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傅青萝话音落下。
海波如峡谷尽头的裂口,徐徐展开。
一艘两帆双桅的木制大船凶狠劈开波浪,出现在了傅青萝的视野里。
这少女难掩面上激动,总算还记得将龟厌洞天收了起来,她将御风舟取出一只,丢在水里,把自己和白浩然承载起来,便向着那艘大船的方向驶了过去。
周围捕食的龙鲸们,见水面之下的庞然巨物,龟厌岛天幕猛然消失不见,纷纷好奇的围着御风舟打起来转来。
傅青萝在船头伸出小手,想要抚摸龙鲸的黑亮鼻头,然而龙鲸们既聪慧,又狡黠,被傅青萝逗弄,却怎么也不给她够着,反倒是激荡起来的水波,险些将御风舟打翻。
傅青萝气恼的将御风舟定住,回头看向自己的便宜大弟子,想让白浩然来帮她一把,可惜这少年不解风情,早在傅青萝取出御风舟时,便已经不声不响的钻回船舱中休息去了。
傅青萝大感失落,暗自嘀咕几声,也只能乖乖坐在船头看着龙鲸撒欢。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建洲外海的边缘,有海船的出现,也在两人的预料之内。
因为不知道来者到底是凡人还是修士,傅青萝只能暂且装成旅人,先接触接触,打听些地理讯息,辨明方位,然后再作打算。
她将御风舟的方向略作调整,便直直的向着那艘双桅大船驶去。
不一会儿便发现对方有了反应,两条风帆中略高一根的桅杆顶部,一座琉璃信灯闪亮几次,整艘船便缓缓转了过来。
......
这艘两帆双桅的大船两边挂满渔网,鱼叉,船舷甲板上锈迹斑斑,风帆上甚至打满补丁,充满了时光流逝的沧桑感。
船头装着一个小小的撞角,上边正站了一个白头黑肤的老者,一边挥手,一边远远的吆喝:
“嘿诶~~~嘿诶~~~!”
傅青萝瞧的真切,见这老头叫的欢实,自己也乐呵起来,便从船头立起,也学着那老者的模样:“嘿诶~~~嘿诶~~~”的娇声大叫。
不一会儿,两艘船便擦肩而过,渔船靠着御风舟这一边,丢下来一道绳梯,几捆绳子,从两三丈高的船舷边上,冒出来几颗皮肤被晒得黝黑的脑袋。
傅青萝回忆着师父教过的那样,将于御风舟船头用绳子捆住,三丈长短的御风舟,还没有这艘船的船舷高,一经捆住,立即将绳索绷得笔直,被大船拖住了。
傅青萝挂好御风舟,然后将绳梯单手一拍,整个人已经飘然而起,转瞬间落在了渔船的甲板上。
这脚下才一落实,一股浓重的海腥味儿便喷鼻而来,让她赶忙暗运法力将鼻窍关闭。
甲板上约莫有十几个衣不蔽体的水手,正定定的围着她打量,不过估计是看她衣衫整洁,气度不凡,便没有敢上来搭讪,而是围了一个圈子指指点点的嬉笑,吵杂不停。
傅青萝放出神念感应了一圈,便已经察觉到渔船上的数十人,全部都是凡人,于是便放下心来。
她略略扫视一眼,便看见先前在撞角上招呼的老者,正往这边赶来,于是站在原地没有作声。
这老者“哼哧哼哧”分开人群,站在甲板边上,这才努力作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阿奴的小娘子,你是从海外修成归来的神仙吗?”
原来建洲土人,分成了无数民族,其中黑眼碧瞳的,便是傅青萝的家族傅氏所在的阿奴族。
饶是傅青萝修行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自己是“神仙”。
这少女俏脸微微一红,便用有些别扭的乡音答道:“老爷子,我是阿奴的姑娘,正在回家的路上!”
这老者将傅青萝打量了几次:“一个人就敢驾驶着舢板在大海里闯荡,小娘子你肯定是个厉害人物,我这双老眼可从来没看花过!”
他话音还没落下,人群便轰然而笑,有人尖声奚落道:“老爷子啊,你莫要乱忽悠了,你那双眼睛离得稍微近一点,连个人影都看不清楚,又如何把人家小娘子看花?”
这方姓老者作出恼羞成怒之色:“谁在乱忽悠?谁在那造谣,给我自己站出来,看我方老爷今天不把你扔海里喂鱼。”
“这谁怕呀,海里游上三天三夜,我还能捞一头龙鲸上来!”那声音从人墙里传出来,倒也把自己隐藏的甚好,可惜早被傅青萝发现,正是一个躲在人墙背后,皮肤比其他人稍稍白皙一些的年轻男子。
此刻这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傅青萝的脸蛋,一边尖声嘲笑,一边注意到傅青萝视线投了过来,便对着她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谁想到方老爷早将他盯住,这笑容还未展开,耳朵已经被人揪住:“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呀?”
傅青萝对这男子有些无礼的目光,本来心下微微不喜,然而见他们嬉闹,自己也被感染的欢快,还好她记得正事要紧,赶忙开口问道:
“老爷子,我是要返回建洲的,想跟你问问方位。”
那方姓老者看了傅青萝一眼:“小娘子,这里是建洲东海与北海交界处,离海岸尚还有数百里,你那个小舢板可不容易回去。”
傅青萝很想说:“我那个小舢板开起来,可比你这艘大船快多了,不但能在水面游动,还能飞到天上。”
然而乍遇乡音,这少女也想跟方老爷子多交流交流,知道些伽罗国的讯息。
她正自思索间,那老者已经将水手们都赶回去工作,只留下方才那个皮肤稍稍白皙的青年:“方灵仙,看你今天这么闹腾,还要下海捞鲸,等会那第一枪就由你来投!”
那青年男子大喜:“老叔你可照顾我!”
原来水上讨生活的人物,都喜欢下海猎鲸,投出的那第一枪,若是能一枪命中,便是个好兆头,预示出海顺利,心想事成!
傅青萝笑着看他们说话,虽然有些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然而众人的善意,还是让她觉得略略安心。
她正要开口跟方老爷子说一声,然后去御风舟内将白浩然那也唤出来,渔船忽然轻轻一震,让她险些一个咧跌。
方老爷子和他的侄子面上却露出狂喜神色,齐齐叫道:“有了!”
说罢连傅青萝也不顾了,直接往船头跑去,而此时渔船也在微微震荡中,莫名的开始加速起来。
“小娘子,船舱里有两间客房,你可以自己寻一间先休息,老爷子先去把宝货收了!”
傅青萝站在船舷边上,将神念往船头探去,感应到的情况,不禁让她微微蹙眉。
原来一头约莫二十丈长短的黑白龙鲸,贪吃船头钢网内挂着的鱼产,已经被钢网绑住,拖着渔船在缓缓前进。
四五个水手连着方老爷子和他侄儿方灵仙,人人提着一根从船舷上取下来的鱼叉,聚集在船头部位,正在作势瞄准。
傅青萝即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此时已经完全明白,原来这艘渔船,竟然是一艘罕见的“捕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