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那是指......”
白泽淡漠的看了西佩拉一眼,眼瞳逐渐染变为冰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西佩拉刹那间毛骨悚然,她那柔软的腰肢变得僵硬,一阵森寒从她心底扩散开来,让她恭顺的俯下了身:“我明白了,主人。”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死寂,白泽面无表情的吃完饭,擦了擦嘴巴便向外面......不,走到一半他就停住了,怔怔的思考了一会,又踌躇的向楼上走去。
手里拿着之前擦嘴的餐巾纸,明明已经脏了也忘了丢下来。
“嘻嘻,哈哈。”孩子们天真的学着对方那认真的姿态,让艾卡紧张的想要训斥又害怕惊扰了那个人,无论如何,白泽想要的威严是竖立起来了,这姑且可以在一定时间里使他的度假生活过得和谐而无忧无虑吧。
白泽吩咐西佩拉打开窗户,硕大的窗户被拉开,耀眼的阳光和色彩斑斓的庄园尽收眼底,白泽放松的吐息着,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含着微笑微微等待着茶点。
现在还不行,现在出去的话,很有可能会遭到萨隆的狙击,对方是一个足足有九阶能力的神眷者,白泽完全可以想象那碾压的状况出现。
一个教皇,却没有成为代行者,魔苟斯给予自己这个职位不单单是赏赐,也是考验,而想要阻挡神明的耳目,没有比这个众神林立的圣城更好的地方了。
这个坐落在城郊的孤儿院,接壤着光明神教的地盘,附近有着梅鲁克比斯的神庙,哈迪曼等众正神的圣堂,哪怕是魔苟斯也不能在这众神即将回归的关键节点上肆意行走于大地。因为按照约定,他只是黑暗与死亡之神。
白泽完全可以合理的猜测,如果萨隆要杀他的话,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如果你忍不住了的确是一个麻烦,而如果你忍住了......呵呵,那可的确是一条令我头疼的毒蛇,有你这样谨慎怕死的家伙在,我成功的可能性可就要小上三分之一了啊......”
“白泽大人。”西佩拉静静地将冒着热气,刚刚烤好的点心放在茶几上,并倒上了北地产的上好红茶。馥郁芳香的气息让他沉醉,陶醉的吸了一口气。
“至少五十年以上的香气,不得不说,北地虽然原始落后,但自然的地理条件实在是优渥啊。”说着,他优雅的端起茶杯,想要轻抿茶水。
西佩拉呆呆地歪了歪头:“主人,这是十年份的北地红茶哦。”
白泽动作一僵。
......气氛有那么些许的尴尬......
他硬着头皮继续品尝,同时由衷的感慨自己的善良与宽厚,他妈的这种女仆除了能暖床以外还能干嘛?!
早晚给你开掉,哼!
孤儿院的孩子们嬉笑的声音从房子下方调皮的跳入窗户,白泽抬眼望去,发现他们正自由自在的奔跑着,或是捉迷藏,或是嬉戏打闹,甚至有在争吵角力的小男孩。一位吊梢眼的少年狞笑着把一个女孩推在地上,那个绑着马尾辫的小女孩一屁股跌在那里,怔怔的用肥嘟嘟的小手攥着棒棒糖,忽然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哇哇大哭了起来。
路泽温和的笑了。
西佩拉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用侧眼看着他,有些新奇,有些悸动,有些开心。
西佩拉在心底告诫似的对自己说:“别上当了西佩拉,那不是感情,只是你从未遇到过这样的贵族,你一直卑微的活着,所以才将理所当然的阳光认为是一种难得可贵的品质。”
“但对于那个人来说,你什么也算不上。”
压下心头的起伏,西佩拉平静的手起了盘子,为了避免吃完差点后的口渴,她特地熬制了红茶后的蜂蜜柚子水,配上一点珍惜的药草,有着清凉解渴的效果,而且很好喝。
白泽一碗水下肚,享受的打了个饱嗝,也不在意的擦了擦嘴巴,孤儿院的生活比他想象的好像要舒服很多,干脆......就在这窝着不出去好了,反正有西佩拉照顾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这天,他慵懒的斜卧在床铺上,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日历,猛然间惊悚的跳了起来。
不妙不妙不妙!今天已经是七月八号了!
