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光看着近,王乾却足足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了那里黑压压的人群。他气喘吁吁地停在杜子春的身边,“师……师傅,等……等等我啊。”
“嘘!”杜子春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巴前。
王乾立马住了嘴,顺着杜子春的目光向着人群那里看去。
广场的周围满是稻草垛,师徒二人正躲在其中一个稻草垛之后,探头张望着。
“师傅,这啥也看不见啊。”王乾喘匀了气,低声道。
“忘了,你看不见。”杜子春拍了下脑袋,将王乾拉回了稻草垛之后,伸手在舌尖蘸了点唾沫,在虚空之中画了一个圆,一面虚幻的镜子出现了王乾的眼前。
“疾!”杜子春手掐法诀,低喝一声,镜面上一阵波动,上面浮现出画面,正是远处村民那里的景象。
此时画面上,那神像正眼射光芒定住那女子,或许是因为法术的原因,那光芒不似村民所见那么耀眼。
“师傅,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王乾好奇地问道。
“祭神啊。”杜子春回道。
王乾撇了撇嘴,这不是和没说一样么,他也知道他们是在祭神,“我们不去救救那个女子?”
“没救了。”杜子春摇了摇头。
“什么?”王乾大惊,仔细看去,那女子分明还活着啊。
“魂魄没了,身体很快就会跟着死去的。”
“那我们怎么办?”王乾问道。
“回去吧。”杜子春挥手散去镜面,起身离开。
“就这么走了?”王乾挠了挠脑袋,回头又看了一眼村民的位置,跟了上去,他还准备看师傅显露下本事呢,结果就是跑过来偷窥了一番就回去了。
“不然呢?”
“呃……”王乾被问住了。
“咱们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也就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那女子明显是被那什么神给杀死的啊,定是恶神,还有这些村民,给咱们下药,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人。”王乾自觉自己找到了真相。
杜子春没有回答,只是催促王乾快点回去。
回到农夫家,杜子春将门锁复归原样,自己和王乾脱衣躺下,一如农夫夫妇离开时的模样。
一夜无话,杜子春很快便睡着了,王乾辗转反侧,脑子里始终思考着今晚的事,难以入眠,连晚课都没有做。
农夫夫妇大约在子时前后也回来了,特意来到师徒二人的房间看了看,然后才退了出去,隐约间,两人好像起了什么争执,不过那个时候王乾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并没有听真切。
“起床了。”杜子春掀开王乾身上的被子,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将王乾冻醒了。
“早,师傅。”王乾伸了个懒腰,自从入秋之后,他经常难以早起。
“还早,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起来。”杜子春拍了下他的头。
王乾看向窗外,日头确实很高了,连忙起床。
做完早课,吃了已经凉了的早饭,王乾被杜子春叫了过去。
“开始吧,按照我昨天和你说的,开始凝聚气感。”王乾本来以为他要和自己说说昨晚的事,结果杜子春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好像完全不知道一般。
王乾也不好多问,他这个师傅,愿意和你的说的,自然会和你说,不愿意和你说的,问死都不说。
王乾在床上盘膝坐好,双眼微阖,放空思绪,按照昨天教的步骤,凝聚着气感。
一片寂寥之中,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王乾突然感觉下丹田处一热,一股暖流凭空产生,顿时意识一阵波动,连忙稳住心神,谨记杜子春的告诫,等再次处于清静地状态,慢慢地引导着这股热流循着固定的路线开始游走,从下丹田起,至下丹田终。
如此反复三次之后,王乾再也不能保持清静的状态,只觉心浮气躁,身不能定,连忙停了下来,退出了修炼的状态。
“如何?”杜子春以手柱头,斜躺在王乾的旁边。
王乾伸手在身上摸了摸,下丹田处,饱饱胀胀,不断传来温热的感觉,仔细感应,又似一胀一缩,好似在呼吸一般,“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很舒服。”
“恩,你初凝气感,需每日坚持修行,百日之后,方能稳固下来。”杜子春叮嘱道。
“恩。”王乾点了点头,“不过,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他有些迟疑,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很少有人去修道呢?
“简单?”杜子春笑了,“哪里简单了,光是清静便是难住绝大部分的人,你还算有些悟性,我曾见过几十年未曾凝聚气感者。”
“几十年?!”王乾暗自咂舌。
“好了,今天就到这,记住你今天搬运的次数,以后都以此为准,即使感觉自己还能再搬运一次,都莫要增加。”
“哦,那我什么时候能增加?”
“百日之后,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咕!
王乾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尴尬地笑了笑,“肚子饿了。”
杜子春翻身坐起,“走吧,晚饭差不多该好了。”
“晚饭?!”王乾愕然道。
杜子春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窗户,王乾望去,果然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下来。
席间,农夫老伴问道:“两位道长吃住可还舒服?”
“恩,多谢两位居士了,答应的饭资我会如数给的。”杜子春淡淡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时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储粮过冬,我们家怕是没有余粮来招待两位了,不知两位道长何时启程啊。”农夫老伴下了逐客令。
杜子春装作没听明白,“是啊,这转眼是要到冬天了。”
农夫老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场面又沉默了下来。
吃过晚饭,王乾被杜子春打发去和农夫老伴一起收拾碗筷,他则是和农夫在堂屋里闲聊着。
“居士,我见你们这家家户户似乎并无拜神的习惯啊,门上只有春联,门神佛像之类一应具无,不知其中是什么个缘由。”
“那些东西信了干什么?”农夫见不是问祭神的事,放下了心,随口答道。
“居士倒是看得通透,可惜世人大都笃信神佛,却不知勤修己身,似居士这般能放下神佛可不多啊。”杜子春感慨了一句。
“你这道士倒是奇怪,不劝人敬神礼佛,反倒劝人放下神佛。”农夫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杜子春摇了摇头,“居士此言差矣,我辈修士,尊那神佛,只是尊其先觉,并无笃信之说,更无求神乞佛之心,若是尊那神佛,只需按其说法,勤修己身,虽无敬神礼佛之举,神佛自来,可惜世人大多只知一味祷告祈求,却不行其法,不尊其说,只是想着神佛赐予,若是如此容易,何来修行一说。”
农夫想到善神的教诲,深有同感,“没错,若是人人都如善……”
“死老头子,你在说什么呢?!”农夫老伴的暴喝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农夫醒悟过来,只觉这仙风道骨的道士变得如恶鬼一般可怖,差点就套出他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