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熟悉的轮椅嘎吱声传进考列斯耳里,他停止思考往前一看,亲姐姐菲欧蕾?佛尔韦奇?尤米多雷尼亚就在那儿。帮她推动轮椅的则是她的使役者,「黑」之Archer咯戎。
“……姐姐?”
考列斯觉得情况有异而停下脚步。情况有异并不是因为Servant帮姊姊推轮椅,而是她大腿上的黑色行李箱。
“哎呀,卡雷斯。”
“姐姐,你抱着那么大一个箱子要出门?”
看样子没错,只见她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嗯,我打算去接触『黑』之Assassin开膛手杰克和其Master。”
“接触……如果只是这样,感觉你很谨慎呢。”
收在菲欧蕾行李箱里面的,是她自己设计的连接强化型魔术礼装【Bronzelink Manipulator】。
“考列斯,你爱玩电脑是没关系,但也该看看地方报纸。”
菲欧蕾板着脸唠叨了一下卡雷斯,看他「好啦好啦」地随便回应,菲欧蕾更扬起了眉,但Archer推了下轮椅,阻止菲欧蕾继续说教。
“……真是的,我回来再找你。”
“好啦好啦,等你回来我会乖乖听你说。”
“是吗?那我走了,要好好看家喔。”
菲欧蕾留下这番话,与Archer一同离去。卡雷斯叹着气目送两人离开,这时袖子被Berserker拉了两下。
一转头,就看到长长刘海下的银灰色与黄金色眼眸中彷佛燃烧著熊熊火焰。
“怎么,你生气了?”
点两下头。
看样子Berserker正在气头上。气谁?当然是考列斯,但因为考列斯无法跟她以言语沟通,所以不清楚她到底在气些什么。
“是因为姐姐的事情吗?”
考列斯先试著这样猜测,Berserker就给予了肯定的回覆。考列斯必须花费心力,想办法从她肯定与否定的态度中找出答案。
两人回到考列斯的房间面对面而坐,考列斯坐在椅子上,Berserker则直接往地板一坐。是说在千界城堡里面,考列斯的房间肯定最奇特。书架上摆着几本魔术书,桌上有水晶球,房屋角落则为了张设结界而安置了西洋棋子。这些都还好,问题在坐镇于书桌上的电脑。
虽然达尼克皱眉、戈尔德嘲笑、菲欧蕾叹气,但考列斯认为不该就这样舍弃科学技术。说来时代已经改变,现在的魔术师也该学会应对与此相关的情报技术,意外的是学习黑魔术的塞蕾妮可倒是在这方面有一定涉猎,似乎透过网路研究咒术一类。
“……你不满的是这个吗?明明是迟早要一决雌雄的对象,我却被她压着打?”
肯定。原来如此,Berserker担心的点的确很难算是杞人忧天。
“哎……虽然我知道对Servant说这个很没说服力,但我家老姐是个怪物啊。”
叹着气这么说的卡雷斯眼中产生了一种有如乡愁的气息。尽管一边抱怨姐姐是怪物,但话中又带著一些自豪的感觉。
“哎,我没有笨到自知会败还杀上去壮烈成仁啦。而且更重要的是要先面对与『赤』阵营的战斗吧。如果Archer所言为真,那对面的Rider就真的『太犯规了』。”
说起来没有神的血缘就无法打倒的英雄本身就太破格,但幸好「黑」阵营有Archer。虽然将他以英灵形式召唤出来使他降级了,但他毫无疑问继承了神血。
如果我方没有召唤出他,在当下就已注定失败。当然还有不打倒Servant,直接杀掉主人这种做法,但以Berserker和三流魔术师的组合来说,这是个希望渺茫的方式。
“我想你应该明白,绝对不可以挑战那个Rider喔,知道吗?”
