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率领东宫旅第三团和炮兵团南下,因为全部骑马,行进速度比较快。
李田富的探马二队,某种程度上也担任着东宫旅先遣队的职能。他们在前面用望远镜发现一些异常现象,并不处置,只是向后方汇报,然后适当避开,继续前进。
侦察战、遭遇战中,有了望远镜,就有了巨大的优势。
孙传庭接到报告,立即做出了相应部署。
一个名为“闪电雕”的积年匪首,率领一伙五十多人的马贼,多年来纵横山东、河南等地,现在流窜到直隶畿南一带,打家劫舍,官军对其无可奈何。
这天,“闪电雕”率队到涿鹿北部,隐约望见北边来了一伙马队,而且似乎是一人双马,看上去似乎油水不少,于是在大路边设伏,准备捞上一把,能抢金银就抢金银,能抢马匹就抢马匹,当然“闪电雕”的期待,是他自己那句话:
“我全都要!”
但是,这伙马贼在路边树丛埋伏了一个时辰,北方那支马队不但没有到来,而且失去了踪影。
“直娘贼,大白天见鬼了!”“闪电雕”骂了一句,率队向北搜索而去,好容易到了最早发现那伙马队的地方,却发现蹄印散乱,显然他们绕路走了。
“直娘贼,甚鸟人的招子,比老子的招子还亮,这么远就发现老子的人马了?”“闪电雕”上坡四处张望,没有发现那支马队踪迹,只好悻悻地下坡,带领众人冲向附近的一个庄寨。
这个庄寨墙垣残破,防守无力,被马贼轻易突破,一个时辰后,损失了三条人命,若干猪羊,不少粮秣,一片哀嚎,有一户人家被点燃,黑烟冲天。
“闪电雕”踌躇满志地带着队伍,赶着猪羊,用马匹驮着粮秣,得意洋洋地出了庄寨,沿着一条河沟,向西北进发。准备找个地方,好好享受一番。
“有情况!”骑在马上的“闪电雕”忽然叫道:“前面来了一伙马队!”马贼们纷纷勒马站住,向西北眺望,果然看见一溜人马,大约数十人,正在向自己奔来。
“大哥,是今天发现的那伙人吗?”
“不是!前面发现的那伙马队,都是一人双马。而且骑术较为熟练。眼前这伙马队,仅仅一人一马不说,骑术实在可笑,深怕掉下来了。哈哈哈!”“闪电雕”大笑道。
“大哥,他们好像是官军,要不要避开?”一个马贼。
“这猪羊粮秣不要啦?”“闪电雕”瞪他一眼,数了数对方人马,说:“他们是官军,三十多人。就这点人,就这骑术,想来对付咱们,真是作死。准备弓箭,用骑射灭了他们!”
众马贼一声遵命之后,动作迅速,留下数人看管猪羊马匹,其余人全部上马,持弓搭箭向对方扑去。
“闪电雕”觉得,凭对方拙劣的骑术,只要自己一吓唬,对方队形就要乱;绕着对方转几圈,就能把对方射倒;再冲上去猛砍一阵,就能全歼对方。
所以,首先率队直逼对方。没想到对方没有乱,而是全部下马,迅速排出三列横队,亮出了火铳。
“哈哈哈,那烧火棍有什么用?既然他们不骑马,那么咱们就直接冲过去踏死他们!”
于是众马贼也不再拐弯掠阵,就这样直直冲了过去。“砰砰砰!”对方的铳声猛然炸响。“闪电雕”第一反应是:
这么远就放铳,肯定吓傻了!
然而眼前景象迅速让他懵了:前排马贼要么落马,要么连坐骑一起向前跌扑滚翻,把马贼摔得尘土飞扬。
他还没有想明白这是什么回事,又一排火铳响了,又有数匹坐骑又被命中,嘶鸣倒地;他想勒住马匹,然而右边胸口突然一痛,就像灼热通红的铁条一下插进了胸膛,于是再也控制不住健硕的身体,向后猛地翻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世界顿时变得黑暗。
铳声还在连珠炸响,剩下的马贼惊悚地发现:自己一伙,只有十几个人还在马上了!于是惊慌失措地想散开逃命,然而马头刚刚拨转,就纷纷落马或者连人带马滚翻在地。
“闪电雕”并没死透,很快又睁开了双眼,身边还有受伤的兄弟在哀嚎。他想不明白,今天为什么忽然栽了?难道这是一场噩梦,只要醒来,还能继续过自己逍遥快乐的生活?
