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卷 玉龙飞劔(1 / 1)西南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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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仡濮吉瑞那天架了牛车悠悠回家,又向娭毑报了一声妥帖,这才回屋休憩

他住在一间杉木版隔出的小轩中,隔壁是妹妹和娭毑的房间,小轩空畅无门,斜对侧窗,他躺在硬硬的木榻上,瞧那月光静静流泻在轩外的虚无之所,脑海间似乎隐隐有一个念头,影影绰绰,挥之不去

吉瑞越是不想去想,愈是不请自来,扰人清梦,他索性起身,穿了粗布灰衫,套上鞋袜,悄悄溜了出去

荧月当空,天琴乍泄,蟋蟀啾啾

愈是不想,可是手脚好似长在另外一人身上,越是跃跃欲试,浑身抖擞的顷刻就要腾空而起,迎风翻飞

吉瑞随其自然,手舞足蹈,呜呜嘬鸣,竟似乎梦游魔魇一般,出手之间,自然便是羽遁三式,翻来覆去,颠来倒去,不过三式之间,次序转换而已

这原本是一套掌法,妙在脚步转圜之际,已然配合气息空旋的节拍,吐浊培清,化生初芒,一并牵引真元缓缓启动,以乘造化无极

快慢,轻重,虚实,进退

耳虚,毋杀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绝学,也是心学

魔法,亦是心魔

吉瑞周而复始,不知疲倦,聊以永日

直到金鸡唱晓,霞光溅浪,那汹汹暗潮这才悄悄消退,一夜折腾,吉瑞容光焕发,浑然不觉疲累,下到河边洗了一把脸,喝了几口清水,欣欣然懵懂回家

到了家门,竟是踌躇良久,气不敢出

一个疯狂的意念,蓦上心头

从不敢想,可是越不敢,愈加清晰

我要去找姐姐

娭毑已经做好早饭,热气腾腾的野菜馍馍

吉瑞溜到房中,取了一个白银僮偶,乃是他平日朝夕相伴的小侣,寻了几文五铢塞到怀中,又在地上用木炭写了几个字,到厨房抓了两个馍馍,便一溜烟寻迹向北奔来

一路上,但见天光云影,山气清新,不禁心旷神怡,意气风发,放声唱起歌来

癸卯卜

今日雨

其自西来雨

其自东来雨

其自北来雨

其自南来雨

是说春夏之交的癸卯日,占卜哟,这雨从东方来,西方来,还是从北方来,南方来

吉瑞在书院,亦学得不少歌谣,得意处,也学先生一般,摇头晃脑,仰天歌吟

如此一路行来,到得酉牌时分,已到佤屋山地界,见有苗人山下放牧,竟有两匹骏马向他奔来,一望之下,正是姐姐和东方先生的坐骑,曾寄养在他家,便是由他照料,原是厮混熟了的,常常骑了到山下河边遨游,不禁大喜,与二马拍打嘻叱,上马驰骋

少顷,一牧人过来问询,吉瑞出示苗家符印,说起姐姐,苗人自是爱屋及乌,延至寨中客舍,好饭相待,礼遇有加,竟似贵客无异

说起姐姐去向,苗人互通音讯,早知二人行藏,自是详加指点,说是正好要将两马送往,便请小哥骑了前去,吉瑞长揖谢过,明日一早,吉瑞辞过苗家,一骑又携一马,径向来凤廊桥飞驰而来

二马皆是良驹,风驰电掣,不到日昳时分,已到栖凤桥边,但见江水滟敛,虹桥飞峙,燕檐亮翅,凌烟蔓渡

耳听得牛角呜呜,钹鼓喧天,河滩之上,苗人正在举行傩祀大戏,苗家习俗,傩戏一般在逢年过节上演,不知为何,竟碰巧赶上这一场好戏

廊桥之上,老幼妇孺,尽皆凭栏观赏,早有一男过来招呼,吉瑞将二马付与来人,亦上廊桥,挤在人群之中,抓了一把流水价上来的苗家小吃,且看他才吞三色卷,又取黄糕粑,才下黄糕粑,更爱桃花虫,一时之间,大兴朵颐,其乐融融

苗家最是好客,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河滩傩戏,本就是全寨人的狂欢,更是不分彼此,倾尽所有,若有客人故作清高,敏谢推辞,从此就不是朋友啦