Berserker猛力摇头,看来交手过一次让她学到教训,当攻击根本无法生效时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考列斯心想好险那时候是采取团队作战。如果这是普通的圣杯战争,老实说不管状况怎么变化,他都不觉得自己可以获胜。虽说「少女的贞洁」是很方便的随时运作型宝具,但狂战士手中另外一样宝具,解放所有限制后使出的「磔刑雷树【Blasted Tree】」……这个虽然拥有非比寻常的威力,但必须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其代价就是死亡。当「黑」狂战士弗兰肯斯坦解放所有限制,并开出宝具的最大威力时,就会停止所有机能。既然弗兰肯斯坦博士留下的设计图上都明白地这么写了,卡雷斯只能相信真的是这么回事。
当然,这款宝具可以在不解放限制的情况下使用,但威力就会打折。卡雷斯为了尽可能避免「事出突然」,也测验过在不解放限制下发动宝具时的威力。
白天在森林设下赶人结界,并退到自认安全的距离下发动宝具。
但威力顶多到C,运气不好甚至只有D吧。卡雷斯利用拜托罗歇拿来的魔像测试威力,离狂战士愈远,雷击的威力就愈弱,相反的,在她身边的魔像则如同文字所述,化为尘埃。
考列斯推测只要能在极近距离下解放限制使用宝具,应该能够收拾绝大多数Servant吧……但代价真的太大,用这种一个换一个的方式实在太不划算了。
“……Berserker,虽然我觉得不用我叮咛,你不能解放『砾刑雷树』的限制喔。”
听到考列斯警告,狂战士觉得很不可思议地歪歪头。果然,虽然她智商很高,但Berserker毕竟是Berserker──考列斯忍不住叹气。
总之,以三流魔术师的自己和宝具刁钻的Berserker组合来说,只能绞尽脑汁想好作战对策。虽然身为魔术师的本事是三流,还是得做好身为主人可以做到的一切事情。
“……对了,姐姐好像叫我看报纸?”
卡雷斯突然想起方才菲欧蕾说的话,于是叫人工生命体拿今天的报纸来。道过谢接下报纸后摊开,考列斯读起菲欧蕾应该会在意的报导内容。
……原来如此,她说的确实有理。读完有关杀人魔的报导后,考列斯站了起来。
“好了,Berserker,不好意思,麻烦你看家一下。”
“?”
卡雷斯从书桌抽屉取出几个用来召唤低阶恶灵或野兽的魔术道具,并将之穿戴在自己身上。刻了野兽名字的手环套上手腕,鞋子前端则塞入黑虫卵。
虽然猎豹使魔和会钻进体内引发剧烈痛楚的大群蚯蚓,对上Servant根本撑不过一秒,但拿来应付魔术师可会有一定成效吧。
考列斯的衣服又被拉了两下,Berserker的眼神要求他说明。
“……没什么,我只是要去帮姊姊忙。”
考列斯说完瞥了电脑一眼,收到的电子邮件里面记载了驻留在锡吉什瓦拉的魔术协会魔术师一一遭到杀害的消息。
这些情报意味著两点:一是至少杀害那些魔术师的并非千界树一族;二是既然菲欧蕾准备前往,那么有很大机率是Servant所为。
然后,这虽然是推测,假设「黑」之Assassin及其主人与千界树一族为敌,同时也与「红」阵营为敌……那么「黑」之Archer咯戎、Assassin与「赤」阵营之间很可能发生冲突,也就是将演变成三方抗衡的状态。
这状况──非常不妙。
“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Archer。状况是一对一就可以专打对方的魔术师,这才是专家。但如果变成二打一就算我再弱都可以逃跑,因为我也是专家。只是,我们也确实必须好好守住这座城堡,所以你要留下来看家。总之若有紧急状况,我会以令咒呼唤你。”
「黑」之Berserker弗兰肯斯坦虽然希望可以同行以保护Master考列斯,但也认为主人要求她守住城堡的命令很合理。
“放心吧,我没打算战到跟对方互相厮杀的程度,面对二打一的状况还打算打下去的人不是超强,就是超笨。”
考列斯的话没有任何虚伪,他真的不打算交战。总之姐姐很强,别说一般魔术师,甚至对上一流魔术师都不见得会输。被誉为仅次于达尼克的变质型魔术刻印精致得有如精密机械。
她的Servant「黑」之Archer也是一流英灵,从我方阵营【千界树一族】的角度来看,「黑」之Lancer是象徵,「黑」之Archer则是关键。
就因为这样,才更怕有什么万一。若「赤」阵营Servant抓准了「黑」之Archer和「黑」之Assassin冲突的机会打倒Archer,那我方就真的玩完了。
