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哈顿·卡夫卡望着白泽那仓促的背景，神情复杂，手掌忍不住的抬起，又叹息着放下，两只手掌握住了他的双手，莫哈顿看了看自己身侧的莫林和伊莎雅，他忽然恍惚间明白了，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没有命运的陈真了。

那时的自己，在暗无天日的思想阁楼不过是一具死寂的灵魂，是魔鬼所创造的玩物，那时的他，所渴望的，与白泽最本质的诉求应当是一样的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潮澎湃起来，本能的想要去追上白泽！

“等等，我们是一体的，我们是一个人，命运也无法改变！”

哗啦啦......

可他才前冲了两步，眼瞳骤然紧缩，手掌处传来了锁链的紧绷感，他不可思议的回头，看见那两双依赖清澈的双眼，那眼睛里的关怀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动力，一时间，苦涩的笑了起来。

啊......

回不去了。

自己已经有了羁绊。

他被留下来了啊。

这是白泽给他的救赎，从永日城逃出来的那一天，从他们分开的那一天，从在茵紫隐居之地触动天地共音的那一天，自他们成为两个人的那一刻起，所谓的一体两面，就已经消失了。

已经回不去了......白泽给了他家人，给了他选择，给了他自由，给了他灵魂。

莫哈顿默默地握紧了手心里的手掌，目光坚定的望着白泽离去的方向，隐隐约约看见了一抹游走于阴影中的身影，孑然一身，逆着人流，不曾回头。

他禁不住喃喃自语：“那，又有谁来给你救赎呢？”

......

白泽没有向山顶进发。

他想试一下自己的方法，至于求助吴迪这种蠢事他已经是死都不愿意干了，与其被羞辱还不如自己丑陋的挣扎！

“师父不知道在哪里，不过好奇怪呀，为什么八王会议我却看不见国家的军队与强者？”

是的，虽然有三十万人坐落于这里，可是其中几乎全部都是民间的强者，也就说，这并不是各个王国组织的活动，却又是世界性的一个节日？

“各国的态度，真是耐人寻味啊......”白泽大步向前，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他想到如今八王被进攻也没有任何援手的现状，八王与西大陆各个国家之间的关系着实有些微妙，然而无论如何种族为大，即使矛盾，也不应该把人族的未来当做儿戏！

白泽并不相信统治者们会蠢到这个程度，更大的可能是八王的实力层次高于他们可以插手的程度，观望只是无奈的做法。

他的心中有一个设想，如果可以做到，或许，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这种战局。

白泽走的很快，这种速度让他很快就偏离了人群来到了死寂的林地，动作没有丝毫改变，但周围的阴影却蠕动起来，如同变为活物，覆盖周围的土地。

一张唇红齿白的大嘴从阴影中浮现出来，恭敬的说道：“大人。”

白泽把他的想法跟这位阴影生物分享了一下：“土士，你觉得之前出现的那股能量，我用阴影神国，是否能连接上对方所在的空间。”

土士那唇红齿白的大嘴猖獗的笑道：“哈哈哈哈，主人我只能说你这是异想天开。”

白泽：“......”

砰！

“好痛！主人，为什么打我？”

“身为下属，有些事你不必知道。”

这有着极端强迫症的阴影生物嘀嘀咕咕的嘟囔起来，也不知道说了些啥，声音又恢复了元气，积极的帮白泽分析道：“不过也未必是不可能的，虽然几率渺茫，但有尝试的价值。”

白泽点了点头，随即闭上眼睛感知起来，他想要去捕捉之前那个人理光轮留下的气息，可四周无数絮乱的想法让他心思浮躁，浑身有如蚂蚁蚀骨，只觉得似乎是有那么一股完美、神圣、神秘、伟大的力量散发着世间终极与轮回的味道，却像是水中泡影，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到对方的根源。

白泽更难受了，他的脑海中，忽然朦朦胧胧的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喊：“......白......泽......”

