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彤细细端详了一番手中的桃源剑。
当年他还嘲笑过陶剑果拿一根树枝作为武器,着实有些寒碜。
不成想有朝一日,竟会劳动他老人家费尽心思去得到这柄“剑”。
他咧嘴对着胡喜媚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后在胡喜媚吃了屎的眼神中渐渐变淡,直至消失。
“哼!”他脚下的地面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纹,要知道这白玉京的建筑都是以最为坚固的东境白玉所铸,再加上【天上白玉京】这个局的加持,就是阵君本人也没办法留下什么痕迹。
眼下竟在胡喜媚脚下裂了,可见他有多愤怒。
“我就知道。”脚下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扩大,“我就知道这狗东西是来空手套白狼的。”
恐怕之前不落雨的楼主是北洛张氏的后辈,直至今日张彤使了不知什么法子替代,专门来套这桃源剑。
否则早就被胡喜媚发现了。
眼下桃源剑得手,自然是该溜了。
其实有一点张彤未向胡喜媚挑明。
张彤毕竟不擅占卜之术,当年那一战后数十万年他才从北洛张氏的向北阁中苏醒,而当年的晓六君早已失去了下落,虽说传言晓六君还活着,这条言论的由来是没有人见到他们死了。
他们的道果亦是挂在道的深处,即便失踪了却依旧是最为耀眼的那几颗。
北洛张氏基本上没有卜算之术,张氏不信此道,他们亦在易门的黑名单中。
北洛张氏的治下不能存在任何易门传人。
所以只有找回了持有易门七奇书之一【剑叩天门】的陶剑果,才有望寻回其他几位同道。
因为秉持着不信易道的矜持,这无数年岁月张彤根本没有求到易门传人的头上去,仅寻找着陶剑果在这世上的一切痕迹,企图凭一己之力将其寻回。
这柄桃源剑已是他最后的努力了,若还不成,他就只能放下这份矜持,去寻上易门七奇书的其他几位持有者,晓六君的其他四位随便找回一位也好。
张彤本就懒得思考,本来晓六君满编制的时候,自然有折法君动脑子,实在不行还有零君和陆元君,不愉君亦是智力见长,怎么着也轮不到他,眼下除了他,一家人整整齐齐,要找回来可不容易。
他想的办法也很简单,利用这桃源剑在大道中找到陶剑果的道果,逆转合道。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首先没人这么做过,甚至没人这么想过。
而且这前提,找到道果,已是极难的事情了。
大道何其之大,无边无际,是真正的无穷极,与虚空一般,即便是在空无一切的虚空,大道亦是存在的。
陶剑果开辟的剑道被大道承认,成了诸后天大道中最为重要的数条之一,极大地推进了天道的变化。
虽然陶剑果的道果在剑道之中*为重要,堪称核心,算是显眼,但要在大道之中找到祂,只能说是一件碰运气的事情了。
更何况他张某人所凝的道果,乃是行法诸果中赫赫有名的【不沾法】,离武道分支,与炼体类的剑道天差地别。
纵使张彤修有【磨身经】这部炼体第一法,也不能弥补其中差距,若单靠自身,在给他几千万年甚至数亿年,别说那剑果,便是剑道都不一定找得到。
若有了桃源剑,那就好说多了,他可以凭借这柄剑直接降临在陶剑果的剑果边上,至于之后该怎么做。
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陶剑果的剑果,他是见过的,亦曾为之惊叹。
毕竟此后无论剑道天赋多高的人,其凝聚的也只是道果,而非剑果。
可称剑果者,这世上仅一颗。
便是陶剑果的“果”。
这剑果俨然一柄宝剑模样,剑长三尺三寸,通体黝黑,不见其光华,仿佛能将人整个摄进去。
剑柄上刻着一个“剑”字,是大道所赐,天下独一份儿。
若是还未凝聚道果的人,见到这剑果,定然会失去自己的道,继而沉迷剑道无法自拔。
张彤也懒得思考,他准备用最为简单的那个方法,桃源剑曾被这剑果入体而蕴,亦在陶剑果体内温养不知多少岁月。
更是与其身死相依未曾断过。
这剑道是陶剑果的剑道,亦是这桃源剑的剑道。
这剑果由桃源君凝聚,亦是由桃源剑孕育。
所以,张彤觉得,若是将这桃源剑直接丢进这剑果之中,基本上可以唤醒剑果之中沉睡的陶剑果。
毕竟虽然合道,但陶剑果那个地步他已得到永恒,若非他愿意,连大道都不能强迫他合道。
即便是自愿合道,亦不可能磨灭他的意志与真灵。
连剑道都是他斩出来的,他的位格绝对高于这剑道。
就好似张彤的【不沾法】,与此而找到了第六步的真谛,称之曰“诸法不及”,他就算是跌入凡尘失去自我,依旧可以动用用第六步的手段。
