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宇,平巷城外,斗宇十二卫恭恭敬敬的站在城下,似是在等侯什么人归来,片刻之后,站在众人身前的柴问神色一动,旋即单膝下跪,高声道:“叩见国师大人。”
斗宇十二卫的其他人也在此时单膝跪地,齐声道:“叩见国师大人。”
空间蠕动之下,一位白衣男子缓缓而现,身上还带着片片血迹,却也不知是谁的。
齐愧淡淡的“嗯”了一声,道:“柴问,这次你等做的不错,没有枉费我在国主之前对你们的大力推崇。”
“谢国师大人赏识。”柴问双手抱拳,十分恭敬。
“起来吧,吾等之间不需要这么多虚礼。”齐愧转过身,看向了霸城的方向,面露沉思。
柴问等人同时起身,静静的站在齐愧身后。
一位身穿残破铠甲的将军从远处来到齐愧身后一步,抱拳道:“叩见国师。”
齐愧微微撇头,待看清来人之后,叹息道:“田勇,这次苦了你了。”
这次战役总体来说斗宇帝国胜了,但这场胜利却是建立在斗宇第一军团一次次赴死般的向虎豹营进行冲击和阻挡之上的,为此第一军团损失了十之八九,精英尽陨。
想起十几年前亲手创建的虎豹营,齐愧幽幽一叹,也不知这次战斗,那曾经的下属们死去了多少。
手底下的士兵损失殆尽,田勇一脸悲苦,却也知道这实乃不可为而为之,否则若让虎豹营安然离去,以后说不定要付出几倍于现在的损失才能大败虎豹营。
田勇沉重道:“国师,这次我第一军团损失殆尽,还望国师大人看在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在国主面前美言几句,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争取一些安家费,以及准许我等重建第一军团。”
“此事,有劳国师了。”田勇双手抱拳,深深的弯下腰去,慕然间,田勇的眼泪滴答滴答的滴在了地上。
如果说军人的宿命是战死沙场,那军人的希望就是不灭的番号。
第一军团将士均可死,但番号不能灭!
齐愧转身扶起这位第一军团的军团长,道:“田勇,这些事岂需我在国主面前多话?难道你任职军团长这么久,你还不知道国主是位什么样的人吗?!”
“第一军团肯为斗宇赴死,国主肯定会让你们的家人无忧!如果国库的钱财不够,那国主就敢散尽内库抚养你等一家老小,如果内库不够,那国主就敢对那些整天只知吃喝玩乐、进献谗言的软骨头抄家灭族,抚养你们死去将士的老小。”
“总之,你那些兄弟的身后事不用担心,至于第一军团重建……”齐愧轻蔑一笑,“谁敢在这件事上挡你,我齐愧第一个灭他们一族!”
齐愧一手负在身后,笃定道:“第一军团是没了,但打出来的威名还在,抗击虎豹营的威势还在,国主又岂会放弃这个重整军心的大好良机呢?”
“田勇,以后的第一军团还要你多多费心。”
想起国主的深明与大义,田勇单膝下跪,掷地有声道:“第一军团全体将士,愿为国主赴死!”
一位老者缓缓走近,看到这一幕之后,不由得出声赞叹道:“将士愿死、国主英明,又有国师这样强大的开灵师尽心维护,这样的帝国岂能不横扫天下!”
田勇看到来人之后,面容一肃,弯腰一拜之后,同斗宇十二卫一起缓缓退去。
齐愧对着老者轻轻一笑,道:“想不到司家竟然将您老人家派出来了,看来司家对弱水道纹是志在必得了,鸿风族老。”
司鸿风,司家二长老,天神境开灵师!
