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健头也没敢回,快步走过这位兵大哥身边,无缘无故的斥责,张小健经历过不少,自然知道只要此刻回头看,一顿臭骂肯定少不了,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快步拐过一条走廊,躲开这位兵大哥的视线。
见到面前的走廊开着一排舷窗,张小健如一个饥渴很久的人,看到了甘泉一样,扑在最近的一个舷窗边,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航空港中:一艘一艘,或近、或远的客船、货船,川流不息的进港、出港。“真壮观!”张小健激动不已地自语道。
虽然一路上学,张小健也是乘坐客船跨越一个又一个星系,但因为没钱,坐的都是最低档的闷罐舱,除了几盏昏暗的灯光,挤了数千人的闷罐舱,永远是黑漆漆。身处其中只能凭借想象,窗外的星空,是怎么样的壮丽。
第一次坐上有窗户的客船,可以尽情欣赏太空的美景,张小健怎么能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这片星空,以前只能站在星球上仰望;可现在就活生生的展现在自己的眼前。想到自己将从这里开始出发,开始征服浩瀚的星辰大海,张小健心中美透了。
将脸紧紧地贴在窗户上,正看得兴致盎然的张小健,只感到船身一震,就见几艘小巧的动力船,正慢慢顶着自己这艘客船的尾部,缓缓推出泊位;而航空港也在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原来自己既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的航空站,慢慢的显露出它八爪鱼的立体奇异造型。
几艘动力小艇,头顶上一排排的绿灯开始不停闪烁;慢慢调转船头,向航空站返回。张小健学过太空船的灯语,知道那一排排闪烁绿灯的含义是:可以开启您的主引擎,祝一路平安。
随着几艘小艇渐渐驶远,一阵更大的船身震动传来,张小健本能的抓住舷窗旁的扶手,看着远处那越变越小的八爪鱼航空站,张小健明白自己的实习旅程开始了。
九点整,张小健在军用运输客船的大厅集合。脑中还回味着,看到与飞船擦身而过的几颗巨大的行星,那美丽的行星环和那丰富多变的色彩给自己带来的震撼。
可以容纳了几千人的大厅,按大厅上方悬挂的提示屏的指引,分成了综合补给舰实习生,侦查舰实习生、护卫舰实习生、驱逐舰实习生、轻巡洋舰实习生、重巡洋舰实习生、战列舰实习生、航母实习生等几个大的方阵。
张小健观察到,人数最多的还是自己的综合补给舰实习生。比其他几个种类的舰艇实习生的总数还要多。从驱逐舰到航母实习人数依次减少,但总体来说,人数相差不是很大。
实习生又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拨,像张小健一样,上身的蓝色的肩章上空空荡荡,属于初次登舰的实习生;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前面同样的实习生,但肩膀上已经添上一道杠,了解过实习规定的张小健知道,这一道杠表示对方已经进行过至少一次上舰实习。这种区别,名义上是为了让战舰上的人员对菜鸟一样初次实习生,多加指导;实际上,是让舰上官兵对菜鸟提高注意,防止这些对战舰还很陌生的家伙,做出可能会做出的对战舰无心之失。
当然,综合补给舰实习生中,不光有来自战舰指挥学院的学员,还有其他十多万所院校的各军种实习生,光看那五颜六色的制服,就能知道这实习生的种类十分的庞杂。
而聚集了几千人的大厅此时鸦雀无声,只有一个洪亮声音,不断的在大厅内回响。
张小健对台上那位既不帅、也不丑,既不老、也不小,用力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的中年男人,没什么兴趣。
中年人讲话的中心思想非常简单,就是说:希望大家珍惜上舰实习的机会,爱护花费了纳税人巨资建造的战舰,不要浪费光阴,闲扯犊子。
就这么一点儿简单的告诫,这位大叔东扯西拉,一会他爷爷那时候怎么怎么艰苦、他爸那时候怎么怎么简陋,自己那时候怎么怎么,说个没完没了,这都快一个小时了,仍不见丝毫疲惫,而且似乎兴致还越来越高。
等台上意犹未尽的中年大叔退场,台下昏昏欲睡的新、老实习生才清醒过来。
在带队长官宣布休息十分钟的时候,有些已经多次登舰参加实习,互相熟悉的,就三五一群地聚在一起,摆起龙门。
而像张小健这一群,百十个全新的菜鸟,只有竖起耳朵躲在角落里,听前辈们高谈阔论。
张小健身前不远处,就有规模最大的一堆人,热情的围在了身着笔挺雪白实习舰长制服,长得白白净净、举止斯斯文文的英俊青年周围。
英俊青年左面的红色制服道:“咱大哥,在综合补给舰实习才二十年,就即将获得综合补给舰副舰长资格,了不得啊!我查过其他四大学院平均实习时间都要30年,我看未来咱们学院星的第一个航母舰长,非您莫属了!”
