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笙的床挺宽，两个人睡也不觉得挤，赵明越躺了一会就迷迷糊糊了。

孙笙突然问他：“兄弟你和……祝莹关系挺好啊？”

赵明越都快睡着了，“恩？”了一声：“谁？”

“祝莹。”孙笙有点在意的半支起身子看他，赵明越也看他：“还行吧，以前是同桌，人挺好的。”

“我看她总给你牛奶是什么情况？”孙笙脸色阴晴不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不能吧！是她妈总给她带牛奶，她不爱喝才给我的，可能都成习惯了吧。”

孙笙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一点不开窍，人家无缘无故为什么给你牛奶？况且不爱喝的话为什么还要天天带？分明是想讨好你，看你喜欢就送给你，不然谁吃饱了撑的。”

赵明越不太相信：“人家是拿我当好朋友，你怎么总往歪想。”

“你和宋天也是好朋友，他每天不间断的给你送吃的喝的？”孙笙意味深长的说：“相信我，在这个世界上异性之间是没有纯友谊的，她肯定喜欢你。”

赵明越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床头挡板，相当吃惊，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孙笙看他这样也坐起来靠着，两人沉默了能有五分钟。

孙笙忍不住了：“哎你倒是说句话，怎么突然没声了？”

赵明越半眯着眼：“恩？说什么？”

“靠！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赵明越抹抹嘴：“没呢，本来想跟你探讨一下的，坐起来突然困了。”说完他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都说哈欠会传染，孙笙看他打完也没忍住打了一个。

这回是彻底没有聊天的欲望了，两人重新躺下，不一会就睡着了。

赵明越是迟钝，但是他不傻，以前是真没太在意，祝莹给他牛奶，他也礼尚往来没事给祝莹买瓶饮料送点零食什么的，他是把祝莹当成宋天一样的朋友，在此之前他以为祝莹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被孙笙这么一提醒他突然发觉这样下去不行，保不准祝莹就误会他也对她有意思了，等时间长了在解释就晚了。

第二天在孙笙家吃过早饭，他就跟孙笙商量对策。

“你快给我想个办法，不能就这么下去，牛奶是不能要了，但是人家又没表白突然拒绝又不太好，毕竟已经收了这么长时间了，得想个法子。”赵明越眉头紧锁，看上去很是烦恼。

孙笙乐了：“不至于这样吧，你上几天还嚷嚷着没女孩喜欢你呢，好不容易有一个了，怎么到像驱苍蝇似的？”

“那能一样吗！我一直把祝莹当朋友，对她根本没那个意思，现在突然知道她可能对我……我害怕会伤害到她，甚至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然后赵明越眯着眼看孙笙，还是有点不相信：“你没骗我吧？确定她对我有意思？”

孙笙再三保证：“我看人绝对准，谁喜欢谁，谁讨厌谁看一眼便知，祝莹每次来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赵明越又开始愁眉苦脸：“那可怎么办？不如我……给她写封信，委婉的拒绝她？如果当面的话我说不出来。”

孙笙摇摇头：“不行，你也说了人家还没表白，你写封拒绝信算怎么回事？”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赵明越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这样吧，以后她给你的牛奶你直接给我，如果她的目的是把牛奶送出去，那给谁喝都是一样的，相反，如果她反对了，那就说明她喜欢你，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她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懂你的意思。”

赵明越有点犹豫：“你……不会是因为想喝牛奶才想出这个办法的吧？”

孙笙满口否认：“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我可是一心一意为你考虑你还不领情！”

“……”

赵明越也没其他更好的想法，决定周一去试试。

星期一的早晨天气很好，赵明越起的早，所以到学校的时候班级还没几个人。

之前他来的晚，每次到班里祝莹已经把牛奶放到他桌上了，记得最开始是伊利舒化奶，赵明越其实不怎么爱喝那个，后来有段时间换成了蒙牛特仑苏，结果没几天祝莹不放桌上了改成亲自送过来，又换成了最初的牌子，赵明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想不出来是哪出了问题。

