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尊者见了麻正林打来呼呼作响的墨玉锏,自然是知道这麻正林才证得玄仙果位不久,想必是感受到了与天仙时天差地别的道行法力,因此自信心极度爆棚,少了沉稳的道心与礼数。想他们如今已是玄仙果位,先天之体,如不逢劫难,已是长生不死了。因此最在意的就是再进一步,但那是比凡人欲要登天还要艰难,剩下的无非就是颜面了。而这时麻正林这打来的呼呼作响的墨玉锏却是欲意何为?吓唬人吗?还是要打脸?当即举起碧心杖就朝着墨玉锏打去。
幽兰尊者挥动碧心杖时却是无甚响动,但碧心杖上却是隐隐浮现电光,想是直接把大道法则融入碧心杖中了。
只见杖锏相交,一声闷响声,一道道无形的波纹却是从相击的地方扩散出来,直接搅动得半空中的云朵,朵朵消散于无形之中。
这一击,却是明显看得出幽兰尊者胜出麻正林甚多。但此时的麻正林已被心劫蒙蔽,自然是不肯干休,只当是自己一时不慎,未出全力,所以墨玉锏才会被打开甚多。当即一收墨玉锏,再次朝幽兰尊者打去,这一下却是使出了全力。
幽兰尊者见麻正林不识趣,心中也动了怒气,心道,若是不打他一杖,他还只当证了玄仙果位就能随心所欲了?因此也使了大力,一杖直接墨玉锏打得差点脱手而飞,紧接着又是一杖,直接把麻正林打了个趔趄。
这其实就是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同,也是因为道行道心的差异所导致的。雷都虽然是幽兰尊者的徒孙,她也是甚为护短,但一者她的徒弟徒孙虽然不多,但合起来也有十数个;二者她证得玄仙果位已久,活得够长,自然也见惯了或是遭劫而死,或是自然老死,或是沙场战死。且这次之所以来这里,却是刚刚访友归来,远远的就觉察到一股无形的怨气直冲天霄,因此才过来查看。
而麻正林虽然也活了两百多岁,但却是只有三个弟子,大弟子关宝资质有限,到现在也不过是阴神。小弟子陈无名更是修道无成,连阴神也没修成,因此早早的就入了官场。倒是麻广这个本家子弟,天资出众,不过五六十岁就已证得阳神果位,因此深得麻正林喜爱,也才会赐下法宝赤金绳。麻广身死时,麻正林正在山中静诵经典,一时心有所感,这才掐着运算,得知麻广身死,自然是怒气冲天。而清南山离郡城不远,当即就赶到了郡城城墙上,一眼就见到了麻广飞到一旁的头颅,头上的表情还依然停留在似要说话的状态。一时心中悲切,只想为徒弟报仇,手刃凶手才能消了心中怨气!却不想清净山幽兰尊者也在场。同在崖郡,他自然认得幽兰尊者。但这时的他已经被愤怒蒙蔽的心神,只想着手刃仇人,也就要把挡在前面的阻碍踢开。不想他自信心是爆棚,但战斗力却是跟不上,因此不过两招,就被幽兰尊者打中。虽然没有受伤,但却是丢了颜面,也报不了仇了!而他的法宝也不知被谁收了去,再打下去,不过是惹人耻笑罢了!
麻正林当即恨声道:“你是圣人门下,可以包庇凶手,我道行不足,拿你没办法,但天下总有胜你之人!你且等着,我自会有还你一杖之耻的时候!”当即下了城墙,收了麻广的尸首,也不知往何处去了。
幽兰尊者闻言,眉头一邹,这还真是不可理喻了!但她自然是不会怕了麻正林的威胁,当下直接无视。一迈步就到了阳少白跟前,道:“我这就带他回山,你且记住,不能妄杀无辜之人。”当即一挥手,把抱着雷都的七寻笼罩住,一迈步,就已经不见身影了。
崔命刚才被幽兰尊者禁言了,这时才能说话,道:“阳道友,我与雷道友虽然相识日短,但却是一见如故。因此不管雷道友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一如既往的当成是我道兄!如今正是他的生死关头,我自然是要在他身边,所以这里我是不能留了,望你莫怪。”
阳少白道:“我师兄能有崔道友这般肝胆相照的道友,真是他的福气。你都要回去在他身边,而身为师弟的我怎还会有心思待在这里?”
崔命摇头道:“阳道友,这郡城可是雷道兄的命换来的,你怎能不管这郡城的事?”
