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昨夜下的毛毛细雪换不了天地的颜色,一夜之间这座城市便恢复了常态,仿佛没有落过雪一样。
仿佛昨夜说的话,也都随风消散了一般……
夜色正浓,陈卫青下班回家好长时间了,蹲在小区门口守了一个小时,也没见那道倩影出现。陈猫猫今天又出门了,而且比昨天还要晚回,陈卫青的心里不是滋味。
又过了半小时后,终于,她和许宿有说有笑的走来。
再次看到这一幕的陈卫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放她出去,她会憋坏;放她出去,许宿会带她玩一整天。
最近她不是一直在强调不要把她当小孩子吗?阿崽可能是真的长大了,明白了男女之事,喜欢上别人是情有可原,他也不能强求阿崽把“父女情”改成“男女情”,不是吗?
看他们眉开眼笑的样子,也许,阿崽一直都把自己当作父亲吧。
陈卫青长吐出一口热气。
“猫猫又一个人跑出来了,我不得不出现保护她。卫青,人安全送到,我先走了。”许宿走过来拥抱了一下陈卫青,又对陈猫猫招呼了一声,转身离去。
陈猫猫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截烤热狗,应该是许宿给她买的。
陈卫青习惯性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语不发,率先走进了小区。
到家后,陈卫青开始打扫卫生,然后给阿崽铺床,就像当初为人母亲的王丽一样,那般悉心照料。最后,他洗个澡,已经深夜了。
他精神上有些疲惫,刚倒在床上,就差点睡过去。
“咚咚!”
这时,陈猫猫突然在外面敲门。
陈卫青从梦中惊心,疲惫的搓了搓脸,掀起被子爬了起来。
“阿崽,怎么了?”陈卫青困意十足,但语气还是颇为柔和。
陈猫猫穿着宽松的睡衣,抱着陈卫青买的大玩偶,低着头红着脸,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可以回来睡吗?”
陈卫青愣了一下,想起她与许宿并肩走来的画面,摇了摇头,“你长大了,还是睡那屋吧。”
他并不是吃醋的意思,而是以长辈的角度正视问题。既然阿崽把他当父亲,他就不该做出格的事情。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会使用创生石的能力抹除,不留一丝痕迹。
“卫青哥哥你……”她呆滞的抬起脑袋,“什么意思。”
陈卫青想了想,轻轻道:“如果你想叫我爸爸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
“我、我不懂。”她红了眼眶。
“孩子打掉吧,你不会有什么感觉的。”陈卫青叹口气,既然是父女情,这孩子就不能生下来。
“我不!”她瞪大圆眼,眼泪也随之滑落。
每次提到这个问题,她总会情绪激动起来。
陈卫青平常都让着她,是因为她愿意当他的妻子。如今看来,那可能只是她比较“听爸爸的话”而已。
所以,他不能再让步了。
“不能生下来,阿崽,我是为你好。”陈卫青道。
“为、为我好?”她哭得更厉害了,“为我好就……就经常不回家吗?”
“我们不说这个好吗?我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陈卫青皱眉道。
“陪别人都不陪我也叫身不由己吗?”她梨花带泪。
陈卫青知道她指的是谁,解释道:“我和她只是朋友。”
“我和许哥哥也是朋友。”
“你……”陈卫青别过视线,温怒道:“我不想和你说这些。反正你肚子里这孩子,不能生下来。”
“你就,那么,不喜欢我吗?”她一字一顿,声音变得很轻。
陈卫青心想自己哪里不喜欢了,阿崽的每一寸肌理都是他最理想的模样,只是谁能有把握,一定把自己创造的生物养成老婆。
以前阿崽没自主意识,他可以肆意妄为,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陈卫青说。
“你不是……我的龙了?”
