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兄和李兄别急着走嘛,申相坐在这里也没见你们上前敬酒,不会是不把申相看在眼里吧!”
欧阳谦和李砚脸色一变,这话说的未免太杀人诛心了,如果申相真的放在心上,那他们两个以后在官场就步履维艰了。
当然,也有人帮忙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欧阳兄和李兄可能不胜酒力,申相是天下学子之师,师者重道,是不会为了这一件小事而斤斤计较的。”
这时,申佑良被大家敬酒敬的有些心烦意乱,再加上爱徒被百骑卫抓了,心情不是很好,他起身开口道:“不如我们来玩一玩这酒令射覆!”
申佑良命侍卫取来一个果盆,让大家背身,将一物扣于盆底。
“大家可以转身了,我们以夜为题作诗,成诗者可上前射覆,猜一猜这盆里究竟是何物?如果猜中了,我便与他满饮此杯!”
申佑良此言一出,士子们眼神火热起来,能让申相喝上一大杯酒,传出去定可名动京城了。
读书人最在意的不过就是名声二字了,也有人看出这是申佑良一石二鸟之计,既考校了士子学问,又能让自己清闲片刻。
言罢,便有人走了出来,大声道:“末学拜见申相,我是齐鲁张忠。”
申佑良点了点头,示意他念诗。
张忠清了清嗓子道:“雪夜离情别宗堂,清风相望渡南湘。正雁啼猿终日画,岭头皓月鬓云香。”
“好!”有人鼓掌起来。
这诗上半句讲了张忠雪夜带着妻子离开家门,来到湘江之畔,与妻子作别,现在考上举人后,他的心思如同大雁一样飞回故里,在洁白的皓月之下看见妻子正在对镜理鬓。
申佑良微笑地点了点头:“可!”
得到申相的认同,张忠脸色涨的通红,不觉挺起胸膛。
“汝且射之?”申佑良指着果盆道。
张忠思忖片刻道:“我猜是一块玉佩!”
申相摇头,看了一眼果盆旁满满的一杯酒。
张忠端起酒杯,一口饮下,拱手拜退。
“不是玉佩,那是什么呢?”众人窃窃私语。
“欧阳兄,你猜那果盆里会是什么?”李砚问道。
欧阳谦苦笑摇头:“申相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到的。”
李砚嘿嘿一笑:“那倒是,我先上去猜一猜了。”他作为竹林诗社的社长,诗词造诣极高,只在脑海中稍稍一转,诗句便来了。
他挤上前道:“齐鲁李砚,拜见申相!”
“青山绕环城,绿水静流深。忽闻章句义,夜半犹点灯。”
此诗一出,大家瞬间安静了,绝对是一首上上之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学子在半夜中想到经句释义,便从床上爬起来点上灯开始作文章。
有的学子听了这首诗,感概万千,仿佛看到了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来了。联想到自己已经考上举人,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天天抱着经句,苦尽甘来,这种感觉被李砚一诗道破,触及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不少学子开始偷偷抹泪。
申相道:“诗作的不错,你考了第几名?”
李砚拱手道:“一百二十四。”
申相点头:“那你便猜一猜这果盘里面究竟是何物吧?”
李砚道:“我猜是一只酒杯!”
“错了!”
李砚端起满满地一杯酒,一口饮下。
他咂了咂嘴,拱手告退。
“这酒劲真大!”李砚吐着舌头扇了扇。
如果李峰在这里,会亲切地告诉他:“这酒算什么,和水有区别吗?你可能需要来一杯二锅头。”
大多数的学子都在射覆这一关败下阵来,也有少数学子在诗文这一关就没得到申相的认可,被罚了一杯酒,悻悻离场。
好奸诈的老头!
申佑良捋着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欧阳谦一惊,心道:申相一直在捋胡须,这果盘底下的东西,不会就是他的一根胡须吧!他呼吸急促起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没人上前射覆,今晚的鹿鸣宴不如就到此结束吧!”申相淡淡道,脸上还装出些许失望之色。
众士子抓耳挠腮,又没一人敢上前阻拦,猜不出来可是要喝一大杯酒的,一开始的齐鲁张忠被喝趴下,不省人事了。
“慢!”欧阳谦高声喊道。
众士子顿时像看到了救星,齐刷刷地看着欧阳谦,他们真心希望欧阳谦能帮他们猜出谜底,如若不然,明天那些没考上的学子就要嘲讽他们了,连申相的谜题都猜不出来,看来考上举人也没什么真才实学。
他们没有拥挤,自发地给欧阳谦让出了一条道路。
“末学欧阳谦,皖南庐州人士,拜见申相。”
申佑良点了点头道:“你作诗吧!”
欧阳谦开口道:“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很无耻,欧阳谦这谦谦君子居然也盗李峰的诗了,咳,不对,是李商隐的诗。
诗句一出,满园皆惊!
申佑良这老头更是频频点头,连说了三声好!
这首诗的意境是在一个秋天的某个秋雨缠绵的夜晚,池塘涨满了水,自己独自在屋内倚床凝思的场景,意境天成,文采斐然!
李砚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这庐州府全是变态吗?”
“姑且射之!”申佑良指着果盘道。
欧阳谦拱手道:“我猜其中是申相的一根胡须!”
申佑良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揭开了果盘,只见果盘正中,躺着一根黑中带白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