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谷阳又让范典散播谣言,说他已与商族的人接上头,商族想要先把地买下来,再逼着衙门把地批给商族,住户们自然弹冠相庆,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么?
不料一个老者突然说道,“范典,你说与商族的人接上了头,那他对地价可有什么说头?”
范典道,“我可不管你们家的地,我已经跟他讲好了,我们家的地卖给他五两银子,他说了,越是早卖,价钱越高,越拖到最后,就没多少钱赔的了。”
众人议论纷纷,范典的破房子破地,能值五两银子,自己的地和房子能值多少,一时争论不休。
老者道,“能否请那位高人来现身说法?也好让我们考虑考虑,是否把老祖宗留下来的这老屋卖了。”
范典道,“我明天把他带来就是了,休在我跟前聒噪。”说罢挤开人群自去了。
今日收工早,入夜未久,李得财悄悄跟在吴安度一行身后,吴安度骑马,水无言、吴厌秋、豆蔻和秦若婵坐马车径直来到知县府,四个女子下车来,管家就差吴安度自行先回,吴安度不好说什么,只好打道回府。
李得财跳上屋顶,果然深夜仍有许多卫兵,心里暗暗替水无言担忧,见四个女子进入周归灿的卧房,便也小心翼翼地跳上卧房屋顶。
周归灿身着轻便服装,只让水无言进卧室,让吴厌秋、豆蔻和秦若婵在卧室外的茶室候着。
周归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水无言,似笑非笑道,“水姑娘,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水无言道,“周大人哪里的话,不管公也好,私也好,我都要来的。”
周归灿请水无言坐下喝茶,刚入座,周归灿手一挥,茶杯脱手,直窜向屋顶,朝李得财激射而去。
此变故只在瞬息之间,李得财未及反应,已被茶杯击中,顷刻就见数十名卫兵围上来,朝他射箭,他只好且战且退,全神应敌。
周归灿对水无言道,“你这个师兄很爱你啊!”
水无言见他一手甩杯的功夫,就知道他武功在自己之上,登时吓得脸煞白,幸亏她见机快,嗓子里夹着半真半假的害怕颤音道,“我是瞒着师兄出来的,看来今晚不能在您府里过夜,得早回去了。”
周归灿道,“没关系,我周某人从不强人所难,强人所难做那些事儿是最无趣的,不过我要提醒姑娘,你这一步迈出去,可就再也进不来了。”
水无言手脚冰凉,她知道今天要栽在姓周的手里了,她本以为只有自己玩别人的份,断没有让被别人玩的道理,她只想用美色骗骗人,绝不想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上床。可惜现在自己成了瓮中之鳖,已经逃不出周归灿的掌心,因此说道,“周大人,您又说错了,这酒还没有喝呢,我怎么能走呢?要走也得服侍大人您睡下才能走的。”
周归灿哈哈大笑。
两人入座饮酒,周归灿道,“水姑娘果然是聪明人,你可知道周某为何对你情有独钟吗?”
水无言发嗲道,“您刚才不是说了吗?因为我聪明呗。”
周归灿饮一杯酒道,“聪明的女人可不比笨女人让人爱,我来问你,你跟你的小情人是从几岁开始同床的?”
水无言心中不明所以,便红着脸答道,“周大人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周归灿又笑了道,“那就对了,就会勾引男人了,我就喜欢你这股骚劲儿。”
水无言的脸更红了,没有说话。
周归灿笑得更灿烂,道,“你看看,这就是我爱你的原因,虽然骚气十足,却又同时清纯可爱,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说完就来亲水无言。
水无言心中不愿,奈何形势所迫,推让了一下。
周归灿说道,“真不愧是人间尤物,你这番模样,让我忍不住想起一个人来。”水无言以为他会说初恋情人,谁知他说道,“她叫瞿秋葵,号称普天之下第一名妓。”
水无言被这个名字惊得一呆,瞿秋葵不就是她在艺族碰到的那个跳舞弹琵琶的妓女吗?她居然号称第一名妓?也难怪,才艺双绝,想不成名都难,水无言面上却佯装不知。
周归灿一边说道,“她跟你一样,长相清纯甜美,可骚起来,任何男人都抵受不住,可惜啊可惜,自从她丈夫死后,无故失踪。哎!不说她了,今日水姑娘无论长相,身段和风情,无不过之。”说着拿出一柄扇子来。
水无言看那扇子异常精美,恐怕其中有诈,便问是什么稀罕物。
周归灿道,“这柄扇子也算不上什么稀罕物。真正稀罕的那把扇子叫玛瑙扇,我这把不过是近代人仿造的而已。”见水无言不解,又说道,“玛瑙扇相传是前朝时,西蜀药王谷受一嫔妃委托所造,据传其扇骨是农族荷州保山所产,经工族碎光寺精心打磨而成,光滑如镜,韧如铁;其扇面乃农族纯真坊所造的绛唇纸,融合工族自研百合胶,经特殊工艺制作,撕扯不破,白折无痕,加之艺族名师大家做画题诗其上,后经药王谷以药物浸泡,可使香气入人脑髓,致人情欲失控,受人摆布。前朝嫔妃得此扇,致使皇帝陷入温柔乡,朝政荒废,最终亡国,当真乃稀世宝物,只可惜,这玛瑙扇几经周转,现已不知去向。”
