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天色开始暗下来了,河谷旁边的高地的阴影慢慢的蔓延过来,河谷中开始刮起了阵阵的微风,逐渐有了一丝凉意。仆人们和孩子点上了火堆,准备烤肉,烧汤,准备晚餐。大家或是坐在石头上,或是坐在小椅子上,开始闲聊。
看到奥蒂莉亚似乎有些冷,里奥拿出一条厚一些的披肩递给了奥蒂莉亚,“妈妈,别凉着了,晚上这河谷风不小的。”
奥蒂莉亚看着懂事的儿子感到很温暖,旁边的阿尔娃不露痕迹的看了雷蒙德一眼,雷蒙德呆头呆脑的没什么反应,“唉。”阿尔娃内心叹了一口气。
此时,不远处的大大小小的露营地都冒起了炊烟,而且有些露营地之间开始有了来往。如果双方的社会地位和等级差不多,就可能会聊到一块,进而会被邀请或者邀请他人一起用餐。这个季节的巨石河谷某种意义上成为了另一种社交场合。
不过里奥他们这里的露营地相对平静,因为他们的马车看上去很普通,马匹也一般,而且没有插着家族的旗帜,只有商会的旗帜,让人一看会认为是平民出身。
“里奥,你要是想喝酒就喝一些,就是不要喝太多。”奥蒂莉亚注意到最近一段时间,特别是那个叫阿诺德的走后,里奥就基本没碰过酒,奥蒂莉亚明白这是里奥不愿意在自己面前喝酒,怕自己看着不高兴。
奥蒂莉亚确实不大喜欢别人喝酒,她看了太多的人不喝酒时是彬彬有礼,但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或高谈阔论,或眼中无人,或自哀自怨,甚至有时变得极具攻击性。但里奥从不这样,喝多了就睡觉了,而且奥蒂莉亚也极少看到里奥喝多的模样。再说这是自己的儿子,干吗要求的那么严格?里奥已经够懂事了,自己的儿子喜欢喝点,干吗要限制他呢?所以,奥蒂莉亚主动的让里奥喝点。
里奥明白母亲的意思,但自己确实不大想喝,主要是喝酒的人不对,气氛也不对。雷蒙德的酒量很一般,一瓶都喝不了,喝多了还喜欢大哭一场,一幅怀才不遇的模样,让人招架不住,难以抵挡。前几天奥蒂莉亚请客那次,里奥刚刚喝了不到一瓶,雷蒙德就喝多了,嚎啕大哭。别人还根本拿他没办法。看着尴尬的阿尔娃姨妈和查理表哥那一筹莫展的样子,里奥为了不让大家扫兴,当即决定不能让雷蒙德把这美好的宴会给搅黄了!他立刻起身要搀着雷蒙德回去。雷蒙德还不依不饶,可是里奥的力气太大了,雷蒙德只好就范。那天起,里奥就决定不和雷蒙德一起喝酒了。
“妈妈,我估计一会儿这河谷的夜色也很好,我还打算一会儿去看看,今天就不喝了。”里奥推辞道。
奥蒂莉亚马上就明白了里奥的意思,儿子不想喝,那就不劝他了。
晚餐很简单,大家迅速就吃完了,只有让还在继续的烤肉,他是给莉莉丝烤的,本来里奥也给莉莉丝烤了两块,可是看到莉莉丝吃自己烤的肉一脸的痛苦,吃让烤的肉一脸惬意,里奥明白自己的烤肉技术太差了,索性不烤了,看着莉莉丝吃。
这时一个护卫摸样的人走过来客气的说道:“请问这里是不是枫叶堡商会的露营地?”
奥蒂莉亚和里奥一愣,奥蒂莉亚慢慢的站起身来说道:“我是枫叶堡商户的前任会长,奥蒂莉亚。”
“亚尔佛列得侯爵的露营地就在前面,侯爵大人有请诸位。”护卫客气的说道。
“好的,感谢侯爵大人,请您转告侯爵,我们马上过去。”奥蒂莉亚镇静的说道。
护卫走后,阿尔娃惊讶的说道:“奥妮,亚尔佛列得侯爵的庄园是这附近最漂亮的庄园,它不是最大的,但它的景色是最好的,池塘里的鳟鱼很有名。我本来还想着明天我们回去的路过那里,我们在外面看一下呢。奥妮,看你的样子似乎不认识他们?”