一问之下,才知是湘西有名的沅陵戏班,颂的是一出苗家祖神的故事

苗祖为蝴蝶姆妈,古歌传唱,风生雾,雾生云,云生雨,落到地上长出一株枫树,枫树长大,引来两只乌雀枝头鸣叫,乌雀的聒噪惹怒了树下的女神,女神将枫树砍倒,树心化作一只蝴蝶,蝴蝶妈妈生下十二个申狃蛋,由脊宇鸟艰难孵育十二年,最终孵化出姜央,雷公,龙王,象,牛,羊,鸡,蛇,蜈蚣,山猫,虎,狗共十二兄弟,被苗家尊称为十二古祖神

十二祖神各带面具,载歌载舞,便上桥来,散落人群之中,从身上变出种种玩偶,赏赐给各家孩童,赐福永乐

说来也是蹊跷,突然间,一阵狂风凭空骤起,乌云大至,竟泼泼浪浪下起大雨,又闻一阵马蹄杂沓声响,过来三乘女客,均是高挑身形,一袭雪白纱衣,箬笠斗篷之下,青纱遮面,更奇的是,三骑皆是乌骓马,通体黑缎一般,油光透亮,四蹄赛雪,唤作踢云乌骓

三人跃下马来,牵马径向廊桥

苗家一男过来唱喏,请教如何称呼,一女客迎上前道,我姐妹乃林邑人氏,欲往鹤统峣城,途经贵地,怎知忽遇骤雨,尚请行个方便

这林邑,有一个荼乔岚城,盛产旃檀异香,天下闻名,与西屠海国毗邻,汉光武建武十九年,新息侯马援铸造两铜柱树于此,原是先朝南疆,旃檀之香,湘人素重之,忙招呼上桥就座,一时之间,让出好大一爿地来,三匹乌骓马,自在桥檐下避雨

傩戏渐入高潮

驱鬼逐癘

祭司唱颂

献上新醴

苗家男女载歌载舞,把酒敬神,连觞剧饮

狂欢之际,乡翁上前以敬南越仙客

一女上前逊谢

主位女客徐徐起身,挥手摒退女流,上前呵呵笑道,小女子初来驾到,未及拜见山翁,幸莫见怪

素手接过饕餮纹角觞,浅撩笼纱,一饮而尽

说起岚城往事,女客命一女献上一奁,曼声道,一点小小异朽阁奴,不成敬意

吉瑞一听,心下一懔,这异朽阁,乃炮制旃檀第一名坊,异朽旃檀,乃仙家极品,身价之昂,虽皇室亦未必常备例行,吉瑞虽幼,却常听娭毑和姊姊闲话五湖四海,异人仙品,不禁暗暗称奇

又听她语音曼妙,好似风籁吹树,又似温水撩人,吉瑞垂睑凝神,不敢多想

忽听得哞哞之声震耳,一阵统统声响,吉瑞定睛一看,竟是一头硕大牯牛从山道上狂奔而下,径向女客扑来,这犍牛发狂,原是农人的一桩棘手恶劫,稍有不慎,便是肚破肠流,万劫不复

说时迟,那时快,二女一声咻叱,一左一右,笙笛出袖,戳向牯牛两肋,怎知那畜生倏地腾空而起,竟越过二女,牛角咄咄,径向女主刺来

也是仙家风范,巾帼不让须眉,那女主斗转星逸,早已飘身侧后,一脚蹬去,那青牛竟不稍顿,借仙家脚力,好似腾云驾雾,越过栏杆,遁入渺渺江水之中,但见一条白花花的水线,径直去了

女主正待转身,倏尔惊觉一条雄健的手臂箍住腰身,又有一掌按在背心要害,乃是气海穴上,此是仙家化炼真元,气旋发动的终极命脉,那知她竟泯然无畏,纤荑径直拍下,忽见绿光一闪,暗叫不好,颓然坐倒,二女忙过来护在左右