但只要考列斯加入,「赤」魔术师就会选择撤退,Servant当然也会撤退。如果自己不需要出力,只需要在那里就能得到这样的结果,还算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Berserker目送考列斯离开房间后,突然将目光停留在电脑上。看样子考列斯忘了关电脑。这个Master真的很随便,节约用电明明很重要──Berserker叹气,毫不犹豫地拔掉电脑插头。
身为Servant做出的贴心举止,应该可以得到Master称赞吧。
赤之阵营教会……
“就这样,史上最大规模的圣杯战争──「圣杯大战」宣告结束,「黑」阵营失败,「赤」阵营则被认定获胜。遗憾的是大圣杯的机能已经停摆,所以无法实现愿望,但魔术协会给出的莫大报酬安抚了大家。既然大圣杯已经停摆,这时候也没必要彼此相争了。”
「赤」阵营的主人们各自抱持想法休憩,消除战争带来的疲劳。
“辛苦各位了。”
言峰四郎就像一开始见面那样奉上红茶。
“那就不客气了。”
喝下一口,清凉的香气涌进胸腔;舒畅的感觉不光来到肺部,甚至充满所有内脏。虽说或许跟毫无窒碍地完成工作有关,但成为魔术师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沉静。
“好茶。”
“谢谢称赞。”
“四郎,你不喝吗?”
“不,我虽擅长冲泡,却不太习惯喝红茶──”
他苦笑着将白开水倒进自己的杯中。魔术师茫然心想:日本人就是这么回事吧。
“噢,对了对了,我想到了,要麻烦各位将令咒交给我。”
“令咒?为何?”
令咒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是在战争中──取胜──所必须──
“各位是怎么了,『圣杯大战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这么说来,好像是这样。”
“……这么说来,似乎是如此。”
没错,圣杯大战结束了。虽然Ruler中途投靠了千界树阵营时真的吓出冷汗,但在他的应变之下也总算度过难关。这场战争打得确实辛苦,从开战前准备──没错,从开始准备时就很累人了。
“我是监督官,必须回收各位的令咒,以准备应付下一场圣杯战争。虽然抱歉,但这点真的无法退让。”
“这也是没办法,反正我们持有也没用。”
“……说得也是。”
“不然各位可以向教会请款看看?如果是以我们花钱购买令咒的形式──”
“这样比较能接受……但真的好吗?”
“反正请款的对象是教会,不是我。就当作是我对他们把这么重责大任丢给我一个年轻人处理的一点小报复吧!”
四郎露出喜欢恶作剧的少年般的表情,逗得在场所有人都笑了。开战当初,大家都认为他是教会派来的Assassin而倍加戒备,但打完之后回顾下来,他还真的做了很多事情。
“辛苦你完成监督的重责大任,虽然我们也想好好慰劳你──”
“噢,关于这点无须介意,因为我也确实从各位身上获得了东西。”
有人问起那是什么,四郎露出一如往常难以捉摸的笑容说:
“各位的Master权限啊,作为报酬来看很值得吧?”
有个人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这种东西真的够吗』?”
“嗯,当然。那么我要准备转移仪式,请各位慢聊。”
“就这么办。”
──终于,到最后的最后魔术师都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决定将有时候甚至应该比性命还重要的「那个」无偿转让给满面微笑的少年。
“比起这个,各位想怎样花用报酬?”
“我们应该会逍遥一阵子吧,这阵子的工作压力太沉重了。”
“时钟塔似乎要办魔术书籍的拍卖会,有了这份报酬,至少可以买进三本长年想要的书。”
“我会以私人名义捐献给学会,毕竟预算被砍了。”
“隶属魔术协会也真不轻松。我呢……”
战争结束了,之后只需要领取报酬。话说,他们其实不明白一点。
『自己是怎么获胜的。』
明明是非记得不可的事,不知为何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可是一喝下红茶,就觉得这都无所谓了。
安宁与堕落的生活占据脑海,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光辉耀眼。没有荣誉、没有名声,只有安稳的时光无意义地流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