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虽然是军镇,但还是有些官员负责文职,其中更多位置是给退伍老兵,老李头又能识一些字,所以北粮仓由他看门负责记录粮食出入。
就是这样一个人,五六十岁了,白发夹着黑发,但还算精神,毕竟是老军伍,只是束发的木簪子早已油光发亮,显得很脏,似乎是用了很多年。
今天天气不太冷,还有些阳光。
他穿着宽大的袍子,坐在粮仓门口处,用左手记录粮食出入,许多年了,因为需要写的字不多,所以他记录的很快,字也还算工整,只有他起身时才能看到他袍子遮掩下的右臂处空空荡荡。
“李叔,我们来取走粮食,”几个年轻的士兵带来了一辆独轮车,说话的士兵放下了独轮车和老李头说道。
“没个兵样,取粮食的文牒呢?拿出来,”老头脾气好,但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行了,李叔,都那么熟了,改天给您送点好酒”
“没正行,这是取粮文牒,请过目,”一个中年汉子递上了文牒。
“小麦,高粱,大豆……”李老头眯着眼才看清这些字,口里喃喃念叨。
“这个比列,是要做炒面粉啊,许久不吃了,到时候给我送来些,人老了牙口不好。”
“行,到时候给您送来。”
洛城以北的山林里,有一声虎啸威慑天地,山林里的虎兽无不为这声音的主人跪服,这是他们的王,也是整个越北十万大山里的王者,它的力量远在海境界之上,只有人类的圣人还有其他几处地域的凶兽王者可以与它相媲美。
人类叫它越北虎王,是这一处的至强者,但现在它已经是整个越北的帝王了。
巨大的白虎正在啃食一头北疆荒兽,周围有几只比它小上很多的白虎,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它们体型最小的也高有一丈二,身长三丈,而越北虎王则高有二丈一,体长五丈四,它正在啃食的荒兽也是兽王级别的,修为是河境界,体型稍微比虎王小上一些。
远处,一只白狼傲视于山顶,它是雪狼族的王,但它的修为只有海境界,远不及越北虎王,幸亏虎王更喜欢北疆荒兽的鲜美肉质,而且就体型来说,它也太过于小了,只有九尺高,不够给越北虎王塞牙缝的。
它的身后只站着一只雪狼,只比它稍矮一点,灰瞳凛冽,是雪狼族的次首领。
鹰崖山上,一只苍鹰舒展着自己的羽翼,它的翼展有一丈八,也是鹰崖山的鹰王,不同于虎牛狼三族,鹰王只是河境界,它的实力大致和雪狼族的灰瞳差不多。
虎族有至强者,海境界之上的越北虎王,而且成年虎族是湖境界,但虎族数量不多。
北疆荒兽有海境界的岐山,也有很大的族群。
雪狼族数量最多,还有雪狼王白牙,次首领灰瞳。
苍鹰一族数量又少,强者也比不上虎族,但因为能飞翔,所以对上它们还是有些优势的。
北疆荒兽的王在午睡,它像一座小山,与北越虎王差不多高,但身形更加庞大,它知道又一个同族的兽王级被虎王吃掉了,而且虎王最想吃掉的还是它,荒兽岐山,海境界的兽王,整个北疆荒兽族群的*******动了,它身躯虽然庞大,但前进的速度不慢,何况它没用奔跑起来,它的身后,一大群荒兽随着它们的王前进,像移动的洪流,它们要南迁,至少大部分族群要离开越北的十万大山,不只是因为食物紧缺,还因为虎王的后代正在成长,这样的强者后代,成年就有河境界的修为,但它们成年的代价往往是其他种族的肉食,北疆荒兽族群虽大,但强者也就那么多,它可以容忍虎王偶尔猎杀自己族群的兽王级,但不能容忍一群“虎王”。
南迁,撞到了南墙,就撞碎它。
时雨回到住处,脱掉上衣,这是他来到洛城后的第一次受伤,伤口不深,只是巨狼的爪子留下了几道划痕,将身上的绷带慢慢揭开,伤口已经结痂,换上了新的绷带之后,他开始盘膝修行。
他有些缺钱了,这次虽然有带回来战利品,但也只值三十两,这三十两应该是直接交给书院了,毕竟伤药和轻甲都是从书院领来的,上课也需要学费,没有再交钱就算是不错了。身上还有二两银子,够他花一个月,但外面的凶兽似乎又多了一些,如果真的遇到湖境界的雪狼,那会是很麻烦的事情。
洛城的内城大都是居民区,但还有一些街市,时雨需要些钱来供给日常所需,但他自知除了有些武力,好像也没有什么特长,只好在齐添的帮助下寻了一份代笔写信的活计,后来才知道,这是他每年都要做的事情,将其中的一些分给自己了,能挣的钱不多,大概每写一张纸能赚上十枚钱,只能说是辛苦费,不是赚钱的营生。
主要是替洛城的士兵写信,洛城的士兵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常驻军,几乎是家人就在洛城,另一部分是换防军,也就是家在越国其他地界的士兵。
在洛城东部军营里安置了一个木桌,铺开纸张,这些纸张有些粗劣,能写的字也就不到一百个,但足够把消息传给家人了就好,这是齐添说的话,也真是穷的好有道理。
来的人有十余人,盔甲未曾离身,有些凶煞血气,说不上看一眼就害怕,但也是很有压迫感,领头的那人穿着的盔甲要稍微比其余人好一些,应该是什长的职位。
“麻烦小兄弟了,”他说话时很别扭,应该是平常大嗓门惯了,但对于那些识字的人还是很尊敬的,何况要替自己写家书。
时雨从一沓纸里取了一张铺在桌面上,用镇纸镇压,然后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水,示意他说话。
“母亲,孩儿已经在洛城驻守一年多了,上一次的信不知道您有没有收到,这一年里还算有幸,战事不多,孩儿只盼母亲勿要挂念,另外就是问一下泽儿可还好,我走到时候他才五六岁,现在还能记得我吗……”
他应该是有些钱的,说了二三百字,有些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符合他五大三粗的气质。
然后十人的书信花了他小半天的功夫,感觉右手有些麻木,也拿到了一小袋子铜钱,这些钱也够他生活好几天了,看着这袋钱他也觉得生活不易。
齐添在另一处收拾了木桌,时雨一只觉得齐添是很难离开他的屋子的。
看齐添的时候没有掩饰自己诧异的眼神,
“不是说了我也来这里替写吗,有什么诧异的。”齐添温和的笑。
“见过老师,”对于给自己饭碗的老师,总是要更加尊重的。“只是不习惯罢了,毕竟您很少出门。”
“所以万事都会有习惯二字,这毕竟是我的责任,从我来洛城那年就开始了,就没再断过,只是持续的时间久了,人也老了,需要写的书信也更多了,只好请人帮忙。”
“教习辛苦了,桌子搬到那里?”时雨说道。
“搬到军营的仓库那里就行,”齐添碎碎念叨,“还有虽然很麻烦,但还是要认真,不要写错了字,有时候士兵的方言你可能听不懂,就把那人的信给我来写。”
家书要过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寄回去,毕竟这里是越国最北处的洛城,书信要穿过北境草原和长城,然后是交付各地,再分寄给各州县,然后是各家各户,还有就是防止泄露军情,所以负责送信的官吏也就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