陈卫青的心脏静了下,片刻后,他说:“我是你爸爸。”
陈猫猫捂住嘴,哭出了嘤咛的声音,她后退两步,抽噎了好一会儿,用哭腔说道:“我要生下来,生不下来我就死。”
陈卫青滞在原地。
似是要表明自己的决心,她红着眼说:“不信,你可以试试。”
“好,生下来!”陈卫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只是为了不甘示弱。
他其实整个人都有点懵了。他不明白阿崽为什么对这件事反应那么大。还有就是,如果“女儿”生了“父亲”的孩子,他该管孩子叫什么?他有点无法接受这样混乱的关系除非……除非阿崽不把她当父亲。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平凡少年。没有创生石,他什么都不是。
一瞬间他好像老了,关上门,慢慢走回床上躺下,彻夜未眠。
第二天他没去上班,跟纪文君说了一声身体不舒服,纪文君担心得不行,执意要来看他。至于保安部门那边,他懒得通知,相信保安队长也拿他没办法。
他做了早餐。
陈猫猫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说什么。
可以看到,她眼睛是红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一晚上。
今天她扎了双马尾,娇俏可爱,如妙龄少女青春洋溢,美不胜收。
“你哪来的手机?”陈卫青坐下后,发现阿崽正拿着一部崭新的手机玩。
“昨天中午许哥哥给我买的。他还给我做了午饭。”她头也不抬,拿起手机发了句语音:“许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陈卫青顿住了,但也只是一下,便恢复了常态。他道:“我今天休息,可以陪……”
“快到了。没车可真不方便。”许宿的语音打断了陈卫青的话。
陈卫青沉默下来,头也低了一截,再没有打搅阿崽一个字。
不一会儿,有人按门铃。
陈猫猫立马站起来,“我走了。”
陈卫青点头,大口喝粥。
门打开时,身后又传来她冷淡的声音:“我真走了。”
“嗯。”
“砰!”门重重关上。
给阿崽盛的粥已经凉了。她一口没吃。
陈卫青傻坐了许久。
然后收拾,喂猫。
屋子陷入长久的安静。
无聊时看看电影,听听音乐,没了学业的繁忙,不工作,不游玩,百无聊赖无所事事,他有种变成孤寡老人的错觉。
天气一整天都是阴沉的,偶尔还会飘下毛毛细雨。下午三时许,屋内的光线就暗了,他落座于单人沙发上,半张脸隐入黑暗中,拉耸着五官,冷漠而又庄肃。
这里静得可怕,像座废弃的阴森鬼屋,只是打扫得很干净。
他已经很久没动了。
直到门铃响起,同时,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挪动着僵硬的躯壳,宛若提线木偶一般走去开了门。
“文君。”陈卫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本来还满脸笑容的纪文君,立马凑过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生病了吗?”
这充斥着浓浓关心的话语像是雪中送炭,他眼里终于明亮了几分,“我能操控细胞,不会生病的。外面风大,进来吧。”
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子上,陈卫青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一半身体被阴影覆盖。刀削的面孔,此时显得更是立体。
“那你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纪文君担忧的问,“你女儿呢?”
陈卫青望着杯子上腾起的热气,“跟朋友出去玩了。”
“你呢?到底怎么了。”
陈卫青无力地笑了一声,看向她,瞎扯道:“想你了,不行吗?”
“贫嘴。”她哼了一声,却忍不住偷笑一声,“还是你这个样子好看。”
“嗯?”
“就是原本的样子。”
陈卫青不知道说什么,咳嗽了一声。
“没事啦,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的。”纪文君端起杯子,红着脸喝了一口,“呀,烫烫烫烫……”
陈卫青忍俊不禁,接过杯子,“我去给你兑点凉水。”
回来时,见女孩两腮潮红,正襟危坐,左顾右盼,似乎有些忐忑。陈卫青一阵好笑,把杯子递过去,“想什么呢?”
她似乎被陈卫青的声音吓了一小跳,手肘碰到了陈卫青的手臂,他没拿稳,杯子脱手而出,砸到纪文君的腿上,掉地板上“砰”的一声摔碎了。
纪文君愣了一下。
陈卫青赶紧抓起旁边的毯子给她擦腿。
“对、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头一次,纪文君在陈卫青面前表现出了慌乱。
“多大点事。”陈卫青倒是毫不在意,“你没被杯子砸疼吧。”
“嘶……”纪文君突然吃痛,因为陈卫青擦拭的时候碰到了她膝盖,而这正是杯子砸的地方。
“把手给我。”陈卫青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只是刹那间,她的碰伤就恢复了。
陈卫青也不想占人家便宜,准备收回手。
可纪文君却收紧了手指,不给他扯回去。
陈卫青快速擦拭的手停顿了下来,他抬头,正对纪文君蠢蠢欲动的目光。
“你干嘛。你裤子都湿透了。”陈卫青呆呆的说。
“那你……”纪文君咬着下唇,“给我脱了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