司鸿风自嘲一笑,道:“齐国师,你就不要嘲讽老朽了,老朽这位天神境可不是殷玉雪那位天尊境的对手啊,到时候可还望齐国师能多多出力。”
“殷家已经来了?为了弱水道纹?”齐愧眉头一皱。
“来了啊!”司鸿风无奈一叹,“自从殷飞鱼败于国师之手后,殷家就疯了,不止殷玉雪,就连刚刚败于国师之手的殷飞鱼也带着家族内的大半精英来了。
“这明摆着是拼了命也要得到弱水道纹及弱水冰纹。”
“我司家就来了我这么一个老匹夫,老胳膊老腿的,可不敢和他们大动干戈啊。”
齐愧皱眉,他刚刚回来,确实还不知道这些事,如果司鸿风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就严重了。
殷家倾尽大半家族来此,如果开战……现在的斗宇帝国还抵不住啊。
沉默良久,司鸿风才再次一叹,道:“殷飞鱼大败,殷玉雪体弱多病,哪怕战力无双,却也支撑不了太久了。”
“殷家,这是在做殊死一搏啊。”
“成,殷家仍在,说不定还会再进一步,成为和我司家并肩的势力;败,一无所有!”
“此时的殷家,我司家实在是不敢招惹啊。”
司鸿风的话语之中尽是无奈。
齐愧少有的郑重起来,“哦?想不到我打败殷飞鱼这件事会把殷家逼疯了,真是出人意料啊。”
“早知道早点儿去打那个老家伙了!”齐愧有些后悔动手晚了。
听到齐愧这句话,哪怕是经历无数大风大浪的司鸿风也不由得怔了怔——这个后生是没想明白现如今的情况吗?他现在要对付的是一只老虎!还是一只发了疯的老虎啊!
他,就一点儿也不害怕,一点儿也不后悔吗?!
若是没有殷飞鱼败逃这件事,殷家说不定也不会做出如此殊死一搏之状!
冀州三宗四族,白家高高在上,随后是他司家,然后是金林宗、莫家、天泽宗,位列末尾的分别是殷家和青石宗。
三宗四族各有一道超然道纹,又各有从将死之人取得道纹的方式,以此薪尽火传,保证着超然道纹不消失,也保证着各自不被旁人取代。
但这其中,殷家的超然道纹有些特殊,与之属性相同的开灵师极少,殷家这三代也只出了殷玉雪一人,与之属性相合。
可据传殷玉雪体弱多病,已经活不了几年了,若是殷玉雪身死,那殷家的超然道纹将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那这道超然便不能震慑四方宵小,还会引来无数豺狼。
雪上加霜的是,殷飞鱼三月前迎战齐愧,大败!
声名大降的殷飞鱼已经不足以成为殷家的依靠,殷家不得不殊死一搏。
而这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为齐愧追杀殷飞鱼三千里所致,若是没有这件事,殷飞鱼还是殷家的定海神针,哪怕殷玉雪忽然去世,殷飞鱼也会给殷家留下足够多的希望和时间,去等下一个和族内超然道纹属性相同的孩子。
但如今,他们没了希望,也就没了时间,只有沉水峰的两道超然道纹能够救他们。
毕竟,水系与冰系开灵师还是比较常见的,不会出现无人可用的情况。
此事若成,殷家还是那个殷家;若败,也没有更坏的结果了。
所以,殷家疯了,疯到无人敢惹。
司鸿风忽然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道:“那位净土可还在?”
齐愧眯了眯眼,说不清是什么语气,道:“他老人家还好,静极思动,最近已经开始在帝国内外游历了。”
司鸿风面露喜色,还未说话就听齐愧接着道:“只是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若非是因为新收的徒弟,说不定早就放下了身前事,魂归故土了。”
司鸿风哑然,威名赫赫的净土也已经老去了吗。
“唉,时间啊……”
想起那位老人,齐愧也是幽幽一叹,若是早几年迎战殷飞鱼,那位老人还能动弹一下,就算是殷家,斗宇也不会惧怕,可偏偏是现在,净土已经接近频死,帝国之内能抗衡天神境的只有他齐愧一人。
但,殷家的天神境强者却有两人——殷飞鱼、殷玉雪!若殷家真的发疯,那斗宇便像是一只在大海上漂浮的小船,一个大浪打来都可能被倾覆。
斗宇的高端战力还是太少了。
……
霸城与平巷城之间的某条小路上,几名红衣人围护着一男一女在缓缓走着,男的是一名老者,步履维艰,走一步停三步,似是随时都会永久的闭上眼睛,女子正处中年,身材婀娜、肤白貌美,只是此时捂着胸膛,那里有一片巨大的血迹。
暴熊——姚承、红衣——竺问梦!