右边的黑色制服接着道:“咱大哥厉害的可不止这一样,你知道咱们大哥,5000门理论考核用了多久吗?”说着看了看自己身旁一脸云淡风轻表情,嘴角微微翘起的老大。知道自己说的话,正挠在了自己未来上司的痒处。
黑制服清了清嗓子,才一脸崇拜的表情接着道:“只用了10年哪,要知道五大学院平均学习、完成理论考核时长25年。哇呜!”然后双手做出捧心状,接着道:“咱们老大,真是让我崇拜的要死,30年成为舰长,咱们整个学院星也不多吧。”
尽管周围数百老实习生早就听了几十遍了,甚至个别人听得都有些反胃。但没办法面对着众人未来的上司,本着提前投资的意识,一个个都赶紧做出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随着叙述的情节,一会露出震惊不已的表情,一会儿表情又变成无限的敬仰!
土黄色制服没抢上说话,那几句千年不变的赞美话,都被前面几个同学抢光了,现在只能绞尽脑汁,搜肠子、刮肚子,希望憋出几句与众不同、鹤立独行的赞美词,博得未来长官的另眼相看。
突然,土黄色制服一眼瞥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张小健,心中如找到明灯一样,思路泉涌。在众人如潮马屁声中,“咳嗽”一声,惹来众人一顿白眼,换做是谁,拍马屁正高潮的时候,被人打断也会不爽。
但土黄色制服处变不惊,看似无意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张小健,佯装愤怒的道:“斯文败类,一身制服,我们这些人爱护都来不及。”
说着,抬手指着角落里,正兴致勃勃四处打量的张小健道:“大家看看他那鸡窝样的头发;皱皱巴巴的制服;仔细瞧,好像还有些菜汤之类的污渍。”
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叹口气接着道:“俗话讲,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就连自己的军容都不打理、军装都不爱护的人,也配当军人。”
说着,又面向英俊青年,声音转高道:“我跟咱们老大,去年在舰上,有幸同寝过,老大他,五点起床,打理头发就要花一个小时,别人只看到老大英俊的形象,却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艰辛,起了多少个大早!”
话头一转,再次指向张小健道:“我敢说五点的时候,对面那个头发似鸡窝的家伙,肯定还赖在床上会周公。”
又一次面向英俊青年道:“而我们老大,六点钟又要花一个小时,熨衣服、烫裤子。每天如此、月月如此,我估计年年也是如此。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大对军容的重视,对制服的珍视,对事业的无限热爱。”
看到英俊青年脸现阳光,土黄色制服心里这个爽啊!暗想:自己这马屁天赋也没谁了。
这时半天没拍上马屁的其他老实习生,赶紧急赤白脸的纷纷出言,这个嚷嚷道:“我敢用我的脑袋打赌,就那个瘦小枯干的小子,邋里邋遢的熊样儿,别看他穿着实习舰长服,我赌他,这辈子他也成不了舰长,如果我看错了,就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大家当尿壶。”
那个也赶紧道:“我也早就看出来啦,不瞒你们说,我家祖上是有名的神算,我打眼一看他那苦大仇深的面相,我就敢断言,他一辈子不可能成为舰长,他要是当了舰长,哪怕是副舰长,我就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一圈围着英俊青年的人,唯恐自己落后于人,现在不能在老大面前露脸,将来无法获得重用,纷纷赌咒发誓,一时间,一个个好好的大脑袋,变成了十几个尿壶、三十多个足球、四十多个大西瓜、五十多个大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