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庄采办处人进得少,出来的更少,白浩然知会了乌雅一声之后,便在自己的房间内耐心等待,这修士一缕神念潜伏在地下,连着等了七八日,也不见采办处出来的人,有向城外走去的。
饶是青年修士按捺住了心情,也不禁有些焦躁,酒店里的小二更是不解,这客官进房,不见梳洗,不见出门,也不见叫上吃食,在房里连着蹲了七八天,连个人影也没见过,他知会掌柜,便每日在白浩然房外招呼一声,知道这客官依然健在,才能放的下心来。
这青年修士不禁在心下暗暗念叨:“若是有上一手分身的道术,亦或是有无数手下可以替自己做事,不必事必躬亲,是不是就轻松许多了。”
这念头才一冒出来,就让自己哑然失笑:“如今孤身一人,才是自己最好的状态,分身道术这等神通,机缘未至,怕是想都难想,而成立什么势力组织,前呼后拥,有无数人为之驱使,那是傅青萝该做的事情。”
这青年修士定了定神,还是选择了在酒馆内继续观察。
耐心等候了数日,没有等到绿林庄采办处出城的人,反倒是乌雅派人来寻他。
原来绿咓商队在缅因城已经驻扎了近三个月,如今不管是卖出还是买入,都已经收拾妥当,下拨行商的人选也已经确定,便是来问白浩然一声,是否还愿意跟着他们一起前往漠东。
等乌雅的人到了,青年修士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抵达缅因城,竟然已经三个月之久了。
婉拒了乌雅的邀请,白浩然目送绿咓的商队走出缅因城东门,偌大的缅因城内,他总算是一个熟人都没有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绿林庄采办处,终于有了动静。
往日有人进出采办,都是往城内行走,然而这天清晨,采办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缓缓从内踱出,出门后毫无犹豫,便向着刚刚打开的城门走去。
此时正是太阳微醺,才露出一丝光亮,缅因城宵禁关闭的城门还未打开,白浩然眼见着这个男子从采办处出来,便直接赶到城门,从城门走出去了。
青年修士想都不想,立即化作一道旋风,也从城门钻了出去。
城外森林之间的道路上,行人不多,那男子缓缓踱步,向着城外走去,越走人烟便越是稀少。
眼见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男子转过一条道路拐角,便忽然就失踪了!
白浩然神念潜伏在地下,紧紧跟随,眼见男子忽然失去踪迹,这修士不禁抬眼看天。
远方天际的尽头,一丝若有若无的云气,正缓缓飘动。
“大漠万里无云,又哪来的云气了?”青年目视那云气越飘越远,自语道,却不敢直接飞身跟上,万一遁光暴露了行迹,让人警觉,便得不偿失了。
眼见那云气若即若离的卡在自己视线的边缘处,再远一点便要失去踪迹,近一些又担心会发现,白浩然这才缓缓加速,就在沙子组成的地面上,跟了过去。
这云气遁速并不能算快,足足飘行了一天的功夫,从早上飘到晚上,才渐渐降低高低高度,云气也越来越淡,最终化作一道人影,消失在了沙海里。
白浩然藏在已经暗下来的沙丘后边,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功夫,才缓缓靠近那男子消失的区域。
这是一座自带幻象的阵法,就是不知道是以灵石驱动,还是以修士镇压。
白浩然不敢随意触碰这座阵法,只能先在旁边的沙漠中潜伏下来,暗暗等待机会。
若是以灵石驱动,这座阵法定然不能长久维持,一定时间之后,便会减弱,而若是以修士镇压,那么人总有懈怠的时候,这时阵壁也总会有所反应。
然而白浩然等着的,并非是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
......
大漠中的隐世修士家族,也未必就真的能够避世,做到自给自足,就譬如白家,虽然自己占据一座绿洲,隐藏在大漠西北,然而还是需要在白沙城内采办用品,甚至白展堂和白云雪两人,都是白沙城挂着名的供奉!
想要自给自足,不假外物,还是傅青萝的天衍镜洞天,才能真正做到!
