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开始跟阎罗婆婆学炼药了。
“婆婆,这味药材是添加进治疗药水里的吗?”
“蠢猪!这是毒咀草啊,它有着致命的捕食系统,会在开花时引来附近的野兽,绝大多数的野兽吞食它们之后都会立毙而亡,是一种很危险的药草。”阎罗婆婆小心翼翼的从他的手中取过这株荆棘似的草叶,给他看草叶那些细小到看不见的毛刺,“看到这里的尖刺了吗傻子?十根蕴含的毒液就可以杀死一个普通人类,野兽吃下它们,死亡后,新一代的毒咀草会从尸体中生长出来,模仿它们所遇见的第一个生物而生。”
“第一个生物?”
“如果是熊的话就会变成熊,甲虫的话就是甲虫,这些东西需要营养来组成躯体,所以,如果遇见的第一个生命太庞大,所有的草种就会自相残杀,最终留下一个诡异的生命四处觅食,继续进化。”阎罗婆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但白泽被这可怕故事刺的头皮发麻,一时间安静了下来,继续调剂初级的药剂。
阎罗从左手边B3第206号架子上抱下来一个瓦罐,瓦罐呈褐色,干净是干净,她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一个蜷缩死去的尸体,散发着异样的清香,看起来有些像是一个草籽与与血肉组成的模型,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这是很珍贵的样本,不能耗费在日常的实验损耗上。”
阎罗婆婆这么说,白泽这几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刻板枯燥的态度了,几乎已经达到了无趣的程度。白泽心不在焉的嘟起嘴巴,背着手思索自己的固有魔法。
“白泽,喂,白泽。”
隐隐约约的喊声他没有听见,直到重拳砸到他的头上,才让少年痛的惨叫一声。
“这就是毒咀草......它们觅食到的血肉会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转换成行动的能量,而多余的部分就会成为血肉,所以,如果有毒咀草足够强大,那么至少从外表看来,跟活着的生物差不多。”
阎罗婆婆无所谓的伸手把尸体像垃圾似的又扫回了罐子里。巫术炼金师们研究的是这个世界里的异常,这些奇妙而惊恐的存在,在那些痴迷与剑术与魔法的公子小姐们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传说吧?
白泽忍不住好奇的问了阎罗婆婆这个问题,本以为她会趾高气昂的嘲弄道:“那自然,也不看看谁站在这里!”
但阎罗却沉默了,说出的,居然是一句懦弱与颓废的话:“在那些贵族的子嗣们看来,我们这种与尸体为伴的人不过是下水道里的垃圾吧?身上散发着永远也驱逐不去的臭味,仅仅连接近都已经秽不可闻,肮脏极了。”
世界很大。
磐石镇往东去是坚铁神盾帝国,往南是神龙帝国德里克拉,往西是卡巴罗尼帝国,往北是亚特兰斯王国;在卡罗兰大陆,数千万公里的土地不过是冰山一角。
真正勇敢的人会想要去无尽的虚无边界看海,在旅行着遍布的年代,世人渴望着认知世界。
所以他们踏上了旅途。
寒暑,在生与死的边界。
时间,在年与年的间隔。
那些人,如饥似渴的学习着知识,他们跨越无尽的山峦,在神龙的藏乡学习神秘的龙语,乘船出海,想要在远方寻找世界的尽头,更有甚者徘徊在泥泞恐怖的死亡沼泽之外,与虫子和怪异的生物为伴。
炼金术师。这样的一群人,不过是常人眼中的恶人、疯子。
所以阎罗知道,在听自己讲述这些不顾生死的传奇故事时,眼中却散发出憧憬光芒的白泽是不正常的。
“这个孩子······渴望着死亡。”
在偶然发现了这点之后,阎罗将毒物摆在了更隐秘的角落,她其实有些害怕,这种技术,未来到底会对这个孩子的人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白泽在这里居住了下来,并且安心的学习。
几个月后,鹅毛大雪为小镇披上了银霜,长高了一些的白泽哈着热气走了出来,看着大街上随处可见儿童的身影,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渚天倾给他发过几次密件,告诉他元素与精灵的辩论在魔法领域的争斗依旧高烈,更别提近几年还出现了一个颇具影响力的法则学说......对与魔法相关的各个行业都有着极大的冲突。
而白泽在药剂学方面斩获颇丰的情况下,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对远方的向往。
“白泽哥哥!”
几个镇子里熟络的小孩子欣喜的跑了过来,以白泽的心智,很容易就成为了他们之中的孩子王,整天捉迷藏,抓螳螂,捉鱼摸虾,调皮捣蛋,可以说幼稚极了。
几个孩子对于无所不知的英俊哥哥,很快就依赖的言听计从,小孩子的心思要比成年人单纯的多,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在他们眼中,这两者本是没有区别的。
正义战胜邪恶,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就像是每次做坏事之后妈妈总会拿出的皮鞭一样。
“白泽哥哥,我们今天做什么?”其实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眼神凶恶的小孩子仰着脖子看着他,因为穿的很单薄,冻的鼻涕都流出来了。
“堆雪人!”有孩子活跃的提议。
“打雪仗!”
“不,还是拉雪橇!”
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争吵不休,大家都想玩自己的,白泽想了想,看似温和而耐心,实际上心不在焉的感觉已经毫不掩饰。
“那就堆狗拉雪橇吧,堆完了以后剩下的雪打雪仗。”
完美的解决了争执问题,孩子们四下忙碌了起来,几个路过的大人们看着这可爱的一幕笑出了声,而孩子们的父母,在不自主的寻找了一圈之后,走过来训斥他们不戴手套就去玩雪,早晚给你的手指头冻烂······
白泽插着兜注视着这一幕,不知为何觉得衣服有些单薄,是天气又变得寒冷了吗?
他紧了紧衣服,在空地上静静地陪了孩子们玩了一下午。
黄昏,夜幕降临,在父母的催促声和身心的疲惫中,孩子们一个一个的与白泽道别,他一一挥手,成熟落寂的微笑着,说一声:“再见了。”
只剩一个人了。
白泽停顿了片刻,迈步向古堡走去。
他低着头,走过古河面包店时,拉蕊垒正好送完面包从另一边回来,看见了白泽的侧影,惊喜的想要打招呼,声音刚刚走出肺部,就被堵在了嗓子里。
散发着温暖橙光的古堡外,丁玲香静静地坐在扫完雪的阶梯上,对着手心哈着气,不知在等着什么。
莫名的,白泽的心跳开始加快,他的脚掌踩在雪地上,发出的沙沙声令他自己都觉得吵闹,像是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的擂在自己的心上,紧张的快要无法呼吸了。
像是听到了那期待的踩雪声音,丁玲香转过头,被冻的泛红的鼻尖,有些腮红的小脸蛋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困倦的眼帘骤然清明的那一刹那,白泽只觉得漫天的星光都在为自己璀璨。他真的看见了,看见了那期许中的未来和悸动,在自己也说不清的时间里,血液疯狂的奔涌着,驱散了寒冷,燥热难耐!
丁玲香的眼中出现惊喜,接着泛起如水的温柔,像是汛期的溪流重新平缓,在石阶上起身,姣好的身段亭亭玉立,对着他嫣然一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白泽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后脑,别过脸去扭捏了一会,才深吸一口气的说道:“我回来了。”
少女的笑容更为灿烂了,嘴唇抿起了一个惊艳的弧度,温柔的说。
“嗯,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