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这些偷袭者,似乎对潼关了若指掌。
无论是藏在箭楼之上的,还是巡逻士兵最长经过的路口,还是增援兵力从何而来,他们都似乎未卜先知一般,瞬间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一队刚刚从军营中出来增援的士兵,刚刚从一处巷道转出,直接便被密集的火力打的崩溃后,所有人都心底一寒,再也不敢向外冒头。
这些偷袭的人马比守军还要熟悉地形,更是对于守军经过的路线完全铭记于心,并不是他们个个是神仙,而是千百次的出入与记录而来。
李征上次虽然紧急退兵迎战建奴,但是对于陕西却从来没有放弃过野望,这数月来,无数的随风谍报人员混入各个入陕出陕的商队,已经将瞳关里里外外全部摸了个通透。
有他们的城防图在手,在加上狼骑营数月来,一直针对性的建立秘密模型不断的练习,这般攻必有中的情况就不难理解了。
“快,点燃烽火!”
这种偷袭只能一时间将守军给打蒙圈,但是狼骑营人数毕竟只有这数百人,一旦对方数千人缓过神来,重新组织起来亡命向前,他们还是不可能支撑太长的时间!
最后几辆粮车立即被十数人联手推倒,将下层浸过火油的粮包露了出来,一把火点上去,再压上一些车内铺设的专用干草,顿时一股股黑烟直冲际。
这些火铳都是已经装填好的,因为分工明确,各队负责各队的攻击方向,因此一瞬间就将毫无准备的陕西兵给完全打蒙。
但是当这一轮火铳全部打完,再次重装时,陕西兵们已经反应过来,无数的人在将领的跳脚大骂下,疯狂的冲击而来。
这一次,能够装填好的火铳并没有多少,根本无法压制这种规模的冲击。
“第一队,第四队随我上刺刀!其他人抓紧时间装填!”
李开远咆哮了一声,带头拿出刺刀,卡在火铳之上。
这两队人马负责下面,眼见情势不妙,李开远放弃了火铳重新装填,直接带人上刺刀迎了上去。
两队人马立即排列成了三队长枪攻击标准阵形,将大多数同袍护在身后,好在这一切都有预演,整个狼骑营都知道自己的任务,更知道自己应该在哪个命令之中,站在哪个位置。
三排队列以闪电般的速度列成,快的令陕西兵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但是一排排雪亮的刺刀刺来之时,他们终于明白这并不是白日做梦,而是确确实实正在发生之事。
冲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在形成队列的刺刀枪前面,陕西兵的攻击显得如此脆弱,一排排的倒了下去。
只是他们人数委实太多,倒下一批便又扑上一批,虽然不断的倒地不起,但却硬生生的将狼骑营一步步的向后压迫而退。
“扔!”
在稳定住局势之后,李开远便退兵几步,翻身上了一辆粮车,开始总揽指挥全局。
十数个滋滋冒火的手榴弹飞入人群,连串的爆炸声,顿时将陕西兵的攻势为之一滞,百多人惨叫着倒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着。
这些可不是便于步兵携带的阉割般手榴弹,而是药量充足的正宗版本,威力比之之前大了一倍不止。
里面飞溅的铁钉甚至连狼骑营都有人被误伤,不过陕西兵却是一下子被逼了回去,再无先前的狂热模样。
虽然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潞州军的手榴弹,但是不妨碍他们曾经从别的地方听闻过此事,这一次见面,手榴弹也完全当的起一句,见面更胜闻名。
“刺刀队退,火铳兵上前!三段射!齐射!”
李开远挥刀劈开一箭电闪而至的箭矢,大声的下令道。
在这么一耽误的工夫,三队刺刀队已经借势退开,火铳手再一次开始了他们的发言,三段射顿时连绵的响起,一排一排的火铳兵不断的展开齐射。
惨叫声再一次响起,在关内狭窄的道路上,三段永无停止的齐射,完全就没有射空的可能,一排排陕西兵不断的哀嚎着倒地,根本无法抵挡火铳兵的攻击步伐。
连连续数轮的火铳齐射后,便即再也坚持不住,一窝烽的向后便逃。
“第一队,第四队,攻击登城,抢楼!”
