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40.悲喜深宫(1 / 1)汉苑秋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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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

周后午后小憩,忽然听到传报,懿安皇后来了。她赶忙出去施礼迎接,笑着说:“老娘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要抹骨牌,叫人传一声,我也就过去了。”

“你还有心思抹骨牌。”懿安皇后没好气地说,“太子这么大个事,你这当妈的真放得了心。”

周后一惊,急道:“春哥儿又出事儿了?”随即向刘宫正投去疑问的目光,刘宫正摇了摇头轻声说:“还未接报。”

懿安皇后坐定,笑靥微绽,说:“不是出事,是要出宫。你儿子翅膀长硬了,要飞了。”

周后松一口气,也坐下说:“皇帝允许他出宫办差,已经有些日子了。”

懿安皇后摇头:“你呀,虽然是后面的主子,知道消息还是慢的。今天哪里是出宫办差,是出宫开府,要搬出去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来看你这个妈一眼!至于本宫,就更别说了。”

“啊,没听说呀!”周后讶然。

这时,有个宫女走到刘宫正身边,小声讲了一个字,刘宫正立即出去了。

懿安皇后说:“外头上午定下的,旨意也刚刚出来。春哥儿出宫开府,以监国抚军例,入住信王府,东宫属官参随辅佐。等会儿就要传到你这儿了。春哥儿肯定要来辞行拜别,你听听他怎么说。”

“搬到信王府?那地儿多少年没住人,不好好修缮能住吗?而且,这出去多久才能回来拜见咱们?”周后眼睛红了。

懿安皇后一摆手:“拜见会有的。只是别指望还像以前那样每天都来。大概也就十天半个月的,甚至个把月来一次吧!”

周后几乎要滴泪了:“前番允许他出宫办差,定的时间是半年。这出宫开府,又要多久才回端本宫?”

“糊涂!怎么能回宫?他这是要出去帮助皇帝拯救时局,除非碰了钉子,被言官文臣赶回来!你不望着儿子在外面打天下,还望着他回来,真是妇人之见!”懿安皇后冷笑道:“闯贼践踏豫陕,献贼蹂躏湖广,建奴虎视关外,朝廷无兵无饷,这宫里日子,还能过几天?回来,回来等死?”

刘宫正进来了,说:“启禀娘娘,皇爷果然下旨了,让小爷出宫开府。”

“允许他出宫办差才几天,怎么又闹这一出?”

“回娘娘的话,小爷已经为皇爷筹到十万两银子,一下子拿出来了,据说皇爷都高兴得掉眼泪了,当即允许他出宫开府。”

“十万两银子?”周后睁大了杏眼,“前些日子听说他要了个破旧皇店重新开张,才几天怎么就赚了十万两银子?”

“奴婢不知。”

“本宫倒是知道一点。”懿安皇后说,“他不知在哪里制造了一批水晶琉璃做的酒盏、如意、菩萨像,一晚上就卖了几千两银子。卖到现在,十万两银子大概是有的。”

周后惊奇地说:“这是如何办到的?”

“呵呵,你生的儿子,连你都不知道他多有本事。”懿安皇后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造出来的,实在神奇。不管怎么说,十万两银子,皇帝该是多么高兴啊!至少能办桩大事儿,支应几天了。”

周后一时间只知道笑。

懿安皇后也笑,感叹道:“自从雷电之夜后,这孩子变化太大了。奇事一桩接一桩的,照这个样子下去,大明朝会有点起色的。这些年,皇帝也不容易,得有个帮手了。”

周后叹了口气:“这几年,我也是提心吊胆的,皇上到我那里,总是长吁短叹,辗转反侧,半夜里经常惊醒,喊打喊杀。自古皇帝,哪有他当得这么苦的?”

“娘娘,小爷拜见!”

“快传他进来!”周后急得站了起来。

朱慈烺进来,从容拜礼:“孩儿叩见老娘娘,母后!”

“快起来,我和你母后正在谈你出宫开府的事儿呢!坐下!”看到太子沉稳叩拜的样子,懿安皇后、周后都笑逐颜开,急切地要和他说话。

“原来您二位都知道了。老娘娘,母后,孩儿是来拜别辞行的,今晚就要出宫住到信王府。”朱慈烺在两宫面前的锦杌上坐下说。

周后“啊”了一声,忙问:“这么急干什么?”懿安皇后也说:“信王府还要打扫修缮布置,哪能马上住进去?”

“孩儿是出去为父皇办差的,不是出去享受的。王府寝宫打扫打扫,侍卫驻扎到位,就可以住了。比起当年太成二祖驰骋天下,风餐露宿,爬冰卧雪,我这已经是如在天上了。”

周后和懿安皇后随即都红了眼圈。懿安皇后用锦帕擦擦眼睛,说:“这孩子,才多大,懂事得让人心疼。”

周后强忍着眼泪说:“你这出去,身边人服侍可能尽心?仓促之间,膳食、茶水、床铺,恐怕奴才们办不好。”

“没事的。”朱慈烺笑道,“他们跟着孩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事如果都办不好,早就该赶出去了。”又说:“孩儿带了几件水晶琉璃器物,给老娘娘和母后赏玩。”

“看看,我们正奇怪你怎么赚的银子呢!”懿安皇后笑道。

外面的两个年少太监捧着匣子进来。朱慈烺接过,放在桌案上打开,说:“献给您二位的都一样:如意两柄,弥勒佛一尊。”

两后拿起晶莹透亮的如意,再看看透明的弥勒佛,都赞叹不已:“果然美妙!比水晶还要通透亮堂。”周后问:“春哥儿,这是在哪里,怎么造出来的?”

朱慈烺笑道:“孩儿找人,在外面用各种沙子烧出来的。”

“沙子烧出来的?不可思议。”周后叹道。“你是怎么知道配方的?”

朱慈烺早已想好了说辞:“东宫藏书无数,孩儿以前看见过这个配方,后来找不到那本书了,就凭着记忆写下大致配方,让外面工匠反复试验,做了出来,反而比书中记载的还好。”

懿安皇后笑道:“人言‘书中自有黄金屋’,此言不虚。书找不到了,你却做得更好,也是天数。”

周后恍然大悟,道:“这一切,原来都是天数啊!”

朱慈烺笑笑,郑重其事地说:“儿臣出去以后,端本宫还会有人留守。里边的事儿,他负责汇报给孩儿。”

周后望望懿安皇后,懿安皇后正色道:“春哥儿心思缜密,想得周全。老娘娘是不管事儿的,但是凡有关春哥儿的事儿,不能不问。谁留守,等会儿叫他来,让老娘娘身边人也认认,以后有话也可以递上。”

周后放了心,对刘宫正说:“你也认认。”

朱慈烺对外面说:“单鄂,进来。”只见一位面容肃穆的年轻太监进来了。刘宫正一看笑了:“他正是我们布在东宫的人。雷电之夜,就是他报信的。”

朱慈烺有些意外。单鄂向他躬身道:“小爷,奴婢是奉娘娘之命,在东宫暗中照应小爷的。”

朱慈烺点点头,说:“母后的人,当然是可靠的。以后你就按照既定方针办事儿。”

又谈了些事,朱慈烺告辞。周后恋恋不舍,懿安皇后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让他去吧!何况他还在京城。”

“孩儿走了。”朱慈烺退出坤宁宫,大踏步而去,头也不回。

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周后再也忍不住,掩面抽泣。懿安皇后轻轻拢住她:“不要哭,你生的是好男儿。”说着,自己的眼泪却也扑簌滴落;周后扑在她的怀里,呜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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