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前尘往事
“谢吉信是先帝一次出行结识的。这人虽然看不出先帝的身份,可是先帝出行奴仆护卫成群,一看就是极富贵的。谢家那时候只是小富,可谢吉信却把自己新修的宅子腾空,让先帝入住。不仅如此,谢吉信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娄柏昀说起这些过往时,脸上的神情即凝重又伤感,以前萧樱和凤戈以为娄柏昀只是路见不平,可此时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觉得娄柏昀恐怕牵扯颇深。
娄柏昀的叙述中
谢吉信那位未婚的妻子和他青梅竹马,两户人家又彼邻而居,所以姑娘家偶尔会来谢家串门。
谢母也把姑娘当成亲生的女儿,小门小户的,不像大户人家那么讲究,所以也没人会背后说三道四,何况又定好了成亲的吉日,双方父母也都是相熟之人,对于小两口私下里见面便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姑娘时常去邻居家,也不一定要和未婚夫见面,有时也去陪陪未来婆婆。
所有人都觉得这该是桩好姻缘。
知根知底,必不会出现姑娘在婆家受欺负的情况。
女方的亲人也很放心,他们只求女儿日子过的平安和顺,并不奢望女儿将来大富大贵。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桩姻缘绝不会出现问题之时
噩梦来了。
娄柏昀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瞬间布满恨意。
萧樱有种感觉,他口中的这位姑娘,恐怕和他有些牵连。果然,娄柏昀继续说道。
“先帝客居谢家的那日,那姑娘正好去宅子里找谢吉信。她经常出入谢家,偶尔也会出入新宅子。新宅子在老宅子后面,是特意修来给小两口成亲用的。所以姑娘时常去逛逛,谢家夫人曾对姑娘说过,天下没几个新嫁娘能自己看着未来夫家修新宅子,而且还能凭着她的喜好添添减减。那阵子新宅子快要布置妥当了,姑娘隔上几天总要去看看。想着那可是她未来的家,她自然要按着自己的喜好布置。
她常出入那里,谢家的下人都识得她。所以没人会拦她。
由着她进了那宅子
里面住的可是皇帝,这时候一个漂亮的姑娘进来一个皇帝能做何想法?”娄柏昀轻声问道。
他不想在问凤戈和萧樱,反倒更像是自言自语,果然,他也不需要凤戈和萧樱回应他,继续说道:“在皇帝看来,天下女子皆是他的。谢吉信对他十分殷勤,为了讨好他,给他送个姑娘来也不算什么让人意外的事。何况对方是皇帝,本能的觉得天下所有人都该奉承他,巴结他。那姑娘是个傻的,仗着自己是这个家未来的主子,指着那男人质问
护卫自然看不得有人对皇帝不敬。
一掌击晕了那姑娘。
姑娘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新宅子的大床上。那张床本来是她和谢吉信成亲时要用的。
而身边,坐着的却是个陌生的男人。男人告诉她,他是天下至尊姑娘自然是不信的,一个越是拒绝,越是挣扎的姑娘对男人来说,恐怕更有吸引力。总之,那天姑娘在那张床上没了清白。”
萧樱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在萧樱看来,庚帝哪怕性好女色,可出门在外,客居人家宅子里。不问清楚便动了人家宅子里的姑娘是不是忒畜牲了些。
凤戈却淡淡开了口。
“这在先帝看来不是什么大事。他或许觉得天下女子没有不愿爬上龙床的。他宠幸一个乡下女子,是抬举了她。”
凤戈这话虽然伤人,可萧樱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才是真相。她总用现代人的眼光看这里,可这里毕竟和她生活的现代大相径庭。果然,娄柏昀冷笑着点头。
“是啊,在先帝看来,能被他相中,自然是好事。可是姑娘有了心上人,而且这是她即将和新上人成亲的婚房。姑娘是那么绝望,绝望的想死。”
“你既然领了丞相之职,哪怕整日告假。足以说明你恨的并不是庚帝,你恨的是谢吉信?”凤戈突然开口说道,娄柏昀怔了怔,随后点头。“易位而思,在皇帝眼中,一个乡下姑娘能被他相中,确实是那姑娘的福气。人进了他的院子,他自然觉得是有人送给他的。