战局进行的极为顺利,李开远再次高声下达命令后,便即缩头跳入人群,不再充当人肉靶子。
第一队,第四队一左一右向瞳关东门楼拾阶而上,被打蒙的陕西兵根本无力抵抗,不断的在刺刀队前面喋血而退,根本收不住脚。
之前喊话的佐将此时已经完全不知去向,城门楼上百多个守军,根本无力抵挡一左一右的猛烈攻击,半横尸当场,大半当场投降。
解除了背部威胁后,李开远终于能够安稳的立于制高点,俯览指挥整个战场。
他并没有松一口气,而是更加紧张的盯着远方。
只是偷得一门并没有达到决定性的胜利,他还需要在这里顶住关内数千守军的反扑,保住这座关门,接应正在赶来的狼骑营主力到达,才算真正完成了任务。
关门之下,百多辆粮车已经打横在道路中央,形成一道障碍屏障,数百人大部分已经转移至关门楼之上,依托弩墙,形成防御阵势。
在目光所及的远处,一队队士兵已经开始在震的鼓锣声中,开始快速的在关西集结着,
看起来,守关的贺人龙已经得知了瞳关被偷袭的消息,从李征这边箭楼处可以看到,数里之外的另一边关墙上,已经站满了观察的明军将领。
关西的令旗不断的挥舞着,李开远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队队弓箭兵正在跑而来,在他们之前,则是百多个刀盾手,在前面形成一面面移动的堡垒,将弓箭兵们挡在了身后。
“齐射!”
李开远扬声喊道,面对进攻,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攻对攻。
数百杆火铳交替开火,跑在最前的刀盾手们,手中大盾个个如遭大锤猛击,轻则倒撞自身,重则盾牌直接被打的破开一个大洞,整个人如遭雷击,颓然倒地。
再靠近十数步,盾牌已经再无防御力,在火铳面前,这些单薄的盾牌基本上一打一个洞,根本保护不了它们身后的战士。
随着刀盾手一个个的倒下,没有披甲的弓箭手更是不堪一击,在连绵不绝的火铳齐射之下,不断的哀嚎着倒下,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经箭手以比他们所来之时快数倍的速度败退而回,已经稳住阵脚的李开远并没有追击,他的目标很明确,那便是完好关门便即万事大吉,其他的事等主力齐至,再行清算不迟。
在弓箭兵还未建功便即败回的场面下,面对如同雨点一般射来,铁甲也无法抵挡住的铳弹,根本无人愿意前来送死,一时间明军那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前来攻打。
不过明军的思考并没有太长时间,远远的战马奔驰的声音已经铺盖地而来。
数千骑兵如离弦之箭,飞速的向着瞳关靠近,他们都知道本部先锋正在苦战之中,早一分钟赶过来,就会多一份胜利的希望,还有多挽救一位同袍的生命。
数十里的距离,他们完全是不惜马力而来,不足半个时辰便即远远望见瞳关。
只是唯一有些不解的是,瞳关方向并没有传来激烈的厮杀声,更没有密集的火铳射击声,难道李开远他们失手了,被赶出了瞳关?
可是这一路根本就没有看到有败兵退回来,难道是被聚而歼之?
一想到这个可能,带兵的王永恨不得双肋插翅,直接飞到瞳关关下一看究竟。
再奔行数分钟,城头上飘扬的方形旗帜让他稍稍放下了心,而城头上一个挺拔的身影,更是让他打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可是明白这个李开远对于李征的意义所在,一个李开莫是李征在政务上的左手,那这个李开远便是李征一直打造磨砺的一把宝刀,一文一武,又是李征同族,对他的意义不言而喻。
眼见李开远并没有问题的模样,而且瞳关东门大开,王永也下意识的放松马缰,命令全军放缓马速,给战马喘上一口气。
但是还没等他喘上几口安心的空气,瞳关内却是突然浓烟滚滚冲而起,看那黑烟腾起的数量,就可以看出,好是整个瞳关都在燃烧着。
城头上的火铳声再次开始炸响,但是却对于那些猫着腰在营房处四面放火的明军根本无可奈何。
如今正值正月,更是西北风大起之时,火借风势不断的向着关东疾窜而来。
等到王永接近关墙之时,已经觉得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而城内的李开远部,早就已经狼狈不堪的撤出了关外,此时与狼骑营主力与王永部汇合一块,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着。
他们千算万算,却也算不到守军居然这么狠,直接一把火将瞳关给烧了。
这场大火一直烧了三多的时间,直到李征带领主力大军到达,火势还依旧没有停息的意思。
行到李征将瞳关火势扑灭,等待温度降下来可以通过大军之时,已经又过去了三日。
这一次偷关虽然成功,但是却与失败并没有多大区别,明军主力未失,而且因为这一把火也给了明军主力集结的时间,完全可以算的上是白费工夫。
不过对于洪承畴的狠辣,李征在瞳关总算是算的清清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