白浩然透明的神念就仿佛一张大网,小心翼翼的覆盖在这座半球形的阵壁的外围,却没有触动阵法。
等候的猎人,耐心十足,直到那张大网被狡猾的猎物触动。
大气如水波荡漾,展开一圈一圈的波纹!
看似空无一物的沙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张透明的人脸,随即是一具身躯,转瞬间便化作一个身着青色布衫的身影,突兀出现在了大气里。
这人影面上自信,似是胸有成竹,然而转瞬便化作惊恐。
一个白色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深沉的阴影将他身躯覆盖,一柄碧蓝色的宝剑已经横放在这男子的脖颈下方,飞剑上法力涌动,无数剑气来回穿梭,让这青衫男子背后冒汗,身上无数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大侠有话好好说,莫要冲动!”
青衫男子满脸自信瞬间变成阿谀,强忍恐惧作出谄媚表情:“在下绿林庄张玉棋,道友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白浩然靠在他背后,冷冷道:“打开阵壁!”
张玉棋面上露出明显的为难表情,然而白浩然手中一道法力涌出,这修士的半根脖子已经挂在了霜心剑上。
冰蓝的剑气将血水封冻,张玉棋不过筑基境的修为,一生几乎都在绿林庄和缅因城打转,如何见过这等阵势。
刺骨的疼痛和冰寒一波一波的涌入心海,这修士惊恐到极点,张开嘴就要狂叫,却发现一团法力组成的圆球已经将他的嘴巴塞得严严实实。
身后的白衣恶魔发出梦吟般的呓语:“打开阵壁!”
筑基境的修士可没有把断掉的脑袋再接回来的本事,张玉棋哆哆嗦嗦道:“道友,你这飞剑挂在小弟喉头,这法力根本操纵不得啊!”
白浩然冷哼一声,已经将法力收回,霜心却还是放在张玉棋的脑袋下边。
绿林庄修士缓缓转身,才发现自己身后,正站着一个身着白色衣袍的高大男子。
一头黑发飞扬,被一颗金灿灿的发环拘束在脑后,阳光照耀,几乎要晃瞎人眼,这男子年轻的过分,剑眉星目,嘴唇单薄,一双眸子极为明亮,只是眼神却太冷了些,杀气太重了些。
张玉棋扶着半截脖子,强笑道:“道友,你稍等,我这就开门。”
他伸出空着的左手作出一个道诀,一道淡蓝色的法力从指间涌出,大气便又像波纹一般荡漾起来。
涟漪越波越大,渐渐化作一道椭圆形的淡蓝色阵门,露出了阵壁内里的景色。
这是一座小小的绿洲,方圆可能不到数里,绿洲内的一切都被一道院墙圈住,而院墙之外,便是护壁阵法。
张玉棋打开了这道阵门,正对着青色院墙上的双开大门,一道青石路连了过去,终点却在院墙之内。
白浩然只是略一分神,张玉棋已经捂着脖子跑了进去:“小心啊,救命啊,有外敌入侵!”
阵门转瞬缩小,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小的几乎看不见了。
内里奔跑的张玉棋已经引起了绿林庄内庄人的注意,他一边奔跑,一边回看,眼见阵门马上闭合,这绿林庄修士心下才觉得安全了些。
这修士正要回过头去,喊人来医治他已经断掉半截的脖子,眼角余光却发现一张白皙的大手已经从阵门缝隙处穿了进来。
随即便是另外一只手挤了进来,这两只大手向两边一握,指间血脉弅张,用力一撕,阵门已经仿佛一张纸一般,“撕拉”一声,向两边破裂了开来。
白衣修士俯身从阵壁断口处钻入,双眼冒出骇人的精光,冷冷注视着目瞪口呆的张玉棋,冒出惊人的杀气,这恶魔修士还一边喃喃道:“本来不想打草惊蛇的!”
透明的神念化作有形,七色虹彩从四面八方升起,阵壁之内,白浩然的法力组成一张隔绝天地的鸟笼,将整座绿林庄圈在内里。
神音浩荡,在绿林庄的护壁阵法中不断回荡,将院墙,沙尘都震动的瑟瑟发抖:
“投降,或者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