他怔住了，在这脑袋空白的一瞬间，他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呢，整个人就被一股无匹的吸力拽入了未知的空间，身形不断的下坠，在这里，时间与空间的意义已经不再具备一般的尺度，四周的星海弥漫，却给白泽的感觉就像是真正的静止一样。

空间无限大又无限小，时间无限长又无限短，尺度混乱中又蕴含着完美的秩序，令他满心赞叹与激动，却无法用言语表现出这种伟大。

因祂就是一切。

白泽大脑轰然炸响，他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这个道理，自己所知道的，所不知道的在这里都不只是一个方面，而是一个整体！所以祂才如此的完美，因为祂就是一切，就是我们，就是我，就是世界。

白泽福临心至，他在向下倒着飞，但实际却有可能在向上飞又或者只是站立在平地，一切的可能与因果都被包括在了这里，包括自己的生与死，自己动与否都没有区别，这更像是宇宙初开的蒙昧之地，除了混沌之外再无其他。

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实在是太过于不可思议。白泽闭上了眼睛，他察觉到有一双手在牵引着自己，温和的抚慰着他，那温暖的光芒就像是雪地中摇晃的青灯，有些冰冷，却也带着希望。

“这算什么？”白泽笑道。

“这算什么？”空间也跟着重复了一句，白泽迷失在了这片无趣又有趣、美丽又死板、对立又统一，时间与空间都无法察觉的矛盾世界里。

这真的是原力的尽头吗？白泽怀疑。他试着去感知这个世界，却发现有些鸡蛋膜的感觉，噗嗤一下戳破后，无数的残风吹拂进来，他听见了大海的波涛，在魔力潮汐的汹涌之中，看见了那大海尽头的原力风暴。

“这就是......原力？”白泽目瞪口呆的仰望着巨大无匹的光团，他怔在那里好一会，才忽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匆忙的翻找着背包......取出一块肉干给自己打劲。

他对自己的计划实际上完全没有信心。

八王与魔渊君主们的战斗太过强大了，他无法参入，那突然的原力呢？那股统筹一切的气息就像是世界的根源，而是他对此毫无感觉。

所以他想跟原力融为一体，这样的话，他就能在短时间之内比师父他们更强~。

如果运气好的话，他没准能留下一丝帮助人族的意志，让这个大光球再一次出现也说不定。

白泽打定主意之后就向着光团伸出手......那刺目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瞳孔中，让他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手指探去，要摸到了......

“啪！”

一只黑色苍白的大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白泽下意识的反抗，却连一毫米都没能移动，吴迪从空间里走出，他此刻的笑容不再像以前般神经质和没心没肺，而是带着一种恐怖冷漠的冰冷微笑。

“嗒嗒嗒嗒......”白泽的牙齿不受控制的打起颤来，他能够感受到，这家伙是真的生气了。

不畏惧死亡的白泽在此刻真的害怕了，他畏惧的低下头，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窝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那窒息的恐惧中鼓起和吴迪对视的勇气。

吴迪黑白分明的冰冷眼瞳默默地看着他，忽然柔和的笑了起来，松开了他的手腕，姿态和蔼的在光球前踱起步来。

白泽很诧异，他揉了揉手腕，不知道对方打得什么主意，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光源，有些不甘心的收回了目光。

这次注定做不到自己想要尝试的事情了，但好在并不算吃亏，至少，知道了一个他真正在意的事情。

“没错~，我真正在意的事情。”

吴迪那种柔和的几乎是在劝慰的声音几乎让白泽一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的大脑忽然疯狂的传出了预警，但他躲不开！！逃不掉！！！

轰！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就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身躯高高的飞起，划过天际数十里的距离，才缓缓垂落跌入原力之海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直都处于昏厥之中，意识陷入黑暗，落入水下，一点点的沉入海底......

吴迪手一挥，白泽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身前，摔落在地上，已经濒死。这个魔鬼脸上的寒霜终于消去了一些，举起一根食指，上面萦绕起黑黝黝的气体，如同一柄刀一般对着白泽刷刷砍了几刀，接着看也不看他，开了一个时空黑洞，把他提起来丢了进去。

处理完这一切，他才如释重负的拍了拍手，自顾自的抱怨道：“我真是服了这个倒霉精了，怎么每次这种事情都能有他参与？本来原力之海忽然出现了生灵的情感逻辑稚形就已经是很要命的事情了，居然还被他沿着后门找到了这里......啊——魔鬼的神职已经落户，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好下手更改，真是烦死我了。”

烦躁的魔鬼散发着焦虑的气息离开了原力之海，这里是原力的至高点，是世界的根源。

它有一个独特的名字......

人理虚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