然而,那群放铳的魔鬼冲上来了,让他明白这不是噩梦,因为铳口那明晃晃的刀刃很快捅进了受伤未死的兄弟的身体!他竭力发出最后一句话:“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端铳挺刀的校尉对他说:“教你四个明白,我们是东宫旅!”说着猛然一刺,雪亮的刀刃就扎进了他的腹部,最后的声音是:“我叫张方先!”
目睹前方马贼尤其是“闪电雕”迅速死亡,看管猪羊和驮着粮秣的马匹数个马贼一时间惊呆了,直到对方冲过来,才想起逃命。手忙脚乱上马,却听见一阵铳响,几个人立即跌落在沙土之中。
被抢劫的庄寨没想到猪羊和粮秣会得而复失,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如果没有这些猪羊粮秣会饿死更多的人!于是全庄老少都跪伏在地,对送还猪羊粮秣的东宫旅感泣嚎哭。
“不用感谢我们!”孙传庭带着一干校尉扶起庄民,说:“我们是太子驾下的东宫旅!这一切都是太子的恩典!”
一个老者颤巍巍地说:“草民也听说了,这太子是天上星宿下凡!辅佐皇帝,要免除一切加派!受灾的,连正赋都要蠲免!”一个妇女嚎啕大哭道:“太子为什么不早点下凡,也让我们过几天太平日子!”
孙传庭一字一顿地说:“都好好活着,努力种地,太子会还你们一个太平世界!”
东宫旅很快又继续出发,一道新的训令传遍全军:“东宫旅是太子亲军,一切要唯太子是从!时时刻刻,要向百姓传扬太子恩典!”
到达保定府时,孙传庭执行太子的既定方“穿州过府,不扰地方”,绕城而过。但是,在保定府以南,遇到一伙形迹可疑的人。
这伙人装作逃荒的人,但是身上携带着存粮,并不显得饥饿疲惫。孙传庭已经得到李田富的报告,早就派一拨人身穿便装,向前打探。两相撞上,一阵响铳,就放倒十几具尸体,活捉了数人,然后从死者和生者身上都发现了隐藏的兵刃。
经过审讯,孙传庭发现他们都是闯贼奸细,他们从河南出发,一路北上宣传闯贼的“仁政”、“天命”,而且拉拢策反地方官员,待到闯贼大军一到,让这些地方官员及时投降响应。
孙传庭将他们全部交给士卒练习拼刺,再写了文牍向太子汇报,然后继续南下。
在彰德府,遇到一伙闯贼侦骑。这伙人竟然大摇大摆,从容来去,觑得当地官府如同无物。
于是,东宫旅在汤阴附近设伏,从三面围住了这伙侦骑。一阵铅弹暴雨,闯贼只跑出去寥寥数骑。这一战,前锋张方先再立头功。凌凯云郑重地向孙传庭推荐了他,孙传庭听了他的指挥打仗过程,笑道:“你打起仗来,精于计算,堪称‘账房先生’。”张方先的名字,很快出现在了太子的案头;而张方先也获得了“账房先生”的绰号。
一路上遇到不少河流,不是干涸,就是结冰,东宫旅开进倒也顺畅。
与彰德府隔着黄河的,就是闯贼占领的开封府了。孙传庭带着东宫旅折而向东,又进入直隶南部。
凌凯云不解,向孙传庭请教。孙传庭说:
“太子再三嘱咐,这一仗旨在战场练兵,宣扬恩德,并不在于收复失地。所以要机动灵活,如果我们贸然进入闯贼重要区域,招来闯贼重兵合围,那就是得不偿失、有失初心了。”孙传庭侃侃而谈:“而且,据太子所得密报,闯贼所占的南阳一带,有士绅举事起义,已经吸引了闯贼派出袁宗第率军南征。倘若咱们闹的动静太大,会把袁宗第吸引过来,破坏太子部署。”
凌凯云拱手躬身,心领神会。
在开州和滑县之间,东宫旅遇到了一个据地为匪的土寨。这个土寨十分坚固,难以仰攻。
炮兵团长荆川子道:“武清剿匪之战,不曾带大炮,因此费力用计。如今正好练练炮兵!”
九门大炮一字排开,怒吼开腔之后,土寨大门就被砸开,寨墙被打得土屑横飞,裂纹道道;寨墙上的人吓得跌滚爬拿,勉强站起来,密集的铅弹又像雨点一样泼来,墙头顿时尸横遍地。东宫旅一边放铳形成弹幕,一边迅速推进。一个时辰以后,东宫旅就把土寨内的匪徒杀得干干净净。
遣散安顿好寨内妇孺,孙传庭指挥东宫旅越过山东定陶,直指黄河,准备进入闯贼手中的归德府,这是闯贼政权最东边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