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卧房,烛光摇曳,一个黑影手中不时抛着一块东西。
白露坐在床板上,木床上摆放着白露的劳动成果,白露孜孜不倦,乐此不疲的一遍又一遍数着钱玩。
白露停下了数钱的动作,挑了两锭品相不错的银子放在手里把玩起来,那认真的态度似乎想把银锭包出浆。
也不知包浆后会不会升值,卖个好价钱…
他开始思考人生,自己的未来,除了性别女之外,他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仿佛与这个世界断了所有的联系一样,脑子里一点记忆都没有。
刚来这里的几天,他还一度以为自己是流落在外的富家千金,只是出来体验生活的,用不了多久全城就会张贴寻人启事,抬着八抬大轿接他回去享受生活。
从此之后,要啥有啥不用工作,整天玩物丧志最后成为一个社会废人!
只是,苦苦等了几天,八抬大轿没有等人,他倒也真的成了社会废人,一个干啥啥不会,去哪哪不要的社会废人!
从这之后,他才清楚的意思到,原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也只是来这个世上凑个数的,渺小如尘埃,却又存在着。
他到底是谁,白露努力的回想着,他新月般弯长的眉眼颦蹙,光滑的额头皱起,陷入在复杂的思绪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露还是一丁点儿也没想起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手中的动作也无意识的停了下来,他的小身板实在扛不住睡意。
…………
清晨的阳光,透过浩茫的薄雾,照射在大地上。
白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很久没有这样早起了,此刻的他只觉得神清气爽。
不由得感叹,年轻真是好啊!
前世身为夜猫子的他,往往都是等公鸡打鸣后才睡下,晚上七八点才起床,生活不知道有多规律。
在那个汽车遍地的年代,他已经好久没有呼吸过这么纯净的空气了,这种好空气隔前世里还能做成商品买卖。
自己这几口呼吸下去不知道都花了多少钱了,真是败家啊…
舒展了一个懒腰,径直走到方木桌前,端起茶壶倒了一杯隔夜茶,又取出茶叶以此来代替牙刷,简单的刷洗后,便打开窗户把漱口水吐了出去。
又取了一盆清水准备好好洗漱一番,然而他看到水盆中那一双深邃清亮的杏眼,正柔情无限的凝视着自己。
她望着白露,白露也正望着她,白露看呆了,他竟感觉自己恋爱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俗名见色起意。
之前的破衣烂衫遮住了他这具身体本有的光彩,如今虽然只换了一身青衣长衫,一副儒生打扮,却也是俊俏无比,不知换上女装后又是怎样的惊人,他的头脑中突然萌生出这个想法。
……
一阵扣门声传来,将白露从忘我的意境中又拉了回来,回想起自己刚刚那可怕的想法,白露的俏脸染上了一层红霞。
扣门声再次传来,白露还以为是柳如风,也没在意,直接就打开了房门。
只是,打开门,白露傻眼了。
来人虽然年纪不大,正直年少,却是一身鲜明的制服,手中拿着镣铐,定定的站在那,他阴沉着脸,脑壳上的水还不时顺着发丝滴落下来,从他无辜的眼神中,白露完全可以感受到当事人的愤怒。
白露愣了愣,这是来抓自己的?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除了随地吐痰,与最近收到不少差评外,几乎没有不良行为,可以说是品德高尚了,难道说随地吐痰也要坐牢吗,还是说这家伙是接到投诉的工商局?
“这……这位官爷,何事呀”
说罢,白露露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仿佛这事就不是他干的,指了指来人那被打湿的衣冠:“官爷你的头发怎么湿了,外面下雨了吗?”
来人看着白露那天真无邪的表情,阴沉的脸色有些狐疑,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下雨?什么样的雨会连着茶叶梗子一块下,就下自己那一块?”
男子面色一沉,问道:“你刚刚可曾往下倒水了?”
“没有”
白露回答的很干脆,毫无心虚,理论上来说他确实没有撒谎,他刚刚只是往窗口吐了口漱口水,仅此而已,并不是倒的。
“竟然不是你干的,你为何脸红,可是心虚了?”