随着时间的流逝，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来了，课代表开始挨家挨户收作业，祝莹也来了，她先去座位把书包放好，因为课代表已经过来了，她本来想把牛奶给赵明越传过去，然后她看了张林一眼还是放弃了，拿出昨天的作业放到桌上示意课代表自己找然后插空小跑过来给赵明越送牛奶。

“给你。”祝莹一脸明媚的笑容，心情很好的样子。赵明越接过牛奶，这时孙笙看到了，一把将牛奶抢过去，看着祝莹：“他天天喝牛奶都要喝吐了，从今天开始你把牛奶都给我，我替你解决。”

祝莹笑容顿时消失了，着急道：“不用你解决，这是我给他的，还给他！”

赵明越看她的反应知道孙笙说的没错，她心虚了。

孙笙嬉皮笑脸的：“我就不给你能把我怎么样？你不是说你不爱喝牛奶所以才给别人吗，那给我也是一样的。”

祝莹看他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急得手足无措，她看向赵明越，赵明越有点不忍心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对不起啊，我这几天不想喝牛奶，所以让他帮你吧。”

祝莹愣愣的看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自己的小心思突然被猜透了，祝莹低下头脸红了，有点不好意思，她磕磕巴巴的回答：“那……那好吧，我……我先回去了。”

孙笙拿着牛奶一直看着她离开回到自己座位，然后收回目光默默的把吸管插好，开始喝牛奶。

赵明越看他一脸满足的样子有点好笑：“有那么好喝吗？把你高兴成这样。”

孙笙头都没抬：“好喝啊，美女给的当然好喝。”

其实说实话祝莹还真算不上美女，顶多是个大众脸，相貌平平，五官没出奇的地方，唯一的优点是爱笑，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两个酒窝浮现在脸颊，显得整个人温暖又柔和。

赵明越看看孙笙，若有所思。

课间操的时候，祝莹是值日生，拿着拖布擦地，顾芳蕤正和人在打闹，一堆人挤在过道，祝莹一个不小心，拖布擦着顾芳蕤的鞋过去了，她穿的是一双白鞋，被脏兮兮的拖布蹭的全是黑印子。

顾芳蕤气急败坏，推了她一把，差点把祝莹推倒，大声骂道：“你眼睛瞎了吗？这可是我新买的鞋，你给我弄成这样？却不缺德啊？”

祝莹很惊慌，她是真没注意到，等注意到了已经来不及了，她赶紧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没看到你。”

顾芳蕤不依不饶：“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杀了人说句对不起就不用坐牢了？我不管，今天你不给我弄干净我跟你没完！”

祝莹无法反驳，有些手足无措，她看到一个同学桌上有包纸巾，抽出来一张：“我帮你擦掉吧，实在不好意思。”说着就要蹲下身帮顾芳蕤擦鞋，她也没想那么多，也没觉得丢人什么的，当时满脑子想着把人家鞋子弄脏了得清理干净。

手还没等碰到鞋，就被人抓住了：“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还一幅撒泼放刁胡搅蛮缠的样子，怎么？被人甩了就不会做人了是吗？”孙笙看上去很生气，连妹妹头都掩盖不住浑身的戾气。

顾芳蕤被吓到了，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又觉得面子挂不住，况且他又不敢拿她怎么样，于是镇定下来，抬起下巴装腔作势道：“我跟她说话关你屁事？你嘴巴放干净点，再说了明明是她把我的鞋弄脏的，让她擦怎么了？我怎么就撒泼了？”

孙笙讽刺她：“人家既然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都是同学没必要把事做绝吧？再说了，这还是你的拿手好戏呢，你平时做完好事不也用这招吗？这也算扯平了。”

顾芳蕤气的发抖说不出话来，赵明越煽风点火的在远处鼓了鼓掌，顾芳蕤狠狠瞪了他一眼。

孙笙不理会祝莹小声的劝解继续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的那些事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惹急了我，别怪我嘴不严。”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顾芳蕤面无血色，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孙笙，孙笙回了她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她不敢赌，尽管她不相信孙笙会知道那件事，她没在说什么，失魂落魄的回座位了。

她看着和赵明越有说有笑的张林，心痛的她呼吸有些困难，不可能的，张林不会说出去的，她不相信他会说出去……

孙笙看她走了松了口气，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意和一个女人对峙，总会给人欺负人的感觉。