适才青牛奔来之际,湘人已然星散,如今廊桥之上,仅有三人,一男一女,少女身边,还有一个七八岁的乳臭小儿

你是何人,竟敢伸量于我,蓦地想起,你是丹霞雕客

东方微笑道,贱名有辱清听,正是在下

勾弋自佤屋山天池剧斗,率部曲飘然下峰之后,遁入一个隐秘的所在,召集流众,扶治伤病,又置桐木柩,将银狐收殓于内,伫望良久,泣泪行下

此狐乃天赐灵兽,当年与重晷定情之时,师兄所馈赠,天性聪慧,常伴左右,竟也妙通音律,如今香消玉殒,葬身云山渺渺之所,今日一别,不知魂归何处,勾弋芳心忡忡,情难自已

慕采,慕荣,贴身二婢女亦启笙笛,聊慰香魂

又树立冥牌,以祀游隼亡灵

勾弋此役大耗元锐,便就此安营扎寨,休养生息,以修缮玉体,陪固元神,如此耽搁一番,方行此阵铁券主帅之权,饬命扈驾随行的天蝎之三秦郊桓率大部西返邛崃山天蝎崖,自己携二婢北上,以修苗家旧好,又闻飞豹三俊是来凤乡苗裔,亦欲赠与奴婢之美色,化外之灵香,以收为麾下,更壮天蝎威风

今见号称角宿星官的东方小白,仪表堂堂,丰姿隽秀,不禁暗叹天下英俊,实在是所在多有,蜀山九子,已是天纵奇才,那知这少年气概似乎殊不在名山矩子之下,当初以篪音试探虚实,并未斩尽杀绝,致贻今日之羞,倒也恚怒之余,风平浪静,又见他身畔那韶华妙女,秋波灼灼,风致嫣嫣,轻描淡写道,天下三大暗器,今领教其一矣,绿蜂针,嘿嘿,这位姑娘是阡云岫的人物罢

玉儿降盈盈敛衽,笑道,瑶光拜见勾弋散人

原来是瑶光内使,我与你家梓语姊姊亦有一面之缘,当初她也曾在吾师宝泉仙姑座下请教法旨,素闻瑶光妹妹天生丽质,法术高强,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旅,这绿蜂针,嘿嘿

玉儿降紫色衣袖轻挥,一个莹白瓷瓶徐徐飞落勾弋手上,言道,夜半子时服用一丸,运玄神以化之,又须避讳闺帷之事,切记切记

勾弋意兴阑珊,手一挥,一婢女慕采将一个锦囊抛向东方,道一声,是蝎魂散解药

二婢将勾弋扶上马,三人径向西蜀方向去了

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唱喏,转身望去,一男桥头相邀,东方先生,玉儿姑娘,乡公有请

玉儿降牵了吉瑞的小手,絮絮叨叨,嘘寒问暖

又到祠堂,阶下场院之中,乡公伫足相候,一见之下,原是认识,正是佤屋山下之山翁也,俩人相对一揖,仰天大笑

山翁忙上前挽了东方手臂,进了阶下一麓凉棚,又见酉江二佬,东方又惊又喜,忙上前见礼,乡公捋须呵呵笑道,廊桥傩舞,牯牛扰敌,乃是二佬手笔也,东方揖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我与乡公,二佬不醉不休

虬髯客上前揖道,玉儿姑娘是今天的第一大功臣,绿蜂神针,一举破敌,号称无懈可击的邛崃御甲,游戏间灰飞烟散耳,小老儿推姑娘坐这首席之位

乡公,髭须客拍掌叫好

玉儿降笑靥如花,连连逊谢,推乡公坐了首席,之下是虬髯客,髭须客,东方,玉儿降,仡濮吉瑞坐在客位三席之上

几个厨房帮忙的苗家姑娘早已端上热气腾腾的烤全羊,用小刀割了,依次先分给客人,又分给主位三人,又有苗家小伙儿,抬来瓦瓮,揭开木塞,依次用竹筒筛酒,一一妥当,这才退下

这全羊腹中裹有苗家香草,清芬四溢,红油透亮

乡公举酒,肃立唱颂,蝴蝶姆妈以降,十二主神,佤屋山神,各位诸神在上,我苗裔二百七十一落族人,供奉新醴美酒一觞,以飨天地神灵,护佑苗裔,永嗣不绝,福祚绵延,众人肃立听颂,颂毕,共将手上伊酒举过头顶,用右手捞酒弹向天空,继而撒向大地,如是三匝,方才坐下

仪轨肃行,危坐,静默颂祷,少时

乡公亲上醴酒,众人这才把酒同乐,品评佳肴

说起廊桥大捷,均是眉开眼笑,酣畅淋漓,倒是玉儿降心明眼亮,悄悄问起东方身上可有不适,那勾弋散人似乎在绿蜂针穿破蜀山御甲之前,挥手下拍,本想让东方除下衣裳,细细验察,一直不得其便

