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崇祯皇帝的想法并没有实现,他话刚一落地,就被早就准备好重新表现自身价值的文臣们一拥而上给劝住了。
开玩笑,长于深宫的皇帝如果真的见了兵事,吓出一个好歹哪可如何是好。大明好不容易出来偏听文官言语的皇帝,若是就这么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难道还要去伺候万历这种几十年不上朝的爷?或者再找一个喜欢做木匠,然后找一个九千岁来折腾他们的皇帝?
好在崇祯皇帝十分爱惜羽毛,容易被文官拿捏,在文臣一面倒的各种引经论典之下,崇祯头痛的服了软,接受了千金之子不立危墙的说法,打发了几名臣子代表自己上城墙观望。
李征作为大明朝如今炙手可热的新一代简在帝心的猛将,自然是要随行护侍几位弱不经风的文臣们的。好不容易跟着这批走不动道,只能坐轿的文官老爷们到了永定门,此时前方的战事早已经落下尘埃。
一面“卢”字大旗已经接近京城附近,正依托京城护城河背向京城列阵,似乎在等待来自京城的命令。只是在城头一望,李征就发现这是一群刚刚组军不久的军队,虽然有起码的组织性,但列的阵却总是显得有些混乱。
大略一看,此时的天雄军只是雏鹰,还没有数年后震慑一方的气势。他们虽然训练不足,但奇怪的是战意却是极为高昂,也许这就是狮子率领下的羊群吧。
“也只有卢象升这样的人,才有本事统驭这些乌合之众而冲锋破阵吧。”
看到这种组织力低的吓人的新军,李征觉得自己根本没那个能耐带领着他们向着强敌进攻,更别说突破强敌防线了。
由于距离尚远,而且领军的卢象升在城南方向压着阵脚,李征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这位大明末年鼎鼎大名的传奇人物。不过看到卢象升这般的出场方式,让李征也有些蒙了,他可不记得历史上卢象升有过这么精彩的开场式。
在他观看的各类明史传记上,对于卢象升入京勤王从来都只是一句话代过,李征甚至都弄不明白卢象升有没有参与进这一场大战。难道说自己这只小蝴蝶已经开始影响到明末的大气候了,这怎么可能?
正在李征胡思乱想之时,数骑脱离军队向着永定门急驰而至。当先的一人一身大红官袍,十分的显眼,不同于一般的文人,这个文官身材十分高大健硕,若是将其换上一身盔甲铁盔,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居然会是文官。
行的近了,李征看清了对方的面容。来人面白长须,长相清隽,任谁一看都会觉得这是斯文型的男人,既没有盖世猛人那幅凶悍模样,更没有刚历战阵后的冷酷眼神。远远行来,潇洒自若,似乎刚刚随三五好友踏青归来。
“果然是这卢蛮子!”
李征前面的一个文官突然嗤声笑道,虽然李征在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语气中的不屑之意,他还是听的出来。
“阁老所言极是,我辈修习孔孟之道,当以仁义教化万民,岂可如那武夫一般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那不知名的阁老身后一人顿时点头称是,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屑一顾。
这话一出,虽然不是针对李征,但是话里的意思还是让李征顿觉大没意思,忍不住暗暗打量了这家伙一眼。
这时走在最前始终没有讲话的一个头发苍白的文官却是微微摇头,看向说话那人道,“李大人,夫子尝言,君子当修六艺,如何能说舞刀弄枪不成体统?而如今国事艰难,更需披甲执锐之辈扫清天下凶顽。李大人这话,可有失偏颇了!”
这话说的有点重了,那说话的文官顿时赫然道,“多谢孙老经略指正,李标记下了。还望孙老莫要动气伤身,眼下京师乱象还需孙老统筹谋划全局啊!”
“李大人太抬举我孙承宗了,唉!”
那老者怅然一叹,再也不肯出声了。
居然是孙承宗,李征顿时愣住了。他想不到居然可以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明末的一大贤臣,历史上的孙承宗一身正气,一心为公,更兼豁达大度,是大明文官体系中第一个能够重视武将意见的人,唯一缺陷的是军事方面并不擅长。
不过对于数十年未见兵乱的大明文官体系来说,他已经算是一个比较知兵的人了。
这时城下的卢象升已经来到吊桥前,眼见孙承宗居然就在城头,顿时下马便拜道,“下官保定府知府卢象升,见过帝师孙经略,钱阁龙,李尚书!”
“不错!”孙承宗看了一眼英姿飒爽的卢象升,眼中露出一丝激赏,“卢大人身先士卒前来勤王救驾,真乃我文士偕模!速速打开城门,迎卢大人入城!陛下还等着你呢!”
这话一下子将之前来勤王的军队都按在地板上了,李征听的撇嘴,孙承宗到底还是以文人自居。虽然有容人之量,但文武之别,还是根深蒂固。
“皇恩浩荡!微臣感激涕零!”
刚刚到达京城就被告之皇帝召见,卢象升喜从天降,这种荣宠可是极为难得。
片刻工夫,卢象升一行人便与孙承宗等人打了正面,又是一番相互见礼之后。卢象升这才注意到还是一身污血的李征,大感诧异之余,以目视孙承宗几人,似有问询之意。
本来就对李征一介武夫骤然得势极为不满李标二人打着哈哈只当没看见,根本懒的介绍李征。孙承宗却是一扶额头,笑道,“是老夫疏忽了,这位便是新任潞州游击将军李征!”
接着便将李征如何因功受赏之事略略讲述了一遍,只听的卢象升大奇,看向李征,一脸严肃的问道,“李将军突围之时是从哪条路上而行?”
钱龙锡听到些许,顿时心中多了一个心思,微微眯起双眼观察着李征,等待着看他如何回应。
“回卢大人,卑职当初是想从卢沟桥直行京城,只是行至不远便被拦截,只好向西迂回,从西山方向突围而入京师。”
李征并没有迟疑,直接报出了自己的行动路线,反正这也是瞒不过的事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直拦截本官的建奴突然之间大举收缩兵力,这才让本官得隙得以一举突破!否则本官这会儿还在刘家庄那里进退两难哩!”卢象升迂了一口气,原本对于建奴突然退后还有些不解,现如今终于找到了答案。
钱龙锡则是暗暗叹了口气,有了卢象升的侧面证实,看来这李征这功劳是实打实的了。作为内阁大臣,他的主要工作便是维护朝廷绝对的统治,制衡可能出现的尾大不掉的野心家。
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征并没有什么过节,只是大明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天生将种,对于朝廷究竟是福是祸,还未可知。眼下这李征圣眷正浓,又无法敲打一番,委实令他有些放心不下。
李征并没有注意到钱龙锡的戒备眼神,他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完全没有想到,他这么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蝴蝶,居然始一来到大明,扇动的翅膀竟然已经开始细微的影响了历史的走向。把原本被后金兵拦截在京畿之外的卢象升,放入进了京畿,也让卢象升提前至少一个月出现在了崇祯面前。
“孙大人,建奴主力何在?下官这次勤王,带来万余子弟兵,人人皆敢战之士,个个皆有为国捐躯之心,誓与建奴周旋到底!”卢象升慨然而立,向孙承宗慷慨激昂的说道。
“有九台(卢象升号)此言,破建奴必矣!”
好久没有听到这种让人激赏的话语了,孙承宗原本忧郁的眼神也有些振奋,击节叹道。
“不过建奴势大,硬拼非智者所为。先,我等先去见了天子,再图破敌之策!”
孙承宗携着卢象升,向着来路返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