他手里抓着东西，他低头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祝莹的手抓在手里，他吃了一惊赶紧松开，慌乱的不敢看祝莹，祝莹第一次和异性如此亲密接触，脸羞的通红，她同样不敢看孙笙，但是人家帮了她，她得说点什么：“谢谢你，谢谢……”

她本来就不善言辞，再加上爱害羞，现在满脑子也只能想出谢谢这个词了，孙笙比她强点，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一下：“不……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哈哈……”

赵明越看着他们眨眨眼，恍然大悟。

等孙笙回来他不怀好意的问他：“你是不是喜欢祝莹啊？”

孙笙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否认：“怎么可能！不喜欢！不喜欢！”

赵明越看他这样愈发肯定了：“你个傻逼玩意还想骗我，我算看出来了，帮我出主意就是个借口，分明是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趁机勾搭祝莹，亏我还拿你当好兄弟，唉……交友不慎啊！”赵明越故意奚落他。

孙笙果然一脸过意不去的表情：“真对不住了兄弟，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吗，我可是先问你了，是你说的不喜欢她我才准备下手的，不然等事成我请你吃饭还不行吗？”

赵明越本来就是逗他，也不好意思太为难他：“行了，我不是怪你，我巴不得你俩在一起，饭倒是不用，到时候给我块喜糖就好了。”

他和孙笙相视一笑，孙笙刚才这么一折腾出了一身汗，拿了水想喝两口，突然赵明越想起一件事：“不对啊，你不是喜欢看那个耽美漫画吗？我以为你喜欢男的。”

孙笙一口水全喷出来，正好喷到前桌后脑勺上，前桌一脸哀怨的回过头看他们。

“谁跟你说喜欢耽美就要喜欢男的了？不对！谁喜欢那玩意了？”孙笙舌头都打卷了。

赵明越一脸理所当然：“你自己说的，你忘了那两个漫画家，我回家特意查了，耽美的意思就是男人喜欢男……”话没说完就被孙笙捂住嘴，前桌愣愣的看着他俩，孙笙冲他道个歉，他才回过神来转过去了。

孙笙都服了：“我是为了挣点零花才答应她做模特的，不代表我就喜欢，而且就算我喜欢，那也叫腐男不是gay！我喜欢女孩。”

赵明越不信：“那你还跟我那样。”

前桌又转过头来了，孙笙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他都快哭了：“哥哥！我叫你哥哥成吗！我跟你哪样了啊？道馆的时候我那是和你开玩笑呢，为了吸引她们才卖腐的，我和你说实话，我既不腐也不弯，行了吗？”

赵明越眯眼看他，姑且算是相信了。

班级里这几天突然传出了好多流言蜚语，都是关于顾芳蕤怀孕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愈演愈烈，最后甚至其他班级也有好多人知道了这件事，顾芳蕤一直保持沉默，也不和人打闹嬉笑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这让人更加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

下课的时候邴淑颖从顾芳蕤那路过，碰掉了她的一本书，顾芳蕤没说什么，忍着怒气自己把书捡起来了，邴淑颖看了看她，故意很惊讶的语气说：“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已经当妈了吗？不在家坐月子跑学校来干嘛？这样会留下病根的。”

顾芳蕤脸色白了白，她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我说你孩子都有了，还在这装什么清纯玉女，回家带孩子不好吗？非要来学校恶心人。”

然后她想到了什么突然提高音量，“呀！对不起我忘了，你没有孩子了，你已经把孩子打掉了，啧啧可惜呀，当妈的这么狠，小孩还没成型就被妈妈弄死了。”四周有同学看过来，还有不少人发出嘲笑声。

顾芳蕤身体开始不住的发抖，她用力推开邴淑颖，有些崩溃的大叫：“你不要胡说八道，离我远点！”

邴淑颖被推的撞到了身后的书桌上，桌角正好磕到腰上，她疼得直咧嘴，一脸怒气的冲过去打了顾芳蕤一巴掌，语言恶毒阴狠：“你还敢推我？你这个贱婊子，你怎么不去死啊？跟你那杂种孩子一起去死啊！我要是你根本没脸回来上课，早一头撞死了。”