八王会议的召开是一个节日,而圣城却与它无关......不对,我当初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白泽脸色苍白,生活中有某种显而易见的漏洞被他忽略了,他似乎并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到达的圣城,自从去过神启帝国之后状态就变得很奇怪,恶魔也再也没有露过头......自己用魔法将他分离了出来?不可能!一体双生的人格怎么可能会被剥离,他根本就没有实体!
白泽的嘴唇筛子似的哆嗦着,手脚冰冷发麻,他被控制了,是魔苟斯,那个邪神从来没有信任过从自己以外的家伙,内心的惫懒和幻觉.......想着,心底就冒出了一股绝望的情绪。
不可能的。想从一个正神的手中逃脱是不可能的!
但这份情绪转瞬之间就被白泽压了下去,他甩甩脑袋,调整心情,开始冷静的整理现状。
白泽有些焦急,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确保魔苟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俗话说急中生智,他的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猛然间冲出房门暴露在阳光之下,同时手掌平伸,覆盖在自己的影子上。
“影之国。”
阴影的生命堆满了影子,它们与黑暗不同,并不被光明所排斥,在这一刻,有如玻璃破碎一般,白泽脑海中走马观花的察觉到了原先被自己忽视的许多细节,眼神不由得冷了下来。
“又一次......又一次做了别人的棋子啊。”
他受够了。
一股癫狂暴虐的气息吞噬着白泽的神智,多少次,多少次了?!从江都开始,到血瘾者事件,再到神启帝国之战,自己一直被各种各样的幕后黑手所操控着!
我操你大爷!
白泽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完美的演绎着何为无能狂怒,可他真的受够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愚蠢的感觉让他怀疑自己作为一个人的根本。
魔苟斯、异族、吴迪......
白泽的眼眸冰冷的看不见一丝的温度,他痛苦的揪住自己的头发,像是溺水之人那无声而震撼的挣扎,活着......活着本身对他来说便不是快乐,而是一种痛苦,一种明知自己身处在地狱之中,却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忍辱负重、奄奄一息的伟大事业。
可是他不甘心。
可是他不甘心!!
这份愤怒,这份扭曲的嫉妒,这份从心底发出的呐喊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撕裂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填补心底那巨大的空缺,麻木,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麻木让白泽绝望,可是不甘于愤怒却燃烧起来支撑着他继续前行。
......白泽行尸走肉般的在阳光下蹒跚而行,四周尽无阴影,一片白昼。
......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一定......
他要让这些人成为棋子,让这些神明与魔鬼,异族与帝王成为这棋盘上被蒙蔽双眼的无知棋子,让事物的轨迹按自己的心意所运转,让阴谋与诡计变成无力而可笑的挣扎。
白泽的眼底静静地燃烧着无色的绝望火焰,坚定的于白夜之中,明确了自己的目的。
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人,无论做什么都不顺利,总是健忘而愚笨,是一个随心所欲,跟随本能却自认为冷静而处事剔透的人。很可笑吧?可这份可笑却带给我傲慢,这份傲慢让我难以忍受自己成为一个被随意驱使、扭曲、毫无自我的人类......
......魔苟斯......魔苟斯......魔苟斯......!!!
白泽几乎咬牙切齿的挤压着牙龈,面目的扭曲的仿佛在撕扯那个人的血肉,他第一次如此的恨一个人,不,一个神。
他想报复可......白泽忽然平静了下来,他最后深深地回望了一眼黑暗神教那高耸的哥特式建筑,融入人群,向着圣城之外走去。
现在是七月六日,他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用来赶路,从东大陆跨越到西大陆,本来是万万不够的,但他心底已经有了决定。
魔苟斯给他的代行者加冕时间并没有确定,白泽很确定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给影响了,他的灵魂属于魔鬼,足够纯粹,所以绝非单纯的幻觉,一定有什么东西,他无法找到也就意味着无法摆脱,命运已经注定——他必须要回到这座黑暗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