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令咒的命令应该会被自动取消。当然,让Rider的存在维持在现世的因果线也会随之消失——不过这方面倒是有一个对抗的策略。
最关键的就是时机。自己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必须做到天衣无缝。
看到塞蕾尼凯没有把注意力投向自己,齐格悄悄地用手握住了挂在腰间的细剑。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好!
就在他猛然向前踏出一步的瞬间,塞蕾尼凯的脸转向了齐格。写满了对胜利的确信的她的脸上是残忍无比的表情。
失败了——这种感觉瞬间让齐格全身的汗毛倒竖起来。与此同时,强烈的头晕目眩和呕吐感向自己袭来,他忍不住蹲下了身子。
“哎呀,好像不怎么见效嘛。”
齐格看了看自己向前踏出的那只脚。凝视地面,可以隐约看到某种类似黑色印痕的东西。看来是用黑魔术布下的陷阱。
“真是太小看我了。区区的人造人,以为这样就能轻易战胜我吗?黑魔术师对敌意和恶意都是特别敏感的哦。在你刚握起剑的瞬间,对于你想做的事情,我就已经了如指掌了!”
塞蕾尼凯一把抓住因痛苦而伏下身子的齐格的后脑,狠狠地把他的脸撞向地面。
“快住……手……!”
“Rider,你先给我闭嘴。最后我还是会要让你来解决他的哦?”
说完,又一次把齐格的脸撞向地面。她拿出一颗似乎是魔术道具的旧钉子,将它钉进了齐格的右手。对于这非同寻常的痛苦,齐格忍不住发出了嘶哑的惨叫声。
“很痛吧?但是,我可比你还要痛哦?因为我的Servant就是为了你这样的渣滓而痛苦不堪耶!”
但是,那并不是被钉子刺进手的疼痛。那种神经被暴露在外后被锯子直接割断的剧痛,即使是现在变得壮硕的肉体也难以忍受。
“黑魔术呀,是一种阴湿、险恶、不快和残忍的东西哦。光是纯粹给对象制造痛苦的术式就已经有上百种之多了。本来我是想让你一种一种来体验的,不过很可惜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只能就这样——”
齐格的左侧腰间挂着Rider借给他的细身长剑。所以,他必须用右手握住剑柄才能把它从剑鞘里拔出来。
但现在他的右手被钉子贯穿了。现在的他只能用左手来拔剑,而且还是以蹲着身子的不便姿势。即使如此——即使如此,齐格也不会愚蠢到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扭动左手,摸到了腰间的长剑。在对方察觉到之前,他不由分说地把剑拔了出来,目标当然是她的项上人头——!
对塞蕾尼凯来说,这一击应该是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反射性地后仰身体,想要躲过这一剑。
但是,这样的话就可以砍下去了。一击,必须以一击砍掉她的脑袋——然而,现在却是用左手拿着挂在左侧腰间的剑,所以不得不以反手的姿势拔剑。
也就是说,跟右手持剑的情况相比,在轨道的深度上就会有所不足。
“呜……!”
这一记本应致命的斩击,结果只停留在划破了一层皮的程度上。塞蕾尼凯慌忙向后跳开一步,仿佛要掩饰内心的恐惧似的叫喊道:
“你这个区区的人造人……对我……对我做了些什么!!”
“齐格,快逃……快点!”
但是,右手的钉子却无法拔掉。齐格怀着“就算手掌穿洞也不在乎”的决心握住手腕想要将手拔出,但全身顿时传来一阵痉挛般的剧痛,使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脱身。
是黑魔术吗?
“——第四之‘黑’现以令咒下令!”