他是皇帝,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我也曾很是气恼,所以数年来在政事上没什么建树。可终归,始作俑者不是他。”
庚帝只是顺水推舟,享用了宅子主人的好意。
而可怜的是那个姑娘她以为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误闯新宅,才有了这番劫难,她慌忙逃回家里,甚至不敢去想那宅子里为什么住了外人。
姑娘的母亲看出了异样,可遇上这种事,本就是姑娘吃亏的,而且只能吃哑巴亏。母女两心里比嚼了黄莲还苦。
可这事遮拦不住啊。
清白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比性命还要重要。
姑娘几次寻死,都被及时发现。最后姑娘的父亲也发现了异样,逼问妻子,妻子实在承受不住了,将实情相告。
一个年近四旬的大男人,哭的像个孩子。
做人不能失信,自己的女儿遇到那样的事,如何能再佯装无事的嫁人,他只能开口向谢家提出退亲。“谢夫人是真心喜欢姑娘,自然追问。姑娘父亲只能说姑娘染了急症,郎中看过说是这病不太好治,三年五载恐怕都不能痊愈,不能因此拖累了谢家。谢夫人想去探望,自然被拦下了。
而后开始出现姑娘不守妇道,被谢家退亲的消息。”
故事讲到这里,娄柏昀深深吸了一口气。
“故事中的女子是我最小的姑姑。我姑姑生下来体弱多病,祖父最后实在没法子,请了个游方道士,道士说姑姑的命术和娄家相左只能送到别处寄养,而且要改名换姓。祖母不舍,最后将姑姑送到了乡下妹妹家里。也就是我姑姑的姨母家,果然姑姑身体渐渐好了,那位姨母没有女儿,把姑姑视如己出,姑姑自小便在两个母亲的娇养下长大。
那件事后,乡下的姨母写了信回来。我的祖母连夜赶往乡下。
可终究是迟了。姑姑最终还是没能等到祖母便香消玉殒了趁着夜里丫头瞌睡,她用早就藏好的剪刀划开了手腕。祖母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小女儿冰冷的尸体。
祖母接受不了,大病了一场。
没两年便去了。
祖父先失幼女,又没了相伴一生的妻子,最终离家,在一坐荒山上寻了坐寺庙了此残生。
我记得小时候,祖父给我当马骑,他喜欢大笑。一笑起来地动山摇的小孩子家,总感觉大人像坐山一样高大。”
凤戈和萧樱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置信。
带一个姑娘入宫对先帝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先帝即然占了姑娘便宜,为什么没了后续?
这其中,谢吉信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什么会让娄柏昀一直暗恨在心?
“庚帝为何没带你小姑姑回宫?”凤戈直接问道。
娄柏昀冷笑。“因为先帝压根不知道我小姑姑是谁?他应该向谢吉信问起过,谢吉信只是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安排姑娘服侍先帝。这种事先帝不好再三追问,何况在先帝看来,也许谢吉信并不想明目张胆的奉承,这种迂回的奉承反倒更合庚帝心意。
后宫女人众多,多一个少一个对先帝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他或许觉得谢吉信帮他善了后。一个男人欺负了一个女人,那女人还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对那个男人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每次出行都带了女人回去,难免被人背后称昏君。即享受了,又不用费心,先帝想必十分满意谢吉信的安排。”
所以,谢吉信是知道未婚妻遭遇了什么的,姑娘家要退亲,他竟然没有任何表示?“你之所以恨谢吉信,是不是因为这真的是他安排的?”
并不是姑娘冒失闯入,而是一切都是谢吉信引导所至。甚至,这就是谢吉信的用意,用自己的未婚妻去讨好这个权贵听起来用心实在太过险恶,可是事情若和谢吉信无关,娄柏昀为什么那么恨谢吉信?
