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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碧粼倒吸一口凉气,他认得这五个黑衣人,黑衣人常年跟在戴行空身边,熊碧粼在世子府时见过他们十几面,由于他们实在太显眼,一身黑衣黑帽,面无表情,目光冷漠,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杀人魔鬼,熊碧粼想不记住他们都难。这些人只杀人,从来不说话,连走路都无声无息,熊碧粼知道,这五个人比五千支箭更难对付,他轻语提醒风舒云和顾军父,“逃生要紧,切勿纠缠。”

熊碧粼说完,当先冲了出去,他早就想领教黑衣人的高招,他选的对手是凌焉知,此人是五个黑衣人中年纪最长的,年纪最长通常意味武学修为最高。熊碧粼一动,对面五人瞬间跟着动起来,凌焉知杀向熊碧粼、虞暖攻击风舒云、支将夜对战顾军父,另两人直接朝宋金辉等人奔去。

宋金辉的武功,连皮毛都算不上,一见黑衣人柯露华朝他跑来,他居然迎了上去,试图抱住柯露华与之同归于尽。柯露华不知宋金辉不会武功,以为他要出奇招,忙避了开去,反身在宋金辉背上重踢一脚,宋金辉立足不稳,摔倒在地,立时啃了一嘴泥,下巴磕地很重,磕掉两颗门牙,滚出老远,嘴里一嘴血。

其他十几人见宋金辉以命相搏,明白当前形势若不豁出命去,只怕会死无全尸,因此都视死如归,其中有一年轻人,叫管玉竹,是药王谷的人,他与其他药王谷弟子一样,是随军出征的急救大夫,背负着药箱,要是有人受伤,药王谷弟子通常都是第一个跑上去营救,可管玉竹是首次随军,别说今日片刻之间倒下数千人,脑浆、血水、断肢残骸和骨头肠子、五脏六腑就瘫在他眼前,就是寻常江湖客的大伤口他都没见过几次,通常江湖械斗受伤严重的,都是祝厚朴亲自处理,或者几个嫡传弟子偶尔经手学习,年轻弟子极少接触。跟顾军父一起来的五个大夫就只剩下他一个,而他还沉浸在血腥恐慌中不能自拔,浑不知咎怀忠的阔刀已经朝他砍来。

熊碧粼一出招就使出十成力,两柄七星剑破空而出,直刺凌焉知眉心和心脏,凌焉知不知熊碧粼功力深浅,不敢硬接,他用阔刀斜着挑开七星剑,同时顺势用阔刀从肩后划出,过肩之后力道加重,划变为劈,他阔刀本就较重,惯力大,这一劈犹如盘古的巨斧,有开天辟地之力,熊碧粼见他刀上气晕急骤,料定凌焉知使了全力,便凝神静气,聚气于右掌,对准阔刀,使尽全力甩出。这样的打法本就少见,双方第一招就拼全力,通常意味着一招就将决出胜负,而且必定非死即伤。看来,黑衣人已被戴行空培育成冷血杀手,逮住机会就要决斗,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切只为完成刺杀使命。

“叮!”

两股巨力震荡,熊碧粼被自己的剑气反噬,脸、胸、腹、臂、腿都被划伤,血染一身,连白发都被剑气削落一截,飘落在地。凌焉知的刀,刀背砍进了他自己的肩膀里。惊人的是,凌焉知虽然痛得面部痉挛,却依然板着脸,一声不吭,他把阔刀从肩上拔出,一步一步走到熊碧粼对面,眼神里只有两个字:再来!

熊碧粼早看见宋金辉和管玉竹命悬一线,他毫不犹豫,两支七星剑分别射向柯露华和咎怀忠,就在他解救宋金辉和管玉竹的一瞬间,凌焉知的刀同时出手。凌焉知半边身子已动不得,但他刀上灌输的内力依然是十足十,迅猛地朝熊碧粼手臂砍下,熊碧粼两剑刚刚发出,内息尚未调匀,哪里敢接这分山断海的一刀,急忙提气后纵避了开去。

虞暖的打法也是一样,不取风舒云的人头誓不罢休。风舒云的功力在熊碧粼之下,三招已过,风舒云仍不敢像熊碧粼那样硬接虞暖的阔刀。风舒云有他自己的打法,他要在后退中寻找机会,给虞暖致命一击。机会说来就来,虞暖打出一招地堂刀,是刀口朝天,向上切,试图将风舒云从胯部向上分尸。风舒云急忙跳到一边,就势在地上滚出两圈,冷不丁挥出一柄七星剑,正刺中虞暖腋下。可虞暖毫不在意,挥刀连续猛砍,砍得地面沙石俱起,溅在风舒云脸上身上,浑身生疼。

