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留步”，陈鉴跨进门来，“北京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北镇抚司百户陈鉴，参见将军”。

“勿须多礼”，方三娘眉头微蹙，北镇抚司，他们怎地来了成都，莫不是为了这些白莲妖人？

常斌上前扶起陈鉴，开口便称方大人为将军，来人身份自是不用怀疑，“在下方将军麾下百户常斌，不知大人此来成都所为何事？”，略略偏过头压低声音，“成都发现白莲余孽踪迹，对方欲挟持将军小叔小姑为人质，我等迫不得已动了手。对方四男两女被当场斩杀五人，兄弟们已循了踪迹追过去”。常斌也不知道北镇抚司有何公干，先把话说明白，免得生出误会。

“我等来成都本另有要务。后经凌远凌先生指点查得关外白莲妖人遣来成都，正在追查此案”，陈鉴点点头，“今日若非方将军和弟兄们迫得这些妖人现形，否则我等还无从着手”。

凌远？常斌听了脸上也不由现出笑容，“功劳是你们的，我们不会抢”。

陈鉴苦笑了一下，你这话不是打人脸么，这点功劳就是我们想送上去，将军也得看上眼啊。“启禀将军，在下奉命潜来成都，会同南京锦衣卫同查白莲余党一案，南京锦衣卫百户季浩于查案过程中遇害”。

门外方三娘一众随从都猛地转过头，方三娘也面色一沉，“进展如何，可抓到凶手”，锦衣卫有人遇害，这事他们可不能袖手不管了。

陈鉴从随从手中接过一卷白纸，展开，目光却是看向朱宣址，“王爷可识得此人？”。

朱宣址点点头，“承丰商号掌柜王连，承丰商号是小王的产业”。

“敢问王爷，王连现在何处”，别人忌惮朱宣址这个王爷身份，他陈鉴可不在乎。

朱宣址摇摇头。

“八月初十，有人在白云庵见过季大人，同日，承丰商号掌柜王连也在白云庵附近现身。季大人遇害后，王连也不知所踪。敢问王爷，王连系江安王府管事，一句不知道怕是说不过去吧”，陈鉴又展开一卷白纸，“敢问王爷，可识得此人”。

画中是一个年轻女子，身着素衣并没有剃度，一头齐腰长发，面目清秀，双手合十神态安祥。

朱宣址面色一白，“原来、原来她竟是……”。

“方将军”，门外一阵喧哗，一个瘦高身影跨进门来。

“海大人”，方三娘向陈鉴点点头迎上去，“三娘见过大人”。

“将军免礼”，海瑞伸手虚抚，“将军，罗大人、耿大人请本官来请将军，请”。

“海、海、海大人”，胖掌柜正咧着嘴远远候着，一听这话顿时傻眼了，方大人要是走了，自己这不是白高兴了，“方大人茶还没喝一口呢，您、您看……”。

海瑞看了看胖掌柜，又回头看了眼围观的人群，“这位先生，两位大人与方将军有要事相商，拖延不得，他日海某再请方将军来茗香阁一叙。呃，方将军，可以么”。

“大人有命，三娘怎敢不从”，方三娘向胖掌柜微微一笑，“您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有些渴了”。

胖掌柜乐得脸上的肥肉抖个不停，提了茶壶把茶杯斟满，“方大人，小的有个不情之请，凌先生能一同来么”。

“瞧您这话说的，我家姑爷不过来，小姐能来么”，阿玉眼睛一瞪，这人怎地这么多废话。

方三娘放下茶盏，“有劳了，先生”。

“不敢，不敢”，胖掌柜虽是被阿玉一阵抢白，心下却是乐得真蹦高儿，若是凌先生也过来，那他这小茶馆可就当真出了名了。

方三娘牵了九儿、边儿出得门来，见门外密密麻麻围满了人，一个个都一脸热切地看着自己，微微一愣，轻轻点了点头。

“方将军，红薯亩产已经全部称量出来，平均亩产三千四百三十斤”，海瑞点点头平静地走过来，握住方三娘战马辔头，“某愿赌服输”。

三千四百三十斤？方三娘怔了怔，眼圈不竟也红了，长呼一口气，“天佑我大明”。

“天佑我大明”，海瑞眼圈微红语带哽咽。

“大人”，虽是于戎县县衙与海瑞立了军令状，但对方毕竟是长者，让海大人给他牵马让方三娘着实感觉有些承受不起。

“能为将军牵马，我海瑞何其有幸”，海瑞抹抹脸，仰头哈哈一笑，“方将军，请！”。

“三娘的荣幸”，海大人愿赌服输，她方三娘也俯仰无愧，见他执意如此便也没有太多客套。将九儿、边儿交于常斌，脚下一点飞身上马。

阿玉解下背上包袱，身后徐靖递过旗杆，几人配合瞬时将旗帜展开，阿玉将旗杆插入脚蹬边卡座，秋风中鲜红的将旗随着战马起伏时舒时卷，中间一圈白底黑边，斗大的‘明’字时隐时现。

人群中有识得军旗的猛地瞪圆了眼睛，这将旗至少一丈余，将军！她是我大明的女将军！

“方将军？”，人群里忽然传出一声惊呼。

正低头与海瑞轻声说话的方三娘抬起头，展颜一笑，微微颔首。

街道上沉寂了片刻，轰然炸开了。

“方将军！”。

“方将军！”

……

看着蜂拥过来的众百姓，方三娘怔了怔，她哪里知道自己在成都这么出名，她一现身，海瑞都成隐形人了。要是知道她也不会这样‘鲜衣怒马’进成都了。

“诸位父老乡亲，这位就是生擒杨应龙平播州取贵阳，为我大明立下汉马功劳的方三娘方将军”，海瑞朗声开口，“本官曾与将军立下军令状，若是红薯亩产果真能达到两千斤，本官便为将军牵马坠蹬。方将军还要在成都稍住些时日，诸位请让开道路，莫误了将军行程”。

“谢方将军”。

“谢方将军”。

……

看着众百姓躬身施礼让开道路，方三娘微微躬身还礼，海瑞也哈哈一笑松开手。

方三娘轻抖缰绳，队伍慢慢加快了速度，一阵秋风吹过，将旗迎风展开，旗杆处一行白底黑字显露出来——宣武将军，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西镇抚司镇抚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