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里。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张小健光着膀子,坐在院子里,耳边听着周遭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奏响一曲乡村交响乐。
仰着头,望向点点星光织就的美丽星空,享受寂静而美好的乡村夜晚。
离开城市,来到乡村,无形中洗尽一身的烦躁,名利、金钱、权势等等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凡尘俗世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儿;在这大自然怀抱中,内心只剩下一片安宁、祥和。
前提是不想起傍晚上在地里,帮忙姥爷收割玉米,被歪嘴儿二爷两个儿子的嘲笑。
没办法大部分时间呆在城里、学校,习惯动动脑筋,锻炼锻炼身体、养尊处优生活方式的自己,也没干过这种农活儿;草草学了几下子收割玉米的动作要领,就凭自己的想法瞎胡搞,也不知道要把苞米一捆一捆放倒,好方便妇女们掰苞米;结果把放倒的玉米铺满了整片地,让妇女们好一阵取笑。
要是单论力气、速度,自己并不输那两个职业庄稼汉;问题是感觉工具不趁手,有劲使不上;再加上对农活比较生疏,姥爷又心疼自己,所以干了十几分钟,就喊停回家了。
回到村里,没能得瑟一下,不甘心的张小健,背着姥爷、姥姥跑到村里的铁匠那里,打了一件秘密武器。
期盼着明天让那两个熊一样黑壮的小子,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让他们知道,城里人也一样可以干农活;而且,可以比他们干的还好。
而之所以从屋里出来坐一会了,对于心比较大的张小健,并不致于为种地这芝麻大点的小事儿睡不着觉。
问题主要是时间,看了看手腕上的计时器,还不到晚上八点;要是在城里,这个时间全家人还正在公园里散步;可村子里面,早已经是人声全无、万籁俱寂、黑乎乎一片,几乎所有的人家都熄灭了灯光。
此起彼伏的鼾声从一间间房屋传出,劳累了一天的庄稼人,草草的吃了点晚饭,就已经上炕休息了。
听姥爷说,他们明天早上四点多,天还没亮,就要准备下地了;等天边吐出鱼肚白的时候,大家正好趁天气凉快多干一会儿;这样也可以在中午阳光最暴力的时候,稍微休息一会儿。
而凌晨四点钟在城里,基本上自己也就上个厕所撒泡尿,就回床上继续睡觉了!
对着夜空发呆的张小健,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有几声闷闷滚雷远远传来;看着片云难寻的晴朗夜空,心里直犯合计:这大晴天的,哪里打雷呢?
凝神侧耳倾听,除了远远近近的虫鸣,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的张小健,干脆不想了。
呆坐半晌,尽管没什么睡意,但张小健还是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决定入乡随俗,早睡早起;然后,好好跟那两个农家汉较量一番。
轻手轻脚的进屋,听着身旁姥爷的鼾声,摸黑儿上坑钻入被窝儿。
夜到最黑,昼将至!
天还没亮,歪嘴儿家的两个棒小伙儿,已经来到自家地里;毕竟今天收自己家的地,不起早点,老爷子的鞋底子早就往两人屁股上招呼了。
兄弟两人抹黑儿吃了几个大饼子、一块咸菜、又喝了一大碗水。
此时,天边已经现出了极微弱的亮光。
村子的土路上,趁凉快下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过今天很怪,所有路上的人都边走边回头看,仿佛后面有什么稀奇。
歪嘴家两兄弟收了半垄地,天色终于见亮,稍微直直腰,看看路上一起收地的其他几户人家到没到?高壮黝黑的兄弟俩,却吃惊的看见,一个巨大的镰刀头,高高的被举在空中,沿着土道移动着;一会儿功夫,一个同样巨长的镰刀把,出现在两兄弟的眼中。
最后,当整个镰刀离两人越来越近,逐渐现出完整的身形;两兄弟吃惊的看到巨型镰刀正抗在小健兄弟肩上。目测那镰头把就差不多有十米长,镰刀头更是夸张的两倍于这个长度,看样子足有二十米。
张小健站在苞米地头上,看着一圈纷纷围过来的村民;知道这些人不是来看自己,而是看自己插在地上的那个巨型镰刀。
有的围观村民大声问道:“后生,你这把镰刀是钢造的吗?”
得意洋洋的张小健还没答话,就听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绝对是纯钢打造的,重达近300斤;昨晚儿,我亲手打造;现在我就是来看看,这小子弄这么大玩意干什么?”
顿时周围传来一片吸气声,众人纷纷议论说:“这个后生能把这玩意儿抗来,挺有劲的啊!”
也有人说:“弄这么大一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我不怕说话难听,干这事的人,纯是钱多烧的!”