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太有深度了,白露一时回答不上来,总不能告诉人家他刚才望着水中的自己见色起意了……
…………
…………
制服男子看着白露是越看越可疑,不等白露反应过来,男子已经夺门而入。
男子入室后,四下一扫,又瞧见床板上堆放着的银子,细细思索一番,眼前的人如此做贼心虚,只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原本阴沉的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大喜,没有想到今日阴差阳错之下,竟能破获一起连环偷窃案。
制服男子将手中的镣铐重重的往方木桌上一丢,一股王霸之气油然而生,不知是不是长期在机关坐班的原因,竟有几分官老爷审案的神韵。
男子把脚一翘厉声道:“好你个刁民,竟敢欺骗本官差。”
白露还是那副无辜的表情,他打算将抵抗进行到底,眨了眨眼:“冤枉啊,大人!”
看着眼前这个死不认账书生,男子笑了笑,端起茶壶往茶杯上倒,却只有几滴茶水滴落。
“既不是你倒的,茶壶里的茶水呢?”
白露依旧面不改色:“回大人,当然是口渴喝掉了。”
“哦,那茶叶和茶叶梗呢?也被你喝了?”
白露僵住了,他发现眼前这个小吏问的问题都很有深度呀!他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见白露哑口无言,男子会心一笑,当即拍板断案,象征性的拿起桌上的镣铐重重一拍,以正自己的官威:“好你个刁民,不但多次作案危害百姓,还在半道上暗算本官差,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吗?”
男子的一番话说完,白露再也装不下去了,水是他吐的没错,但是偷窃惯犯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冤枉了,这事儿……他真没干过,太冤了。
突然间被扣上了这么一个罪名,白露激动的辩解道:“大人,水是小人倒的不假,可是小人是良民啊!大大的良民啊!请大人明察!”
男子看着白露,冷哼了一声:“哼,大胆刁民,事到如今还敢狡辩,刚刚不是说那水不是你倒的,结果呢?”
白露有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如果可以,他此刻真想一头撞死以示清白,当然,只是想想,用头撞柱子是很疼的,他是个自爱的人。
白露急了,偷偷往眼角抹上了小半滴清泪,楚楚动人的望着男子:“冤枉啊大人,那银子真是小人赚的。”
“好,本官差就让你心服口服,你说这银子是你赚的,你小小的年纪,如何赚的这么多的银两?可有证人?你且说来,若真如你所说本官差就饶你一回。”
证人,一想到证人,白露就想到了柳如风还住在隔壁,只要柳如风为自己作证便没事了。
“有证人,草民有证人!”白露急忙回道
下一刻白露带着官差男子去了隔壁,敲响了柳如风所在的客房。
只是敲了十来回,门内却是毫无动静,叫来店小二一问,才明白柳如风一大早就急急忙忙退了房。
这下白露绝望了,他只能希望眼前这个官差能信了自己的鬼话。
白露只好拿出了老奶奶给小孙子讲故事的架势。
绘声绘色的描述了昨天他是如何如何空手套白狼,那些达官显贵是如何如何哭着喊着求他卖花给自己,不卖给他们就要跳河自杀,卖的太便宜就是看不起自己等等,听的官差一愣一愣的。
………………
半晌后,男子对着白露怒斥道:“你当本官差是个傻子呢?本官差可是这应天府最年轻有为的小吏。”
男子怒了,他真的怒了,他竟然会相信一个刁民,坐在着老老实实听他忽悠了半天。
是可忍孰不可忍,怒火中烧的男子拿起镣铐就往白露的手上铐,准备将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却没想到镣铐刚下去竟遭到了抵抗,这是什么,这是妨碍司法办公,这是拒捕啊,大胆的挑战司法权威,严重点就是反叛朝廷,要沙头的啊!
男子怒视着白露,白露没有退却,一双美眸泪光闪闪,真挚的眼神令人难以抗拒,也无法抗拒,让人忍不住想去信任他疼惜他。
时间似乎就这样静止,过了不知过久,直到白露开口打破沉默:“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
这种感觉很奇怪,男子感觉自己就像被施了妖术,鬼上身一般,浑身都不受控制,心还跳的很快,心一软,收起了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