塞蕾尼凯那扭曲的脸上充满了喜悦的色彩。闪烁着残忍光芒的眼瞳炯炯有神,看起来就如野兽一般。那正是身为黑魔术师的塞蕾尼凯平时一直掩饰着的本性。只有在纯粹为了自己的嗜好而杀人的时候,她才会展露出这样的表情。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Rider哭喊着大声叫道。当然,塞蕾尼凯自然不可能大发慈悲在这时候停手。就在她为了下达“杀死人造人”这个命令而张嘴吸气的瞬间——
“吵死了啊。”
随着这样的抱怨声响起,塞蕾尼凯的头部消失了。她的意识毫无疑问是在那一瞬间断绝的,塞蕾尼凯本人恐怕就连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吧。从“能在满怀喜悦的状态下死去”这个意义上说,也可以算是一种幸福的结局吧。
砍掉她脑袋的人,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一头偏短的金发随意束在脑后,上身穿着便于活动的套筒胸衣和红色皮夹克,下身则是是暴露出大腿的平角牛仔裤。同时,她的手上拿着一把跟身材毫不相称的大剑。Rider马上就察觉到了她的身份。
“‘红’之Saber……!”
听了他的话,“红”之Saber小声说了句“答对了”,同时露出一脸无畏的笑容。“黑”之Rider依然保持着握枪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的视线中充满了强烈的杀意和敌意。
但是,即使面对被誉为英雄的“黑”之Rider的视线,“红”之Saber也依然保持着浅笑。
“算了算了,‘黑’之Rider。令咒的束缚现在还有效,在魔力完全消失之前不老实呆着的话,你的身体马上就会夺去最重要的‘这家伙’的性命了啊?”
“……呜!!”
这句话的确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以令咒下达的命令,除非Master自己取消或者令咒的魔力被消耗殆尽,否则都会持续执行下去。第一次的令咒已经在行使中,而且现在塞蕾尼凯已经死亡,就连取消也无法做到。
但是,令咒基本上都是一次的消费方式,而塞蕾尼凯如今也无法再行使下一划令咒了。因此,只要Rider一直抵抗下去,令咒的魔力就只有被白白地浪费掉——等到完全耗尽的时候,Rider就可以获得解放。
不过反过来说,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即使敌人近在眼前,Rider也是无法动弹分毫的。
“——哼,很不巧的是,现在我可没有闲工夫去理会你。因为我们要到空中庭院那里去。你就像个杂兵一样老实呆在那里吧。”
“咦……?”
听了这出乎意料的发言,Rider和齐格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红”之Saber把目光转移到齐格的身上——当然,刚才跟她展开过一场生死厮杀的齐格马上警惕了起来。由于塞蕾尼凯的死,他右手上的诅咒用的钉子也消失了。
但是,少女的眼神中并没有浮现出丝毫的战意……反而可以隐约看出某种类似同情的色彩。
“哎呀呀,真让人不习惯……我要走了,去那里夺取圣杯。如果你打算妨碍的话我就把你干掉,下次再遇上我我也会杀了你。圣杯你们就老实放弃吧,那并不是你们应该拥有的东西。”
一边搔着脑袋一边这么说的“红”Saber,在说完之后就没有再理会两人,就这样不见了影踪。作为碰巧路过的见面礼,帮他们杀死了Master——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
“Rider!”
“哇、哇、哇!别过来啊,笨蛋!要是不小心杀了你怎么办!”
听到Rider罕见地发出了焦急的声音,刚想走近他的齐格也不禁慌忙停住了脚步。Rider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表情也显得极其憔悴。持续性地抵抗令咒的强制力,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吗——不,不仅仅是这样。
“Rider……你的魔力不要紧吗?”
“幸好,我是被允许‘单独行动’的。只、只是一会儿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呜……”
那苦闷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确实,只要有“单独行动”的能力,就算来自Master的魔力供给被切断几小时到一天的时间,他也依然能够自由行动。
但是,现在的Rider正进行着“抵抗令咒命令”这种即使在通常状态下也不一定能坚持得住的行动。
那也就是说——他至今一直都在持续性地使用着宝具书籍。这样下去的话,别说是一天了,就算只是几分钟恐怕也难以支撑得住……!
“Rider!”
“不、不要啊!我无论如何也不要……!我绝对、绝对不会杀死你。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怎么能认输……!与其那样做,我宁愿消失……也无怨无悔!”
尽管已经变得满头大汗、全身也在不停地颤抖,但是Rider还是轻轻一笑,若无其事地跨越了对死亡的恐惧。然而,齐格却丝毫没有要让Rider就此死去的打算。
“Rider!跟我订立契约吧!”
“啊!?……哎呦呦,呜哇好危险好危险!快~躲~开~!”
