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箐从坡中下来,姿态依旧很笔挺,但样子却比以前消瘦了许多。它的眼角处还有一条因战斗而形成的新疤。
它恭敬地对冷山说:“感谢你把我们留在了这里。”
为了再次表示谢意,狄箐再次将手放在了胸脯上。
“但你们迟早会离开这里的。”冷山很直接地说。
“是的。我们迟早会离开这里的,重返故土。”
“我想寂静的这里才更加适合你们。虽然每天只是贫乏无味的任务,但总比流血事件要好上许多吧。你们应该多考虑一下。”
“正如我之前所述的,那儿才是我们的根。每一名艾溪摩祖战士是不会放弃养育过我们世代的故土的。因此,流血自然变得不可避免了。我们的训练会依旧持续下去的,直至把入侵者全部从故土上驱逐出去。这是我们的使命!西亚(艾溪摩祖语)!”
“你们最近的情况如何?”
“每名战士都变得十分地焦躁,可能与世界魂力的失衡有关吧。它也影响到这一带生物的成长。”说着,它便拿起手中那只猎物。“你肯定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宦律季虫吧?它们的个头可比一年前要大上两倍。同样的,它们也成为了我们现在最容易捕获的食物。营养十分的丰富。最近,为了加强训练和补充食物,部落里都分成好几批纵队在夜晚行动和捕猎了。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强巡逻...需要进一步加强巡逻...必不可少的任务...”然后,狄箐如往常那样,时不时扭动着茶黄色的眼睛,四周张望着。“就是为了防止入侵。”
“有什么特殊情况出现么?”
“是的。最近,有几股小的势力闯了进来。不过都给我们暂且打退了。”
“他们做了些什么?”
“虽然只是烧掉村子里几处住所而已,但这对妇女和孩子们都是一种存在的危险。所以,我们的巡逻也从波网尼之地延伸到了吉疟山岭的外圈。”然后,狄箐指了指西边的方向。“队伍也壮大了一倍。一些年轻的小战士也不得不提前去适应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了。这也是每名战士需要经历的阶段。宁可在这儿多流点汗,也不能因训练无术在战场上流血而死。每一名战士都需要切记的。”
“...”
“而巡逻证实了一些。”
“什么?”
“消失很久的宅府牧家族又开始浮现了。前段日子,他们经常出没于吉疟山的麦梁小道上。被我们发现之后,又隐了起来。我怀疑最近几次入侵的事件可能都与他们有关。这也激起了一些战士们的愤怒。因为前几个月出去调查的队伍回来了,我们通过信息的比对,发现一年前雷尔普丁的死与宅府牧家族有着很大的联系。以觐武严为首的几名队长连日里对那些还没有队伍的士兵进行暴力整合。虽说是一个不错的凝聚方式,但也是个不好的征兆。连同酋长的情绪也被感染到了,白天都出来监督训练。此外,对于宅府牧家族的观察,我们会继续持续下去的。一有新的情况,我会让酋长及时通知你的。”
“不安的年代。”
“是的,一个不安的年代。这好像成为我们这一代人的口头禅了。对了,这个交给你吧。如果遇到些年轻的战士,你可以将这个展示给它们看。它们就不会为难你了。”说着,狄箐便把它脖子上一个项牙吊坠送给了冷山。“天汗,我要走了。希望你安全。”因为此时,远方的下属正在呼唤着狄箐。狄箐再次向冷山曲身谢意,然后转身离去。
在狄箐离开之后,支配者才从黑暗里出来。
可这时,冬斋却有着短暂的失明。它感觉眼皮在跳。它看见了冷山他们往右边的一条小路走去。
冬斋立马拽住三叶的胳膊,急忙跟了上去。
弯转了几条漆黑的小路。他们终于来到一个破旧的码头前。这里好像荒废了许久,只有小船还是比较耐用结实的。站台上立着一块半米多高的石碑。石碑上面刻着“十字码头”四个大字。
接着,冷山他们便登上一艘小船。沈十一作为船夫,开始摇晃起船桨来。见他们快要远去,冬斋与三叶急忙跳进旁边一处水洼里,然后通过自身的能力,游到了位于沈十一脚下的一个鱼罐里头。
前方有两道石门。
冷山所在的小船笔直地划向了左边的那扇石门。石门里是另一个世界。波涛汹涌,电闪雷鸣。
沈十一努力控制船的方向,不被风浪所掀倒。差不多到了目的地之后,他便把长有蛇头的铁链丢入水中。可今晚的风浪实在是太大了。他尝试了七次,才勉勉强强将一条铁链钩在了水棺的孔眼之上。然后,接下来的三条铁链,他花费了半个小时之多。当成功锁住水棺之后,他示意支配者可以将它拉上来了。
将水棺放入小船之后,他们就立马返航了。
支配者将水棺放在了站台之上,等待冷山的命令。
冷山随之点了点头,示意它打开。
接着,支配者将棺板上的桩钉给卸了下来。打开盖板之后,发现里面是个蓝罩星光的人。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再次拜别吧。我还有下一个死者要载呢。”说完,沈十一便跳上小船,往右边的石门划去。
而冬斋和三叶躲回原来岸上的位置继续观察着。
片刻之后,那个蓝色面罩忽然间变成了紫红色。同时,尸体开始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此时不远处,一只驭骐麟突然从一棵树后面探出了脑袋。它经过的地方,无论是花还是草,一切的植物都瞬间枯萎掉了。然后,从它鼻气里传出一段不均匀的噪音。冷山紧跟了上去。同样的,冬斋它们也悄悄地跟在后面。
接着,他们来到一个满是白色尸骸的地方上。这里好像是每个驭骐麟人生的终点站。
那只驭骐麟挑了一个舒适的地方,然后侧躺了下来,接着用舌尖仔仔细细地舔着前蹄。当它闭眼时,一只黑影从它身后的一个巨大树洞里钻了出来,如同一个虚弱的病人,缓慢靠近驭骐麟的尸体,挨在它的脸侧上,嘴里嘟囔着一些祷告的话,反复几次。仿佛他的肉体需要汲取驭骐麟的灵魂才能继续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