东方哈哈一笑,我天山御甲,岂是形同虚设,玉儿降见他酒兴正酣,神采奕奕,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又见吉瑞也抬碗小口啜饮,忙叱道,小孩儿家,怎敢贪杯酗酒,夺下酒碗,将一羊蝎子塞在他的手上,吉瑞伸了伸舌头,埋头憨咬肥羊

说起乡公尊姓大名,姓狐名堰,原是朔北姑射山鸿鹄客的记名大门生,桐山客江无畏的俗家师兄,亦是苗家三俊的族叔,东方肃然起敬,玉儿降默念在兹,以便载入仙籍

玉儿降又说起酉江二佬,一姓乐,一姓时,人称乐虬髯,时髭须,又号渔樵二佬,与老娭毑家亦时常走动,是仡濮家的故交老友,二佬自捋髭须虬髯,呵呵憨笑

虬髯客识见广博,说道天山门徒,这景陀恩公,亦曾在南海扶桑洲陆有幸得见尊范,东方师徒情深,敬请乐虬髯详叙由来

虬髯客捋髯言道,这景陀恩公,仙风道骨,英姿飒爽,自不必多说,更难得的是,在茫茫骇浪之中,救了整整一船难民,区区在下一条贱命,正是天山仙家道义煌煌之证据欤

仙家以扶危济困,舍生取义为至高境界,听闻至此,众人肃然端坐,毋敢怠慢,连小儿吉瑞也是正襟危坐,惴惴与闻

乐虬髯悠悠道来,那一年,听闻玉墀皇家搜求化外异香,许以重金,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千金马骨,良马何待,小老儿我也是一时兴起,又遥想那嬴皇,少伯泛海东巡之慨,不禁心向往之,霸蛮搭乘海舶,飘然出海,一番颠簸,栉风沐雨,亦不必多说,也是天意莫测,海上忽起雳霈飓旋,竟将桅杆风帆摧折,渔舶在白浪茫茫的海上飘零,也是渔人多智,打来飞鱼,压榨鱼脂中的汁液来解渴,正在奄奄一息之际,有一群信天翁飞来,又有一艇长舸挂了风帆,出现在胧月之下,忙脱下衣裳,拼命挥舞,哀号连连

玉儿降侧目瞥去,吉瑞小手托腮,听得津津有味,东方大碗喝酒,以助虬髯客谈兴

乐虬髯呵呵一笑,续道,渔家海客,最有恻隐之心,正所谓同是天涯人,何必论亲疏,自是前来搭救,一行十余人,这才爬上海舸,又行了一夜,才到一个小岛沙滩之上,但见棕榈树迎风摇摇,信天翁毗邻飞过,均感大难不死,喜出望外

乡公抚须笑道,你我相交多年,竟不知乐佬还有这一出,老朽敬你一杯,余人也抬碗共敬,欢笑声中,众人共下新醴

吉瑞忽道,乐伯伯,后来怎样

乐虬髯,时髭须亦偶尔携吉瑞云游山水之间,天高水阔,陶冶素心,亦是忘年小友,见吉瑞心热追问,不禁叹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畏也

倒是髭须客又问道,此子既非池中之物,不知欲往何处

玉儿降秀眉微蹙,叹道,原是正要请教各位

乡公沉吟道,吾家师弟江无畏不日或到访佤屋山,以传上师口谕,又或西访崆峒,早就听闻崆峒山西麒麟乃是人中龙凤,天降星官,老朽忝在辈分,当可命无畏携同此子前往,只是不知玉儿姑娘意下如何

玉儿降拊掌笑道,妙哉,都说那西麟客是西天白虎七宿之首奎宿星官下凡,又闻他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更化武学于围棋博弈之中,若能拜在他的门下,实在是不二之选

东方因长在贺兰修行,与崆峒比邻而居,亦闻西麒麟穆广陵之风人深致,意气高洁,可惜缘铿一面,未及拜晤,今闻乡公一言,亦是大喜过望,忙起身长揖道,乡公提携后生,不遗余力,好似巍巍姑射之山,小子惟令公所命是从也