“嗯,确实不认识,里奥,你认识他们吗?”奥蒂莉亚本能的觉得这事跟里奥有关,可是看到里奥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她明白里奥也不认识他们,“奇怪了。”奥蒂莉亚心里纳闷。
来到亚尔佛列得侯爵的露营地,这里扎了十几个帐篷,帐篷之间点燃了三堆篝火,亚尔佛列得家族的旗帜在夜风中飘扬。旗帜上绣着狮鹫和一根长矛。
里奥陪着母亲和阿尔娃姨妈、雷蒙德一起来的,刚才的武士在露营地外面等候,看到里奥他们到了,领着他们来到最大的帐篷前面的篝火前。
里奥看着围着篝火坐着的七八个人,没有一个认识的,当中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长者,看上去有些气势。看到里奥他们到了,这些人站了起来。
“亚尔佛列得侯爵好,诸位好。”里奥一行打着招呼。
“奥蒂莉亚夫人,阿尔娃夫人,里奥,雷蒙德。赶快坐。”亚尔佛列得笑着招呼里奥他们坐下。
亚尔佛列得跟大家寒暄一会儿,然后对着里奥认真的说道:“里奥中尉,这里有一位你的战友,对你很是敬仰,正好说起你们就在旁边露营,我就冒昧的邀请你们过来聊聊。”
这时一个年轻的军官站起来说道:“里奥长官,我是安斯艾尔中尉,我参加了恩家丁山谷之战,不过那时我是一个中士,您可能记不住我了,我当时在马尔克斯少校的麾下。”
天色有些暗,加上火光摇曳。里奥刚开始确实没有任何的印象,现在仔细的看确实有些面熟,里奥笑着说道:“安斯艾尔中尉,刚才我没看出来。当时你们来的晚,时间又紧,我们当时打交道的机会不多,我没有记住你,请原谅!”
“里奥长官,我知道,当时情况紧急,咱们的部队也是东拼西凑的,你和汉斯少校都忙的不可开交。那时我记得你就见了我们十几个人一面,说了些鼓励的话就匆匆的走了,然后就是战场上我又看到了您,你位于部队的正前方,奋勇厮杀,当时我们大家可真是佩服不已,那一幕现在还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马尔克斯中校和我们大家都还经常的提到你呢。”安斯艾尔中尉笑着,用崇敬的目光看着里奥说道。
“军人都是这样的,你们不也一样奋勇杀敌吗?不要叫我长官了,我们军衔一样,叫我里奥就是了。”里奥客气的说道。
这时奥蒂莉亚明白了,这次的邀请果然是由于里奥而来。
“两位勇士,你们都是帝国的骄傲。你们坐下说吧,要不我的脖子该受不了了。来人,拿酒来。”亚尔佛列得侯爵笑着说道。
仆人把酒倒好,亚尔佛列得侯爵笑着说道:“里奥,这次邀请你过来,一来呢,我的侄子总是提到你,我确实好奇,想看看里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二一个,我有些事想打听一下。”
里奥这才知道安斯艾尔是亚尔佛列得侯爵的侄子,听到侯爵这么说,里奥笑着说道:“侯爵大人,您问吧。”
“里奥,听说你要被安排到湿地城担任执政官了,有这事吗?”亚尔佛列得问道,旁边的其他人都好奇的看着里奥。
“如果未来没什么变化,应该是这样的。”里奥答道。
“听说,你提出了明月城的指挥官,你希望安排一个你信的过的人,有这事吗?”
“是的,有这事。”
“里奥,我们家族的爵位是靠祖上的军功获得的,我这些年来对孩子的要求也十分的严格,我的孩子都很优秀。可是这些年帝国的战事不多了,他们渴望为帝国建功立业,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报国之志难以施展,安斯艾尔跟我一说你就在旁边露营,我特别的高兴。你虽然年轻,可是大小战事也经历了不少,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亚尔佛列得看着里奥笑着说道。
里奥一听有些头疼,他明白了亚尔佛列得侯爵的用意,但自己没法答应他,里奥琢磨了一下说道:“亚尔佛列得侯爵,按道理,军人有杀敌之心,报国之志,我应当毫不犹豫的成全此事。可是我的情况你想必也清楚,我无法安排人去这两个地方。安排军官要军部和两大商会之间商议。何况我还没有上任。”
“这个情况我知道,我也谢谢你的坦率,如果是涉及到军部的事我不会麻烦你,但商会的事,我认为你虽说不能安排,但你的建议两大商会还是很重视的。”亚尔佛列得侯爵笑着说道。
“嗯,这个情况我不否认,但我到现在还没有推荐过任何一个普通的军官。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来我没有合适的人选要推荐,因为我认识的军官有限,我不了解的人我不打算推荐。二来,说实话,打仗是有危险的,何况由于我的个人原因,可能会影响我推荐的人的军功计算。恕我直言,安斯艾尔他们当时都是保罗阁下安排给我帮忙来了,他们也确实帮了我的大忙。我想,您应该跟保罗阁下很熟悉的。”里奥话说的客气,其实他是自己知道,他不打算安排素不相识的人在自己的手下。
“里奥,你不知道,我是跟保罗阁下很熟悉的,但他勉强答应就解决一个人去明月城,我有三个孩子都希望上阵厮杀,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办?其实我已经很感谢保罗了,因为他也很不容易的,据我所知,他手中现在有一个五十六人的名单要安排,这也确实够他头疼的了。”亚尔佛列得苦笑着说道。
里奥低头默然不语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可以做你的扈从。”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里奥抬头一看,是坐在亚尔佛列得侯爵身边的一个高大身材的年轻人开口说话。
“不行。”里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为什么?你怀疑我的武技?”年轻人不服气的问道。
“不是的,当我的扈从,没法给你记录军功了。”里奥简单的答道。
听里奥这么一说,大家都沉默不语了,里奥看着亚尔佛列得渴望的眼神的看着自己,琢磨了一下说道:“我能做的就是替您的孩子写封推荐信,我把他推荐给明月城的阿诺德少校。看看他用不用你们了。”
“阿诺德?明白了,里奥你是不是推荐阿诺德当明月城的执政官了?阿诺德我很熟悉他的。谢谢你,里奥!我想我有办法了。”亚尔佛列得笑的跟朵花一样,开心的说道。
里奥也马上明白了,看来远方商会的人互相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到解决了难题,亚尔佛列得高兴的说道:“光顾着聊天了,你们都不知道陪着新朋友喝酒?真是失礼!”
