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知府传召,李征愣了一下,但还是跨上了马,向着城内奔去。
如今已经是四月初,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而韩店堡处的流民也证实了这点,已经衣食无着的流民们已经开始进行迁徙的浪潮了。难不成,这潞州府内也开始有这种苗头了?
这次再跨进知府衙门,已经没有门子再敢拦着讨要通传费了。李征这个杀神连缙绅都说杀就杀,最后更是要了人家全家老小的命,这种狠辣完全不是他们这种底层小人物所能够招惹的。
进入后堂,他便看到坐于主位一副镇定看书模样的卢怀真。见到抱了抱拳之后,便自顾自坐于一旁的李征,卢怀真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不过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他发现他真的无法奈何这个李征。他已经不只一次的弹劾李征在治地跋扈无视,但似乎上面根本没有看见一般。
至于卡对方的钱粮,这倒是文官们最擅长之事。但是这个李征一次抄家所得,就足够他养兵大半年了(卢怀真对于潞州军还停留在之前的老印象之中),就算探听到李征两个月训练量极大,但推算下来至少也能维持三五个月,卡也不可能卡到什么。
正因为完全无法奈何李征,这才对其恨的咬牙切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日,要让其跪爬着在自己前面讨饶!卢怀真恨恨的想着,心情舒缓了许多。
“李将军,长子县出现民乱,有数位缙绅被乱民洗劫一空。其中乱民首领魏可星,聚众谋乱,已经占据连山!这等大逆不道之徒,必须予以迎头痛击!”卢怀真平复了一下心情,尽可能威严的说道,“本官令你速速点齐兵马,入山会剿此逆!”
“末将遵命!”
李征猛然报拳应命道。
地方文官有调动本地官兵在本地剿匪的权利,李征当下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下来,免得对方借题发挥。
他对于这帮子地头蛇的情报能力,也是有些佩服,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仅仅将匪首的名字探到,更是探到对方立寨的位置。
看来这帮子老爷们,如果认真起来,能力还是很强悍的。只可惜的是,这帮孙子们考虑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利益,在整个明末时代完全没有发挥出自己丝毫的作用。
“好吧,你先回去准备吧!”
见李征这般好说话,卢怀真也是有些愕然,一度还以为李征转了性。
但李征岂是他可以牵着鼻子走的人,接着又一弯腰,抱拳行礼道,“大人,那不知钱粮和开拨银何时下发?”
“这个?本官自有安排!”
卢怀真冷哼一声,心中刚刚升起对李征点滴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末将麾下定兵一千人,长子县来回行程十日,再加上战事不定,需要准备一月粮草八百石,外加开拨银一千五百两。请大人开个手令给末将,末将领了钱粮也好早做准备!”李征显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李征,并没有因为他一句话而应命而去,而是再次开口说道。
“呃?”
卢怀真原本一脸的不耐顿时凝结成痛恨,心中顿时将李征祖宗十八代喷了个体无完肤。
长治城还有谁不知道你李征见到军营就是一副栽汰老弱,潞州营现在的兵马只有二百人。你他娘一张口就是一千五百两开拨银,还要八百石粮食。你这厮怎么不去抢?
“国难当头!李将军要多多体谅朝廷艰难!”
卢怀真都有些压不住胸口怒火了,控制了半天这才将这话说的还算平静。
“大人说的是,那些乌合之众也当不了上千官兵,末将带二百人去便是。不过潞州营已经大半年未下颗米,军中士气难免低沉,还请大人拨下三百两开拨银,再加两百石粮食以壮士气!”
李征眼中也露出一丝嘲弄,但声音依旧恭敬有礼。
“你!”
卢怀真猛的一拍桌子,愤怒的盯着李征。
开拨银本来是没有这规矩的,只是大明如今财政困难,各地军队的粮饷都难以发下。这种情况下,朝廷用兵都会下拨开拨银以安抚军队,否则强行要求出兵的话,很可能半路就会哗变。
“大人要三思啊,军中本就困苦,若是出征还没有钱粮安抚,一旦有变,恐秧及大人啊!”
李征并没有被卢怀真的愤怒吓倒,相反十分恳切的回答道。
“哼!你先下去点先兵马,本官这便去安排钱粮事宜!”
强行控制了自己快要爆炸的情绪,卢怀真冷冷的扫了一眼李征,便拂袖而去,他实在觉得再多看一眼李征都有些暴走的可能。
对于卢怀真的愤怒,李征并不为意。这些官老爷们坐椅子时间太长了,根本就无法看到民间的疾苦,眼下潞州虽然还算安定,但要不了多久,潞州就会变成一个火药桶,到时候他们就会明白,文官高高在上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李征离开了潞州府衙,虽然期间他顶撞了卢怀真,但对于出兵还是真的十分有兴趣。不过他可不愿意自己傻不拉几的自己出兵出钱出粮,毕竟这可不是去对抗外敌。
为了维护你们官绅老爷们的安稳日子,让我白白为你们打生打死,你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回到军营时,一个上午的训练已经接近尾声。
将王永唤来,令其带着几个人哨探长子县具体情况之后,李征便将这事放在一边。若是知府那边没有了消息,他自然也不可能自备干粮去拼死拼活。
“进!”
李悦拨刀在手,站在队列的最前,左脚踏步,昂然而前。
“攻!”
“攻!”
“攻!”
他身后刀盾手们用腰刀用力的拍打着盾牌,齐声高呼着号子。
在刀盾手后面,长枪兵们将长枪斜靠肩膀,整齐的迈步而前,无人超前,无人落后,一排排士兵肃容而前,整齐划一。只是单单看着,就十分的赏心悦目。
而在他们正对面的李征,却是另一种感觉,他觉得到一堵密实的墙壁缓缓压迫而至,人未至,气势已经有些慑人。
“止!”
嘹亮的命令声再一次响起,李悦腰刀一劈,立定于前。
“护!”
“护!”
“护!”
刀盾手们长喊口号,最中间刀盾手盾牌猛然砸在地上,以他为中心,一排盾墙眨眼便列在长枪兵之前,身体半蹲于地,将他们的下盘牢牢护住。
最前排的长枪兵则是猛的将长枪如棍一肌劈下,一排排长枪如林而立。
第二排长枪兵则是从第一排长枪兵之间的缝隙处探出,形成第二道枪林。
“有点意思了!”
看着眨眼间长枪如林戒备着的潞州军,李征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这兵单只熟练程度已经练的差不多了。
……
就在李征摩拳擦掌,准备让自己的部下去见见血之时,卢怀真却是没了消息。
“卢怀真还真沉的住气。”
李征心情烦燥的挥舞着腰刀,一边胡思乱想着。
这都七日了,卢怀真那边完全没了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他真的不顾地方缙绅的利益,非要跟自己争这一口气?不对啊,他应该没这个胆量吧!难道有什么阴谋?
“大人,我回来了!”
正在这时,王永带着几骑探马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眼看王永带着几人并没有受伤,李征安心了不少。一番交谈之后,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李征有些傻眼。
就在数日之间,原本只是聚众一百多人的魏可星已经行情越发见涨,攻破了几个缙绅庄子之后,又频频袭击长子县各地,声势越来越盛,投奔之众日多,人马渐渐有近千之众,都有些席卷之势了。
就在李征思索着王永带来的消息,盘算着对策之时。有守营的士兵快速来报,称十数辆大车已经到了营外,声称是知府大人批下拿来给李征的开拨银。
李征顿时愣住了,再一联系魏可星的情报,顿时大怒道,“他娘的,这姓卢的也太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