异。
此时,听到清霄道长的担忧,张涯眉头微微皱起。
然则,他转念一想,顿时洒然失笑。
他要取得的效果,不就是石破天惊嘛?
于是,张涯淡定说道:“没事儿!翼之先生大才,这点东西还惊不到他……”
气压试验当然惊不到胡瑗了,道长们先从硫反应进行。
硫循环反应演示,在普通人眼中显得很复杂。换句话说,视觉冲击力有些不足。
然则,胡瑗却不是普通人,看完整个试验,他便想到了很多。
“神乎其技!直指本心。”
胡瑗感慨说道,“远之!此事交给道长们……至于水银柱,去学院现场演示。”
“成!什么时候比试?”张涯从善如流说道。
刚见到一项演示,胡瑗就答应下整个策略,张涯也不愿多费口舌,免得节外生枝。
何况,水银有剧毒,试验次数越少越好。最好,还要远离居民区,不要产生任何污染。
除了首次必要的演示外,张涯以后都是只动口、不动手。
此次所谓的比试,他也是不亲自出面的。
反正该给的,他都传授了。
各位道长的实操、动手能力,比他这个只动口的主,也要好上很多。
比试前两日。
大雪飘飞一天一夜,中午才稍稍停滞些。至傍晚,乌云散开些,降雪基本停止。
翌日,寒风凛凛逼人中,胡瑗派人前来阳凌苑。
听完有关情况的通报,张涯禁不住摇摇头,感慨万千。
如此恶劣天气下,依旧挡不住有些人的热情。他只好喊来各位道长,按计划出征。
既然是比赛,氛围就很重要,暖场主持人,爆米花啥滴,均要有。
因此,张涯派人分别通知了钟三牛、刘小乙等人。uu书库uuskne
刘小乙负责主持这场轰炸仪式,钟三牛等人放炮助威,顺带卖点爆米花。
听到了这些消息,王安石匆匆跑到阳凌苑。
见到张涯,他就嚷嚷道:“张远之!你真是个懒者。此等大事,亦不身体力行。罢了!愚兄替你走这么一遭。”
“咦!介甫兄,你这儿……醉翁之意不在酒唉!”
张涯微微一怔,继而笑道,“也罢!你想去便去。不过,且莫指手画脚,免得小乙哥无所适从。”
“成!成!愚兄知晓了。”
王安石眉飞色舞,笑着说道,“少说话,多看演示……不过,场部的事儿?”
不等他说清楚,张涯瞬间打断道:“介甫兄,此事免谈!你是主官,莫推三阻四的。”
……
比试当日。
胡瑗请来的五、六位儒者,以及水工部的专业官吏,吃完早餐就等在大教室中。
这些人几天前就来了,此时早行动,是为了抢个好位置。
王安石也想如此,但却被胡瑗拉了壮丁,负责观礼人员的登记。
不多时。
学院大操场上,爆米花机“轰隆、轰隆”做响,这些人便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
“张国子搞出来的美食,巨响隆隆、酥脆香甜……走吧,诸位!去品尝品尝。”
“的确要品尝一二,也好观此次对弈,若是万一……”
“李兄!你说笑了。数年来,张国子出手,何曾有失过?”
“可是!此番、此番,乃是辨理……阳凌张涯年少矣!”
“李兄,此言差矣!甭管是什么,就算是孔孟经义,莫欺张远之年少……”
这位张涯的粉丝,极力维护着偶像。
然则,购买完爆米花,他就蔫了吧唧的。
没啥缘由。
就是张涯没有亲自出马,而是弄来了一队道士!
那位姓李的官吏,亦顷刻间皱起眉头,略加思索起来。
未几,他神色骤变,惊讶说道:“张国子竟未到,早已胸有成竹矣……此番必有大事!”
“大事?能有什么大事!”
旁边一人抖落雪泥,旋即歪嘴讥笑道,“阳凌张涯,江郎才尽矣!否则,怎能又是爆米花?
随着这句话,夜宿襄乐县城的脑残人士,足足有数十人蜂拥进理工学院。
看了看这些人,王安石晃着纸张,不客气说道:“诸位,诸位!都过来登记……”
见他很年轻,有些人不客气说道:“汝乃何人?”
“王安石者、字介甫,今科及第、属排三名……”
王安石何须藏着掖着,他的非凡资历,除了张涯这个异类,足可以吊打其他人。
脑残人士瞬间偃旗息鼓,匆匆登记后绕道而行。
见张涯没有来,替代来人还是道士,这些人再次鼓噪起来。
按照流程,胡瑗不做理会,刘小乙开始控场。
不多时。
刘小乙压下现场的喧哗,示意清霄道长加快准备速度。
为了先声夺人。
也是张涯安排的缘故,道长们首先弄水银柱试验。
玻璃管、瓷瓶、瓷槽……见到这些物件,王安石骤然色变,禁不住摇摇头。
“远之贤弟!你这随手就是炸弹啊!好可怜矣……”他看看在场的众人,眼神中布满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