阳少白一时语塞,道:“郡城虽然重要,但就是失去了,还能设法再打下来,可是师兄他……”
崔命道:“你我回不回,都是对雷道兄的生死毫无帮助。我之所以回去,是因为这郡城已经没有能阻挡你拿下郡城的人了。而你不能回,却是需要拿下这郡城之后,安排妥当再回去,这才是两全其美的事。”
阳少白这才无言以对,率军进城,安抚百姓,清点府库、人口户籍、钱粮等等一众政事。
崔命驾起云雾,不一时就到了清净山朝阳峰。幽兰尊者却是不在朝阳峰,崔命就又朝主峰飞去,落在兰花洞前,虽然心急雷都的性命,但也是不敢擅闯,只能在洞外焦急的等待着。
不一时,有童子出来,道:“老师请道兄进去。”
崔命稽首道:“请道兄带路。”
进了洞府,就见幽兰尊者主位上坐着,旁边有一云床,雷都正躺在上面,七寻在一旁看着。崔命先上前稽首道:“天尊金安。”
幽兰尊者点头道:“不必客气,且请坐。”
崔命道:“不知雷道兄如何了?”
幽兰尊者道:“我已施法,用他的元婴来弥补他受损的内脏。人是可以救活,但内脏受损却是伤了根本,所以多则能活十年,少则五年。”
崔命道:“总归是能多活几年。”
幽兰尊者道:“能多活这几年又有何用?不过是多受病痛罢了。”
崔命道:“对七道友来说,能失而复得,却是深感欣慰。”
幽兰尊者道:“且等雷都醒来,才知这事是对是错。”
崔命这才稽首一礼,到了雷都身旁。只见雷都虽然气色依然苍白,呼吸也还微弱,但却是平稳了下来。
七寻见了崔命,道:“师祖说,等雷大哥在这云床上休养一晚,明日就能醒来。”
崔命点头,就在云床旁坐下。
时间飞逝,到了第二日,当第一缕朝阳破晓而出时,就听雷都大叫一声,坐了起来。这一声叫,却是把胸中淤积的凶煞之气给喷吐出来了。
幽兰尊者一招手,就见那股凶煞之气朝着她飞去。然后就见幽兰尊者取出一个绿油油的小瓶子,把那股凶煞之气收了进去,两手翻飞,不知在打着什么法印,一印印的接连印在瓶子上。印完之后,又取出一个火鼎,把那小瓶子丢进火鼎中煅烧。这才道:“崔命,我欲炼制一法宝给予雷都护身,欲要取你身上三血,不知你可愿意?”
崔命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点头道:“愿意,但我却是不知三血是哪三血?”
幽兰尊者道:“取了这三血会损你九年道行,你可愿意?”
崔命笑道:“区区九年,不过眨眼间罢了。”
幽兰尊者点头道:“三血乃是你的脚心血、心头血、颅顶血,各取一点即可。”
崔命点头,施法逼出三滴鲜血,托在手上。
幽兰尊者取出一个玉瓶,把那三滴血装进去。
这时,雷都才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副茫然的模样。
七寻大喜道:“雷大哥,你终于醒过来了?”也顾不得羞耻,一把抱住了雷都,却是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雷都听了七寻的哭声,这才回过神来,拍拍七寻后背道:“莫哭莫哭。”
七寻道:“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雷都道:“你也是修道之人,生死不过是常事。”
七寻道:“别人的生死我自然当做是常事,可我如何能放下你?”
雷都道:“你的心意我自然知道。”
崔命道:“道兄,你没事就好了,还需谢过天尊救你。”
雷都这才挣扎着起身稽首道:“谢师祖救命。”
幽兰尊者道:“无需多礼。你回去之后,只需休养几日,就能如常了。”
雷都道:“是,师祖。”迟疑一下道:“我的道行可还能恢复?”
幽兰尊者道:“不能。”
雷都一愣,随即勉强笑道:“也好。”
七寻道:“雷大哥,有没有道行又有什么关系?这天下没有道行的人多得是。”
雷都道:“小七,你不必安慰我,我真的能看得开。”
崔命道:“雷道兄的心胸实在令我佩服!”
雷都苦笑道:“既已如此,不如平淡对之。”
幽兰尊者道:“你的心性倒是好,若不是这次所伤,此生证得玄仙果位不难。”
雷都道:“师祖过奖了。”
幽兰尊者道:“你且回朝阳峰去吧,过得几日,我会送你一法宝护身。”
雷都道谢后,与七寻、崔命回朝阳峰来,直接到了广平坟前道:“师尊,徒儿从今之后却是能长久陪伴您了。”
崔命道:“雷道兄,虽然令师祖说你不能再重新修道了。但即便是凡人,也是有许多事能做的,何必余生都在这坟前了呢?”
七寻道:“大哥,崔道友说得是。况且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我师尊还等着你们上门提亲呢。”
雷都道:“这事容后再说吧。”
七寻两眼顿时蒙上一层水雾,道:“大哥你这是嫌弃我吗?”
雷都点头道:“仙凡已两隔,前事何必提?”
七寻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一跺脚,身子离地而起,不知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