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亲卫长说道。“我不想去的。”
“你没得选,走吧。”张北说道。“替我向老将军带句话。就说张北守洛城,在战死之前,洛城不会陷落。”
亲卫长攥紧了手中的马鞭。
“保重。”
说罢扬起马鞭。
“驾~~”
几名亲卫也跟着亲卫长骑马离开了。
张北矗立在城外,披风飘动,沉默着,看着几名亲卫远去。
然后他转身,将浮桥扛起,木头拖在地面上,从第一道城墙被损坏处入城。
长风浩荡,北地刀冷盔冷血炽热。
旌旗蔽空,洛城,镇北军,张将军。
白雪翩翩洒落人间,遮挡未曾隐去的鲜血、枯骨,覆盖所有战争带给土地的伤痕。大地银装素裹,风与雪声鸣,呼啸而至。
好大的雪。
书院。
“最后一场雪。”
“最后一场雪!”
远远看着,就知道这一次的兽潮要比上一次的更强,满目皆是,明明站在高处却还是有些恐惧,经历过一次兽潮的士兵都有些颤抖,新兵尤其不堪。
没有见过所以无所畏惧,现在可以畏惧了。
“什,什,什长,”新兵像是要哭出来,“咱们要和它们打?”
年轻士兵瞥了眼新兵,然后握紧了手中长矛。
什长对新兵说道。“嘿,你小子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怕了。”
“我。”
“不怕。”什长拍了新兵一下。“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这都是小事,到时候你去砍个雪狼见见血也就没事了。”(这里说的是,一什围攻跳到城上的雪狼或者下城墙作战,这时候什长是二溪境,年纪挺大的,年轻士兵快要到溪境,二十多岁,新兵只是普通人)
什长还是很有亲和力的,新兵的情绪也被他稳定下来。
其实谁不怕呢,但他是什长,没那个脸在自己的兵面前丢人。
总有人要负重前行,总有人要帮衬着年轻人。
他欺骗着自己,许久,便有了莫大的勇气。
这样也挺好。
“看你们什长来砍一头雪狼给你们下酒吃。”什长吼着,笑得张狂,伍长憨厚地笑,年轻士兵抿了抿嘴,嘴角有了一点弧度。
北境草原上最强的是北疆荒兽,如它们的名字。
洛河铁骑、北疆荒兽、三千越甲、神教骑兵、神教光明箭、剑阁。那个不是威名赫赫。(这里没写楚国和燕国的,还没想好)
自越国中兴之主后,哪个帝王能在草原上胜过北疆荒兽,
没有!
就算是如今的越王,最有希望比肩中兴之主的那位也做不到。
洛河铁骑、洛城书院都是中兴之主留下的。
书院一直存续,但也越来越不受长安待见,毕竟是边鄙武人,长安有剑阁、国子监、长安书院十余家,那个不比洛城书院好去。(所以赵子君真的不错)
虽然洛河铁骑的番号一直存在,但到了现在也只有两万骑,数百年前的中兴之主有铁骑十万,镇北军二十万,斩狼王、鹰王、虎王,杀北疆荒兽八万余,荡平北境。
而如今,时势易也。
北疆荒兽经过百年修养,族群已经过十万。
前些天洛河铁骑已经损失了近千骑,战马的尸骨和骑兵的盔甲在霜雪里寒凉,这还只是开始。
这一次,岐山来了,它领着十万北疆荒兽,固有远离白虎帝王的意思,但这样的情形谁敢说它们是在逃难呢。
它们明明是来摧毁一切的。
岐山从洛城旁边走过,没有去摧毁它。
洛城很大,三层三丈多高的城墙,三四千士兵、数万百姓。
明明是庞然大物,前些天就有一头兽王级的北疆荒兽死在城墙那里,也打退了雪狼族次狼王夜袭,依靠着镇北军为后盾,它就是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毅立在北国最冷的风雪中数百年。
现在呢?
张北做好了与城携亡的准备。
但岐山走了过去,它从洛城旁边走了过去,护城河对它来说不过是一条小水沟。
它本身就是庞然大物,有着接近洛城城墙的高度,守城的士兵们都能看到它,却尽量不去看它,以免失了战意。
岐山周身拥簇着十余只兽王级的北疆荒兽,兽潮中也有许多鹤立鸡群的兽王级。
它们像是洪水奔袭而来,为洛城这个“小山”而分流,然后在经过洛城之后合流。
它们的目标不是洛城。
张北双手握着刀矗立在城墙上。
腥热的风让他久久无言。
雪还没有落下就化成了雨,滴在张北的盔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