这时众人就看到一个身高两米,又黑、又壮的棒小伙,走到巨型镰刀旁边,仰头看了看高高耸立的镰刀,“啪”的把手里的小镰刀扔到地上,在手上吐了两口唾沫,两手互相搓了两下道:“我来试试。”
看着黑大个要耍大刀,四周围观的人群,呼啦一下子纷纷向远处跑去;直到感觉安全,才又转过身,远远的看热闹。
毕竟这么个大东西拿不住,倒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要知道就算你能举300斤的杠铃,但跟拿着面前这个十多米长的巨型镰刀,完全是两码事。杠铃对称分布,你在中间,可以很容易的掌握它的重心。
可这近300斤的镰刀形状的怪东西,重心恐怕就不那么好把握了。
众人聚精会神的紧张注视下:就见黑大个,好像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一样,弯腰,双手抓住看着并不怎么粗,一只手可以握过来的镰刀杆,往起一拨。
就见巨型镰刀似乎晃了晃,吓得众人又齐齐的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镰刀重新静止不动。
黑大个尴尬抬起头,挠挠后脑勺,向着围观的众人笑道:“刚才手滑没使上劲。”
说罢,紧了紧裤腰间的布带,双脚叉开、两膝微曲、吐气开声,大喊一声道:“给我起!”
300多斤的镰刀,居然被他一点点的从地里拔了出来。不过镰刀杆才从地面出来,整个镰刀突然向镰刀头方向,轰然倒下。
黑大个双臂较劲,急忙拉住,结果三百斤的巨型镰刀,倒下产生的动能加势能,带着紧紧抱着自己的黑大个一起向地上砸去。
吓得站在刀头方向的众人,撒开脚丫子就跑。
眼看着黑大个就要来一个狗啃泥,凭空一只手伸出抓住镰刀秆,止住了正在摔向地面的黑大个儿与巨型镰刀。
众人就听这后生道:“行了,二叔!咱先别玩了,昨天不说好了吗?要进行一下苞米收割的比试。”
心有余悸地松开手,揉揉两个肩膀,黑大汉—以力大闻名村里的歪嘴二儿子,吸溜一下累出来的大鼻涕,吃惊的看着一只手高举起大刀,左右挥舞的张小健,声音颤抖的道:“比、比、比就比,不要以为你弄、弄、弄个大刀,就怕、怕、怕你。”同时,已经试过大刀重量的黑大汉,心里纳闷不已:那小身板,怎么单手举起那把大刀的呢?这不科学啊!?
说着,指了指张小健手中握住的镰刀,皱眉道:“不过,小健兄弟,你该不会想用这把镰刀吧?我承认你力气比我大;可你不要拿性命开玩笑,更不要逞能,小心把你自己累死!”
柳寡妇吃完饭,会上大队长,也就是张小健的姥爷两口子,踏着晨曦的微光,快步向歪嘴家的地里走去。
当然出发之前,张小健的姥姥已经把饭、菜放在锅里,等在小屋睡觉的大孙子睡醒了再吃!
临到地头儿,三人就纳闷的发现前面黑压压的围满了人,可却没有一丝声音;后排的人,更是脚下踩着石头,努力抻着脖子,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无奈这乌央央的人群,正围在歪嘴儿叔家的地边儿上。要进苞米地,三人只能从边上绕过去,走出了200多米,绕了个大圈才算进到地里。
借着越来越亮的天光,三人诧异的发现,昨晚路过这里,还是成片的青纱帐;现在面前却已经光秃秃一片;只有一个个巨大的苞米秆堆,整齐地排列在地里,告诉三人,这里曾经确实是一片苞米地。
顺着围观的众人目光向不远处看去,只见一道光芒闪过,远处矗立的密密麻麻的青纱帐,肉眼可见的被整整齐齐的撂倒了一大片。
清晰可辨的“唰、唰、唰”声音里,三人吃惊的看到一个身影,抡着不知要比他自身大多少倍的巨型镰刀,那景象,就好像看到一只小蚂蚁抡着一把水果刀。
刀光闪烁间,差不多一亩的苞米地,已经被夷为一片平地;然后,就见那家伙,一手掐腰,一手高举大镰刀,哈哈哈的大笑道:“我赢了!”
围观众人呆滞目光中,就见正猖狂大笑小子,笑声嘎然而止,突然毫无征兆的把镰刀往身后,一片尚未收割完毕的苞米地“嗖”的一撇,快步跑过来道:“呀,姥爷、姥姥来了!”
同时随着巨大镰刀在青纱帐中“嘭”的一声落地,这片尚未收割完的苞米地中,响起一个鬼哭狼嚎、惊吓过度的声音道:“你小子赢就赢了呗,怎么还要杀人啊!”
只见一个浑身粘着苞米叶的黑大汉,从苞米地中狼狈的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