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戴着脚镣,如同戴罪之人一般沉重地走在坑洼不平的小路上。
路过的村民看见了他,呼喊道:“小哥,那边的小哥!来搭把手!”
白泽愣愣地看着那边,走了过去,将一不注意陷进泥沼里的青年拉了上来,看着他紧紧拉着的一个昏迷的女孩,还以为两人是一起的。
“喂,喂!你没事吧?”青年拍着女孩的脸庞,不停的呼唤着,而白泽则直立着四处眺望,春季的青草稀稀疏疏,刚刚下完大雪的天空,太阳明媚而灿烂,带着一丝烘焙的暖意,到处都有人在寻找,四处帮助着,将那些受难的人救起,并成群结队的向更远些的地方搜救。
“永太!没事吧?”一些路过的成年人冲这边发出问询,年轻人虽然满面污泥,却也微笑着表达着余裕,于是两方笑着告别,当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白泽转过身来,看着青年跪坐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握着女孩的手掌。
像是要把温暖传达给对方一样。
“她死了。”青年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白泽看了看少女,破破烂烂的衣服和惨淡安详的面庞。确确实实死了,她的身上少了活人的那一种气息。
“呜哇哇,呜啊啊啊啊啊!!”青年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把白泽吓了一跳,有些哭笑不得的喝道:“你哭什么?”
“可是,可是......她......”
“不用担心啦,我自然会处理好的。”白泽扬嘴,合眸,自信一笑,让青年有些不明所以。
“颤栗吧!大地啊!”白泽一声暴喝,少女的那一小块土地忽然断裂出整齐的一块,迸溅出泥土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翻了一个身。
青年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旁的地面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呼,好了,走吧!”
白泽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虚幻,满意的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一双手忽然拽住,差点没仰面倒了下去。
“诶?”
“等下......这就是你所说的处理?”一直面色温和的青年此刻却形如恶鬼,让白泽不得不提醒道:“太近了太近了,而且表情好可怕啊!真的好恐怖啊!”
青年大吼:“少啰嗦!现在立刻把我把遗体重新弄出来!”
“什——?!我可是高贵的魔法师,你这庶民怎么敢......好痛!”
“少废话!”
哭哭啼啼的白泽一边表示自己对已经发动的魔法无能无力,一边被强迫(半推半就)着拿起铁锹了挖起了深坑。
“慢点慢点,会挖坏那个女孩的身体的!”青年颇为担心的在旁边紧张地盯着。
白泽沉默的挖着,只是机械的铲土。
一米,两米......越往下,两个人就越是沉默。到了傍晚的时候,青年也拿起铲子加入了这场寻尸之旅,两个人不眠不休的工作着,即便是身强体壮,也累得满头大汗,气如牛喘。
六个小时后。
遥远的天边传来白芒。
白泽颤颤巍巍地抬起铲子,双腿哆哆嗦嗦个不停,看起来已经脱力,几乎是搀扶着才没有因为肌肉抽搐而倒下去。
至于另一边的青年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脸色带着逞强似的嘲讽笑容,但深深弯下去的腰杆和不断打架的眼皮出卖了他,两个人斗牛似的挑衅着看着对方,却不约而同的被身体深处的疲倦吞没了意识,沉沉的安眠了过去。
人生第一次,连砸在泥土上的触感都是那么的轻柔与温暖,就像是母亲的怀抱一样。
阳田镇外,一个突然出现的深坑引起了镇民的注意,几个老人走过来,看见了坑底呼呼大睡的两人,皆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同时驱赶了附近的熊孩子们,不然不知道这些小家伙到底会做出些什么。
两人一觉睡到天荒地老,再次醒来的时候,肠胃发出了饥饿的尖叫,两个人慌忙爬出了深坑,那个狭小气闷的小坑里有一种难言的压抑感,只有在外面,这份畅快呼吸的美妙才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两个人共同仰望着满天的繁星,身旁是镇民们放着的已经凉了的饭菜,他们心满意足的吃着,一边想着同一件事情。
青年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白泽,他的这种强硬的做法看似是一种妥协,但实则是一种傲慢,根本没有给自己选择。
而白泽也知道自己是在用魔法来告诉青年双方的地位并不对等,他觉得自己是对的,但这种做法本身就是错的。
“果然,我还是觉得你做的不对。”青年慢条斯理的啃着面包,一字一句的说的很慢。
白泽耸耸肩:“有哪里不对呢?”
青年沉默,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包,道:“全部!”
“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做法。”
“这只是你以为的吧?”
“反正你们也会将他们埋葬的不是吗?难道埋在这里,会对镇子造成什么影响吗?”
青年有些低幽、哀伤的叹息道:“在这里,她们是没有归宿的亡灵,她们没有家。”
白泽一时哽塞了,自信满满的话语全部失去了威力,还不待他再度思索,青年就已经起身,拍了拍长裤转身向镇里走去。
“等下!”白泽喊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青年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算了吧。我和你合不来,不知道名字也罢。”
白泽愣愣地坐在原地,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的,什么啊。”
白泽看着夜空,今天是少见的延曦节,天空有两个月亮,银白的光芒比以往更亮,就像是一对姐妹一样,圣洁而美丽。
这份闲适美好的气氛,让白泽无比的安逸与平静,尽情的享受着。
“不就是理念的不同吗?”
“泥土男。”
......
双月日,茵紫正在满园春色的花园们浇着水,嘴里哼着轻巧空灵的小调,忽然感到身后刮来一阵狂风,护住满头发丝,有些好奇地望了过去,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师父!”
一个年轻的,穿着银白铠甲的英气女子,那扑面而来的刚毅气势,让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那千娇百媚的美人,只是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是一位百战百胜的武将才对。
“紫,”女子严肃的开口,“离那个人远点。”
“欸?离谁?”
“总之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允许你跟那个死老头的家伙们一起瞎逛,连结识也不行!那些家伙就该去死!去被枪戳个一万遍!一万遍!”
女子忽然暴躁地嚷嚷起来,让茵紫略有不喜的嘟起嘴巴,可惜师父从来不会听,她到底要怎么样才明白,那不是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呢?
“啊,那师父就先走了,茵紫你记得就好。”
还有这急躁的毛病也是。
“对了对了。”女子急促的脚步忽然停住,转身对着茵紫嫣然一笑,“现在外面还凉,你不要再在这里晃悠了,赶紧回屋里去了,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茵紫忽然感觉脸像烧一般热了起来。
“好...好的......”
还有这......不检点的毛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