顾芳蕤狼狈的缩在椅子上，头发被打散垂下来遮住脸，邴淑颖一把拽住她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不堪入耳的言语从嘴里涌出来，“你说你的孩子会不会晚上找你报仇啊？你能睡得着觉吗？我可听说被流产的孩子会变成怨婴呢……”

顾芳蕤不停的摇头，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她用手推邴淑颖：“放开我，放开……”

张林过来扯开邴淑颖的手，“不要太过分了。”

邴淑颖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过分？我哪里过分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她敢做还不许别人说了？”然后她看了看张林，突然笑了，“倒是你算怎么回事？我教训她你跑过来装什么大头蒜？”她一点点走近张林，“难不成那真是你的孩子？”

有人发出嘘声起哄，顾芳蕤突然推开他们跑了出去。

邴淑颖撇撇嘴：“没劲，说两句就跑了，不过也好，省的在这污染空气。”说完转身走了。

张林捏紧了拳头，张路过来把他拽走：“哥，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件事不要在搅进去了，你知道吗现在他们都在说那是你的孩子。”

张林叹了口气用手挡住眼睛，“如果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那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恶语是可以杀人的，我现在就怕顾芳蕤会想不开。”

张路也很苦恼，“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件事原本就没几个人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赵明越去了厕所，张路往他的座位看了看：“哥你说是不是……”

张林打断他：“不可能，我相信他不是这种人。”

张路不吱声了。

赵明越回来，宋天给他传纸条说了刚才的事，赵明越很吃惊，为什么邴淑颖会知道顾芳蕤怀孕了？明明知道的人没几个，而且为什么都在说是张林的孩子？

上自习课顾芳蕤还没回来，老佟过来把张林叫走了，班级里议论纷纷，张路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都给我闭嘴，谁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张路自从来到一中大架小架基本没断过，战斗力有目共睹，没人愿意跟他正面起冲突，教室逐渐安静下来。

老佟看上去很憔悴：“你和顾芳蕤怎么回事？跟老师说实话。”

“她会被开除吗？”

老佟瞪他：“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不是。”

老佟点点头：“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学校会处理的。”

张林没说话，老佟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情老师理解，不过你要知道，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别人的事终究不该干涉太多。”

张林从办公室出来，老师说的对，别人的事应该别人自己解决，他帮不了，也不能帮。

他回到座位，有人传纸条给他：“你看上去很难过。”

“我是不是很圣母？”

赵明越笑了，给他回：“男的应该叫圣父吧，你这人说好听了是暖男，说难听点就是中央空调。”

张林也笑了：“喂说的好过分啊，你不是应该安慰我的吗？”

赵明越莫名其妙：“我不觉得你需要安慰啊？你不是已经想通了吗，你不是圣父，拯救不了所有人，善良是有限的，你可以帮助别人，但是最终的困难还要靠他们自己解决。”

赵明越犹豫了一下继续写：“你总是太善良，所以才会吸引别人来寻求帮助，你又不懂得拒绝，总是有求必应，时间长了连你自己都觉得帮助别人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你也需要帮助啊！以后有了困难就来找我吧，大哥罩你，如果以后再有不长眼的找你帮忙，也让他们来找我，我把他们全都打跑。”

张林愣住了，拿纸的手不经意抖了一下，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突然觉得一直以来压在肩上的沉重消失了。

赵明越还在苦口婆心的开导他：“小林子啊，以后你要变的自私一点，能够为自己考虑的更多，而不是以别人为主，就拿咱俩来说，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欺负你，更别提别人了，不过说起来你也挺倒霉的，总是碰到乱七八糟的事，周末我陪你去元真寺求个护身符吧，给你转转运，以后多遇贵人。”

才长久气呼呼的把纸条传给赵明越，他打开看了：“我还不算倒霉，否则怎么会遇到你？不需要转运，我有贵人啊，不就是你吗。”

如果张林回头看的话就会发现赵明越的表情很精彩，赵明越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就是觉得心跳的很快，而且完全不想看张林，他把纸条折了折打算扔掉，手指碰到垃圾袋又犹豫了，最终还是把纸条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