落勾平日里极少碰面的三勾,此时却有两位结伴而行,这一切源于数日前与招魂司的一场相遇。
地魁、地勇、地煞三人率领数十位魂徒再次齐斗红衣竺问梦,竺问梦斩杀十几位魂徒之后,正要借机斩去地煞,却被招魂司一位伪装成魂徒的天级司使偷袭,若不是暴熊姚承恰巧在附近,又极为难得的奋起救人,那竺问梦此次就不是身受重伤这么简单了。
竺问梦突然间闷哼一声,口鼻流出血来,姚承神情有些慌张,道:“你没事吧!”
竺问梦擦干净口鼻之后,恨声道:“可恶,那天魁竟然拿地煞的性命作饵,引我上身!”
姚承叹息一声,道:“梦儿,那招魂司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招魂司了,它现在……比我们落勾还可怕啊!”
“可怕什么,这一战我落勾伤亡数百人,那招魂司伤亡上千人,有什么可怕的。”竺问梦对招魂司有些不屑。
姚承愕然,随后提醒道:“那是因为招魂司不在意人命,他们是在用那千百人的性命,来换你这位红衣之命。”
“梦儿,自从十八年前摩柯帝国新皇登基之后,招魂司就已经变了,我知道你实力强劲,但以后遇到招魂司之人,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
竺问梦皱着眉头,面容沉重。
“姚承,你什么时候可以指教起我来了?还是你以为救了我一命,就可以为所欲为?哼,我竺问梦可不是什么知恩图报之人!”
“梦儿,我从来没有如此想……”姚承急忙解释道,但还未说完,就被竺问梦打断了。
“不要再叫我梦儿,否则我就杀了你!”竺问梦狠狠的瞪了姚承一眼。
“我……”姚承看着竺问梦良久,唉声一叹之后,沉默了。
“哼,天魁,我迟早要你的命!”伤势极重的竺问梦心中极其不甘。
……
霸城,费家后院,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站在前方,后面跪了地魁、地勇、地煞三人,只是地煞此时的身形摇摇晃晃,明显有些体力不支。
“废物,死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换不来一个竺问梦,你们三个都是废物!”身材高大的黑袍人怒声骂道。
地魁三人身体一颤,急声道:“卑职该死,请天魁大人恕罪!”
天魁转身冷哼一声,道:“若不是尔等还有些用处,我就拿着你们三人的脑袋去向司主大人交代!”
地魁、地勇、地煞三人身子贴在地上,重声道:“谢过天魁大人。”
代号为天魁的男子看着伏地不起的三人,眼中的怒气终于消失了少许,“地勇、地煞,你们二人就此留在霸城,辅助地魁捉拿穆羽,并暗中查探弱水道纹以及弱水冰纹的消息。”
“是!”三人齐声回应。
“若是这件事还办不好,那我也保不了你们了,到时你们就自己拿着脑袋向司主请罪去吧!”
“是!”
天魁冷哼一声之后,快步离开了费家宅院,之后又暗中换下了招魂司标志的黑袍,并穿上了一身普通衣衫,走进了一家小小的店铺。
不久之后,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人走进了店铺。
“哟,爷,您又来了,需要什么,请随便看……”天魁的声音从店内传来,谄媚而又真诚。
在天魁离开之后,曾幻化为六尾天狐的女子瞬间便倒在了地上,口鼻不断流血。
“快来人。”地魁急忙扶起了地煞,房间外快速走进了几位木系开灵师,为地煞进行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