萧樱的猜测很快被证实了。
娄柏昀点头。
“祖父离开后,我父亲那几年一直有些心事重重。我当时年纪父亲自然不会将烦心事告诉我。又过了几年,我又长大了几岁,也有了自己的圈子,有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父亲这几年越发的沉默,我不知其因,便和朋友们说起来。
后来朋友帮我分析。我发现父亲的沉默是从祖父离开后开始的。而祖父之所以离家遁世,是因为祖母离世。
祖母年纪并不大,也没听说有什么急症,可就突然间去了。
我怀疑祖母的离世才是解开父亲沉默的谜团。最终还是父亲乡下姨母的一封信让我找到了线索。然后顺着丁点蛛丝马迹抽丝剥茧
这才挖出二十余年前那桩旧事。
我开始暗中调查,找到了几个当初谢家宅子里的下人。谢家走了好运,谢吉信入朝当了官,而且官越做越大。谢家便整族牵到了京城。旧宅的下人也多辞退了。或许谢吉信觉得时间久了,没有会在意当年那桩丑事。
可天网恢恢
从一个下人口中,我问出了一件事。那天那个下人看着我小姑姑进了新宅子。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后,他见到了谢吉信,将我小姑姑进了新宅子的事告诉了谢吉信。
谢吉信挥挥手,示意不必声张。然后赶走了那个下人,那下人觉得有些奇怪,便躲着没有走远。据说谢吉信那天一直站在新宅子的院门外,便远远的看着他的喜房。
始终没有跨进院中一步。”
见死不救?或是默许事情的发生?
“陛下和娘娘以为他只是见死不救吗?不事后那下人听谢吉信轻声说了一句这样用处更大些他以为附近没人,所以才会说出了心中所想。那下人吓的不轻,觉得这事若是透露出去,他难逃一死。
他当晚回家便躲了起来。没过几天,果然传出两家退亲的消息。
那人直觉此事一定和那天小姑姑进了新宅子有关。宅子里可是住了外人的,如果小姑姑发现,第一时间应该退出来。可是直到那天谢吉信转头离开,小姑姑也没有露面。
好在那人机灵,明白自己不能贪心,若是贪心恐怕性命不保。所以连家都不敢回,当晚便跑了,一直隐姓埋名过活,直到几年前他才敢露面。”
“这样用处更大些?如果这是谢吉信所言,你小姑姑进了那宅子,便不是偶然了。”
“怎么可能是偶然?即使是偶然,谢吉堆知道未婚妻子进了有外男的院子,该第一时间进去解释清楚。可是他却冷眼旁观,事后小姑姑提出退亲,他也很快答应了。事后还传出谢家姑娘做了丑事的谣言,这成了压死小姑姑的最后一根稻草。”
娄柏昀恨声道。
他是真的恨谢吉信,恨不得活剐了他。
踩着未婚妻子的尸骨攀附上了权贵。到了京城后很快娶了妻,然后快快乐乐的和妻子生儿育女。
他是否还记得,曾经有个姑娘和他一起长大,就在他们成亲前夕,她未婚的妻子进了他们的新房,新房里等着她的却是别的男人
“我父亲似乎也知道一些,所以朝上一直和谢吉信针锋相对,可父亲越是为难谢吉信,先帝反而越放心。在先帝看来,平衡之术也是帝王必备技能之一。两个丞相经常意见相左,才让先帝安心。后来我父亲年纪大了,告老还乡,临行前向先帝开了口,希望我能继任丞相一职
并不是我娄家贪恋权势,而是父亲觉得只有身居高位,才能替我小姑姑讨回公道。事情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可做过的事情,不管经过多少年,他也挣脱不了。该还的债,他一定要还。”
“那是自然,如果当年一切都是谢吉信安排的这位谢相,可真是天生坏痞。”萧樱缓缓吐出一口气,故事听起来太让人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