乡公拍拍东方肩头,赞道,你为了我苗家神祗,舍生忘死,自掌正义,实在是惟大英雄能本色也哉,老朽虽愚,亦岂敢不成人之美耶

吉瑞不待吩咐,径直上前拜倒在地,稚声说,谢乡公狐爷爷提携,谢二位伯伯帮衬

乡公将吉瑞提溜起来,细细打量,啧啧叹道,真小金童也,此子将来或为社稷之砥柱,苗裔之豪右欤,老夫阅人无数,从未看走眼过,今一言既出,以为他日验证也乎

吉瑞连连逊谢说,小子不敢,谨记狐爷爷教诲

大笑声中,凉亭之下重开筵席,这次上的是几品苗家小佐,乃是,萝卜泡菜,腌渍椿尖,又有一碗野薇粟米羹,热气腾腾,沁人心脾,那萝卜中原人又称莱菔,原是大江南北,多有种植,亦为苗家常备

倒是东方欲知恩师故事,饭食之间,又问起海国往事,后来如何

虬髯客边吃边说,一一道来,原来那海岛不大,仅有十余户人家,又有一座火山,火山口上亦时时喷出一丛丛烟雾来,成千上万的信天翁栖息在此,因此有个名字叫做天翁岛,好在此岛正处於航道必经之所,其他渔民皆搭乘途经航船离去,只有我一人喜欢这里的纯净安宁,便在此住了下来,与那个救了我们的人成了好朋友,他叫蓬加抵,一个瘦瘦小小的单身汉子,竟也稍解中土口音,我们早出晚归,喝酒聊天,胼胝而眠,倒也逍遥快活

说到此处乐虬髯昂首望天,一条偌大的汉子,虎目之中,竟已噙了一丝泪光

此情此景,惟有默默,夫复何言

半晌,又才幽幽续道,也是天道不仁,那一日不知怎地,突然间火山咆哮,汹汹爆发,只见火光冲天,漫山肆虐,脚下地动山摇,海水倒灌,小小岛屿似乎濒临陆沉之祸,岛上老幼数十人纷纷跳上木舸,逃离家园,更向大海深处漂泊,正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茕茕海波之上,竟又遭遇少昊瀛洲海盗,我等手无寸铁,自是束手就擒,素闻海盗凶残,掳掠生灵,淫踏奴役,正当苦楚无助之时,蓦见一条我太昊天国商舶自东南下,我与蓬加抵对望一眼,用肩头撞开海盗,纵身跳入海中,大声呼救,我俩双手被缚,仅凭一双脚凫水逃生

帝国商舶自是前来相救,景恩公正在船上,他过来问明原委,也是气愤填膺,忙命船家行船追去,率领众护船武师跃上敌舰,捉对厮杀起来,海盗元首亦非易与之辈,挺一把印月妖刀上前邀战,又听闻众海贼吆喝助威,大喊奥田,奥田,恩公与他鏖战数十回合,亦难分雌雄,那海盗见不能取胜,一声怪枭,跳出圈外,问道,你是谁,原来他竟通我国语言,恩公说了名讳,那海盗头儿亦报了名号,叫做奥田鵂,说是不打不相识,敬恩公也是一条好汉,愿意交一个朋友,恩公也不愿多伤人命,又敬他刀法高强,便订下船头之盟,双方罢手言和,又将掳掠来的岛民交与恩公,这才分道扬镳,各行其路

后来怎样,玉儿降问道

我等自是拜谢恩公,常随侍左右,恩公见我恭谨有礼,船上闲暇之余,便也传了我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言明并非天山嫡传,亦不得自称天山门下,后来恩公觅得一座更大的无主岛屿,安置了难民,我这才别了蓬加抵,随景陀恩公南下扶桑洲陆,访得龙涎屿异香,恩公亦分我几许,他又要深入扶桑大陆腹地,更访一株异树,我俩才依依惜别,如今一晃已是二十余年,虽常常挂念,竟不敢冒昧前去探望,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如何

东方乃景陀私淑嫡传弟子,江湖上知者寥寥,只是相传他曾在天山修业,并未正式列入天山门徒谱系

东方起身长揖到地,并无多话

双雕蓦至,故人帛书传讯,请携瑶光上红石滩一叙,原来来凤集已距红石滩不远,二雕飞去飞回,亦等闲耳

乡公携吉瑞飘然而去

东方,玉儿将召来坐骑,又携雕侣,与二佬惜别,方才打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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