水无言惊恐地看着周归灿手里的扇子。
周归灿笑道,“放心!我这把扇子,只催得动欲,催不动情,你和你的小情人是受不到影响的。”
水无言仍不敢轻信,她正苦想着脱身之际,本以为只要混入府内,就可以制住周归灿,实在没有想到,堂堂知府,手下卫兵众多,居然还是个武林高手,而商族却无一人提醒,哦!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想提醒,真是太大意了,跟这些老狐狸比起来,我还是太嫩了,那这么看来,门外的三个女子,肯定也不会帮我,一切还得靠自己。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
三个女子对于救不救水无言,分歧很大。
吴厌秋年龄最大,最是冷血,她主张不救;秦若婵年龄最小,她主张救;豆蔻年龄居中,她主张救,再要再等待时机。要是时机不凑巧,三个人根本救不出水无言,反而会引火烧身,逃不出去,可能被擒,逃出去,任务失败,可能被商族惩罚。
当前已是关键时刻,秦若婵道,“我听过玛瑙扇,那东西威力很大,周归灿的扇子仿造玛瑙扇,威力也不容小觑,只要扇几下,无言就会忘乎所以,任人摆布了。”
吴厌秋道,“我们三个我们哪一个不想杀之而后快!可我们杀不了他,也不能杀他,商族需要他,我也需要他。花无言进了这一行,就该知道迟早有这一天,你要是想救她,那你自己去救!”
秦若婵推了一把豆蔻道,“你是药王谷出来的,有没有可以致人昏睡的毒气?”
豆蔻还未答话,又听水无言道,“大人,这玛瑙扇听起来怪吓人的,就算你的扇子没有它厉害,也会使我颠三倒四,有什么好玩的?难道死人会比我真人还好吗?”在周归灿眼前搔首弄姿。
水无言趁着手正扶着他的肩膀,突然使出十成内力,一掌印在他肩上。
周归灿只觉一股极其冰寒之气钻入经脉,只觉大事不好,幸亏他见机快,内力深厚,真气鼓荡,把后续寒气阻隔开,滚到一边。他摸不清水无言的底细来路,不敢大意,这一掌的寒气虽已入他体内,但并未乱窜至心肺,只冻住了他右边肩膀,手臂也变得极重,尽管如此,心中仍十分骇然,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借问话机会,快速修整内力,伺机反扑。
水无言是习武之人,瞧得出周归灿的伎俩,先不答话,把酒壶砸破,捡一片尖瓷块朝周归灿猛刺,大怒喝道,“我是雪国公主!雪狼教教主的义女!受死吧!”
周归灿身手不凡,稍一避让,趁水无言刺空,当即不顾受伤,揉身而上,用左手来抓水无言。
还未靠近,卧房门突然嘭一声被推开,秦若婵和豆蔻已闪身进来,三人联手,好不容易将周归灿制住,封住他穴道。
秦若婵二话不说,找一片锋利的陶瓷,大喊着“畜生!去死吧!”就要割周归灿的喉咙。
吴厌秋见状,急忙闪身进来阻止,她狠狠地扇了周归灿十七八个耳光,只打得周归灿眼冒金星,嘴角流血,头脑发胀,吴厌秋才蹲在地上哭了出来,呜咽着道,“我们可以打他,但是绝对不可杀他。”
秦若婵盯着吴厌秋,好似看一头怪物,气冲冲地道,“你疯了吗?刚才你不是还说要杀之后快吗?”说完又要动手。
吴厌秋一边哭,一边拉住秦若婵的手,求她不要杀周归灿。
豆蔻也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快说出来。再拖延下去,卫兵就要来了。”
吴厌秋只得鼻涕混着眼泪,凄厉地道,“你们不能杀他,我一个人养家,四个老人,两个孩子,丈夫重病三年下不了床,你们要是杀了他,那我去哪里赚钱养家啊。”
众人闻言,皆戚戚然。这个吴厌秋冷血的背后竟然有如此厚重的包袱,一时之间,无人再下得去手。
水无言道,“吴师姐说的对,我们不能杀他,不要忘了,我们今晚的目的是要拿到批文,把他杀了,我们就白费了力气,仍然按计划来,你们三个服侍他,逼他拿出批文,我得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门又被撞开,这一次闯进来的,是李得财和吴安度。
李得财已身受十几处枪伤,他怎舍得让水无言孤身犯险,因此被周归灿甩出茶杯打伤后,一直并未出知县府,与卫兵打斗时,多处受伤,此时刚看到水无言安然无恙,便昏死过去。而吴安度被管家支使开,他担心水无言做傻事,得罪周归灿,因此去而复返,正见李得财被围困,又见李得财有性命之危,当即不顾得罪周归灿,便将李得财救出,由此也就间接地救下了水无言。这个话不多、却无比严厉的队正,也开始让众人另眼相看。
水无言眼睁睁地看着李得财全身被血染红,已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