有了亚尔佛列得的话,气氛迅速热烈起来,男人一开始喝酒,大家的距离迅速大拉近了,安斯艾尔过来低声的说道:“里奥长官,马尔克斯中校正忙着想要调到湿地城去呢,据我所知,还有不少人正在拼命的活动,想要去湿地城或是明月城。我其实也想去,可是我的伯父不肯再帮我了,其实我知道,他也有为难的地方。”
“安斯艾尔,我其实很羡慕你了,羡慕的都嫉妒了。”那个刚才想要当里奥的扈从的耳朵有些尖的那个年轻走走过来说道,“里奥,我是安东尼奥,我说话很直,但我不觉得我说的没道理。谁都想立军功升职,前提是要取得胜利,上次我就该去的,那时我也在恩洛斯联盟,可是我的父亲就是不同意,我理解,古木要塞打成那个模样,当时大家的信心都没了,安斯艾尔那时还是个中士,一仗下来成为了中尉,要不我现在也至少是个少尉了。搞得我现在还是一个下士。”
里奥看着有些傲慢的安东尼奥,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笑笑,安斯艾尔也只好尴尬的笑着。
“里奥,我认为我的武技不错的,你帮着看看。周围的人都夸我,但我觉得他们的话多少有些言不由衷的,你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肯定不会说客气话。”
安东尼奥不由分说让人在七十步外,去立十根火把,然后取出长弓,开始热身。
亚尔佛列得看来对这个儿子有些溺爱,没说什么。
里奥也好奇这个安东尼到底武技如何,看他热身似乎有些底子。
仆人把火把立好,然后躲到了一旁巨石的后面。
安东尼奥看着火把,定下神来。一看安东尼奥的姿势,“怪不得有些傲气,看动作,有两下子。”里奥不由的点点头,看来这个安东尼的傲气不是没有理由的。
“嗖,嗖,嗖。”安东尼一口气射了十支箭,六中。大家都鼓起来掌来,因为,夜晚的河谷风有些大,这个成绩确实值得赞扬了。
“风有些大,要不至少还能射中两个。”安东尼奥有些不满意的说道。说完随手把弓递向里奥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里奥中尉,露一手吧!安斯尔艾每次提到恩家丁谷地之战提到你,那激动的模样,那仰慕的眼神,让我很好奇,我们的年龄应该差不多,我确实想看看,我们到底有什么不同?”
安东尼奥的举动可以说是非常的失礼了,他在挑衅!亚尔佛列得脸色变了,他的脸露怒容。
里奥倒不生气,只是觉得安东尼有些孩子气了,但这时不能退缩了,里奥笑着淡淡说道:“让他们把火把立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吧。”
这一句话,令周围的人一愣。这个距离,火把的火焰看上去位置很模糊了,而此时山谷的风更大了,吹得周围旗帜“呼啦啦。”作响,火堆的火焰摇曳不定。
火把立好,与安东尼射箭的时候不同,此时大家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大家眼前一花,里奥的手中出现一把巨大的弓,里奥并不热身,随意的拿出箭支,微微的目测一下,“嗖、嗖嗖。”“轰!”周围的人瞬间拼命的鼓掌,十支全中!
安东尼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里奥,他确实无法相信,自己是从小练箭,还都是名师教导,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亚尔佛列得看着备受打击的小儿子苦笑一下说道:“安东尼奥,你平时眼高于顶,这次知道山外有山了吧?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勇士,不是在训练场上过家家那样。知道帝国的军功为什么难得了吧?不是谁上去都能大杀四方的,没真本事是不行的!”
里奥没有再说什么,他觉得自己这次出手就足够安东尼学习了,如果他是个好学的孩子。
当大家再次端起酒杯的时候,这场面的气氛可就有些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