听了齐格这出乎意料的提议,Rider似乎有一瞬间放松了意识,手上的枪差点就要刺向他的心脏了。齐格慌忙闪身躲开,而Rider也在关键时刻压住了自己的动作,结果枪尖只是在齐格的面前擦过而已。
“别、别突然间吓我一大跳啊!而且,你说契约!?Serva订立契约不是违反规则的吗!?不,那本来就不可能做得到吧!”
“……我虽然是Servant,但同时也不是Servant啊。”
“咦?”
面对困惑不已的Rider,齐格向他举起了自己刻印着令咒的手臂:
“你还不明白,Rider。既然有令咒,就意味着我也拥有Master的资格啊。”
“不,这个。但是——但是,要把你卷入战斗什么的——”
“Rider,我也许只是一个诞生了不足一年的小孩子,是一个即使头脑里有知识,也不懂得如何活用的黄毛小子。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事情。我要跟你订立契约。”
Rider正要杀死自己——这个他当然明白。但是,他同时也很明白,如果自己在这时候逃走的话,就会酿成无法挽回的事态。他甚至很清楚,现在已经没有丝毫的时间去犹豫了。
“……在这种状态下,要我跟你订立契约?就像刚才那样,在我一旦放松警惕就会杀掉你的情况下吗?”
“我死的话,你也会死。这就跟一起自杀没什么两样,没有必要为此赎罪……与其白白看着你死,我宁愿自己死。”
“知、知道了!真是的,知道了啦!既然这样就豁出去吧!我跟你订立契约!订立契约好了!”
听了这句话,齐格点点头,然后向Rider伸出右手。Rider一边咬紧牙关,一边握住了齐格的手。令咒的杀害命令依然有效,对令咒的抵抗,以及巨大的魔力消耗在不停地折磨着Rider。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齐格马上高声吟诵出契约的誓言:
“——吾宣告,
汝之身托付于吾,吾之命运托付于汝剑。
愿遵循圣杯之托,循此意此理者,请回应。
遵从吾的意向,请响应吾的呼唤。汝是否愿意将命运托付于吾!”
“我以Rider之名在此宣告,愿意接受此誓约!
我的Master就是你,我就是你的——Servant!”
瞬间,两人互握着的手顿时掠过一阵闪光。回路被强制性开放,两人之间形成了因果线。
“黑”之Rider就这样获得了新的Master,从而能够继续留在这片大地上。契约已经完成。身为Servant的同时也是Master的齐格,和立誓与他共同进退的Servant——Rider。
“……契、契约……已经成立……了吧?”
“啊啊。”
“那、那样的话——你快点离开!”
听了这句话,齐格不禁反射性地往后跳开。瞬间,枪尖就在齐格的面前横扫而过。
看来即使是成了Master,前Master塞蕾尼凯的命令也依然有效。在晃动肩膀喘着粗气的同时,Rider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太、太危险了……契约后马上杀害Master什么的,我差点就变成一个最差劲的Servant了……”
“大概会名留青史吧。”
“我才不想留下这种美名!比起这个,既然契约已经完成的话,你还是尽快从我面前消失比较好。啊,不,我是说直到这个令咒的命令消失为止啦。等命令消失之后,我会马上追上你的!”
“知道了。那么我就先到城塞那里去。现在魔术师们也应该无暇顾及人造人们了。我要再确认一下他们的意向。”
“明白……不过,你要小心Caster哦。因为特别执着于你的人,毫无疑问就是他了。不过他现在似乎已经去了空中要塞那里——”
我知道——齐格点了点头。那里存在着危险是毫无疑问的,现在的齐格对尤格多米雷尼亚来说是站在一个既非敌亦非友的暧昧立场上。即使是齐格自己,实际上也还在这点上犹豫。
究竟自己是不是应该跟尤格多米雷尼亚相敌对呢?还是说应该跟他们达成和解呢?就连这一点他也拿不定主意。
说起来,人造人们的前途也同样是让他烦恼的一个问题。假设他们都退出了这场圣杯大战,那么接下来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呢?为了被杀戮,被榨取而诞生的他们,今后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又应该如何生存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