得益于遮天手套,顾军父竟敢手接白刃,支将夜连出三刀,都被顾军父用手套格挡开。支将夜伺机全力重击,否则一划一割一拉,力道不足以摧毁遮天手套,因此故意飞身而起,刺出一刀,是为虚招,意在迫使顾军父后退,顾军父不敢用手套抵挡阔刀直刺,刚退出一步,支将夜已立即变刺为斩,双手并用,兜头朝顾军父全力斩去,顾军父见这一刀呼啸而来,他哪里敢接,急忙从侧边闪在一旁,同时趁支将夜招式已老,收手不及,偷袭支将夜右肋,然而支将夜刀法雄浑有力,又兼灵活柔韧,他刀即将落地之时,脚上一蹬,身体侧倾飞起,刀尖离地,刀背余势将他身体拉向左侧,借势扭转身体,阔刀顺势从空中画出一条长弧线,朝顾军父脖子砍去!顾军父当真吓一大跳,偷袭已然无望,此时只好收手,若后退,至少要退两步才避得开这雷霆一击,当前间不容发,退一步还有可为,退两步绝对来不及,便把身体后倾,头后仰,身体悬在半空,此时此刻,他若不立即抽身,势必要吃支将夜一刀,便立即将真气窜至两边腋下,似有两只手从腋下将他拽出险境。恰恰是这一拽,使他脚板离地,支将夜趁机在他脚底板死命一踢,顾军父只觉一股锥心之痛从脚底经大腿直窜至心肺,一分神,真气涣散,身体便如枯叶一般,飘落至数丈外,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好在支将夜大部分力道在刀上,否则这一踢,顾军父怕是已横死当场,至少重伤不起。

柯露华见宋金辉不过是虚张声势,一跤摔在地上竟半天爬不起来,也就先不理他,窜入十几个商族弟子中,举刀就朝一人胸前砍去,看似这一砍轻描淡写,可待那人横刀格挡时,那人的刀居然像稻草一般被轻松砍断,柯露华刀势不减,从那人胸前只一划,连一声响动也无,那人胸前立即洞开,鲜血喷涌而出,心肺在血流中裸露体外,可怖至极。

管玉竹眼看咎怀忠的阔刀划来,刀尖从他鼻尖掠过,落在他脚尖时,他才惊醒过来,当即顾不上宋金辉磕掉的门牙和另一人挣出体外的心肺,后退一步先行自救。他意识到此时相比于救人,杀敌更为重要,杀一个黑衣人,就多一分存活机会。可他武功孱弱,连风舒云和顾军父都对付不了的黑衣人,他哪敢硬拼,仓皇四顾时猛然想起药箱里面有各种药剂,说不定里面有毒药。他连滚带爬找到药箱,此时恨不能一箱药剂都是剧毒,慌里慌张看到药箱中有止血药草和消毒药水,无法用于杀敌,便一股脑将药剂尽数翻倒在地,见一个药罐滚落,拿起看时,是一种强效麻醉剂。他无暇一一查看,便拿着麻醉剂当救命稻草,从地上捡起四支流矢,在麻醉剂中一蘸,照着咎怀忠后背扔去。

此时咎怀忠正举刀要砍一人的肩膀,听到羽箭飞来,用刀一拨,羽箭便插入另一个商族弟子心脏,那人应声倒地而死。

管玉竹不指望一击得手,他将三只羽箭拿在手里,拔去箭羽,走近咎怀忠,又扔出一箭。咎怀忠闪了开去,他一气之下,恶狠狠地朝管玉竹走来,管玉竹竟忘记害怕,鬼使神差又甩出一箭,咎怀忠将箭接在手中,快步走上前,一箭插入了管玉竹的脖子,说道,“你喜欢箭是吧,还给你!”

这恐怕是黑衣人多年来第一次说话。

管玉竹撑住最后一口气,把最后一只箭插进了咎怀忠的肚子里!

咎怀忠吃痛,一掌又从管玉竹头顶拍落,将管玉竹的头直拍地陷入脖子里。咎怀忠折断箭杆,举刀又去砍杀其他人,待他与柯露华把十几个商族弟子砍杀完,他只觉意识逐渐模糊,浑身失去力气,再过片刻,终于委顿在地。

至此,战场之上,只剩下八人:熊碧粼、风舒云、顾军父、宋金辉;凌焉知、虞暖、支将夜、柯露华,互相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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