即便转世重来,他的起点永远都是第六步,他就是第六步本步。
张彤刚将这桃源剑丢入剑果之中,便被大道排斥出来,刚反应过来,就有一剑迎面而来。
这一剑毫无任何气势,更无半点锋芒,就像是轻飘飘的一剑,与寻常初学者斩出的一般无二。
张彤也没打算躲。
这一剑直接从他头顶没入,看似将其切成均匀两半。
事实上这一剑像是斩道了空处,张彤明明在原地一动不动,亦为施展什么法,但这一剑就是触他不得。
“你怎么不躲?”来人皱了皱眉头,他当然知道答案,只是这个问题他问了不知多少次了。
已成习惯。
“你又没用真本事,我躲什么躲。”张彤笑嘻嘻地回应。
虽然他知道,陶剑果这一剑随时可以变成能砍到他的这一剑。
这一剑亦没有看起来那么弱。
但他知道陶剑果不会害他,这就够了。
“臭傻逼,距离小爷合道过了多久,怎的你看起来苍老了不少。”桃源君在他们中最为年轻,天赋卓绝,即便是合道之时,也才七千余岁,这在百族诸姓,那是莫说成年,根本就还是一个孩童。
更何况,这个年纪走到这一步,当年让许多人自惭形秽。
晓六君没有一位是超过万岁的。
但至今,已经连亿年都不足以作为单位了。
“等一下。”陶剑果毕竟比张彤有脑子一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亦是极大的差距。
“从你的话中,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陶剑果自己也是十分疑惑,“你不觉得时间的概念变得很奇怪吗,变得有些不是那么重要。”
即使是他们那个时代,先天人种乃是天生道胎,乃是百族其一,先天寿八万岁,这在百族中不上不下。
但眼下的百族诸姓,血脉似乎被稀释驳杂过,早已无他们当年盛况,但仿佛时间更不值钱了。
特别是百族盟约,帝庭轮换竟是数千万年换一轮,至今更是不知道多少轮了。
这以亿,甚至十亿百亿作为单位的时间过去,世间的法非但没有明显的进步,反而像是退步了。
要知道当年百家各执一词,互相争斗,可谓百花齐放,各种法门层出不穷,奇思妙想让人惊叹。
但眼下这种境况,仿佛一具尸体困守各族给自己圈的一个华丽的宫殿楼台之中,仿若在给自己守灵。
无数年如一日,陶剑果无法想象,这简直比他还咸鱼。
“对哦。”张彤突然惊醒,“我是在战后数十万年内苏醒的,但我感觉这无数年的时间过得极快,纵然其中有一段时间我有些浑浑噩噩,但这种仿若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也太奇怪了。”
“而且。”陶剑果问道,“你说守藏室与六卷署不希望第三步以上的大能出世,这似乎已是这无数年以来的约定,但是我们俩就不用说了,你可是一直都在世间活动,你可被那位干过?”
陶剑果这么一说,总感觉百族诸姓这么些年是在自己吓自己啊。
“我们当年是被人设计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觉得这看起来过的极快的数百亿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
陶剑果用仿佛看智障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张彤:“你一直在这儿跟我数百亿年数千万年的说,究竟过了多少年,你可清楚。”
“恐怕两个帝庭之间究竟间隔了几千万年,你亦是说不上来吧。”他冷哼一声,“被人做了手脚还不清楚,你还真是笨得可以。”
张彤虽眉头紧皱但却也不忘反驳:“你是因为合道才夺过一劫吧,我便不信你若无合道,昔年活下来的是你,能发现此事。”
“这我的确不能保证。”陶剑果乃是剑道之祖,这代表了他整个人直得吓人,而且他也不会骗自己这可怜的被玩弄给了这么久的兄弟,自然是坦然承认,“我觉得以我们两个的智商,就算我发现了不对,也思考不出办法来,你这么些年也不至于什么都没做吧,那四个有脑子的要怎么救可有章程了。”
“你不需要去执命海把自己的肉身拿回来吗。”张彤问道。
“不需要,这桃源剑就是我的肉身了,而且那个肉身被一个废物用了,这么久我也不要了。”陶剑果道,“况且,我执命海陶氏的老祖宗,上古花神冲则女帝,现在的印陶夫人可是一直活着,我可不想去面对她。”
张彤觉得,后面那句话才是主要原因。
“那四个中,魏永应该是最好救的,他被困在自己的肉身中,虽然尽原魏氏宣称他还活着,且能活动,但事实上仅是魏永的妹妹,魏珩一直在冒充他罢了。”张彤缓缓说出自己这么些年打探出来的消息,“恐怕连魏珩都不知道,尽原魏氏,中极殿前的那个第七代尽尊像,会是魏永本人,若非我对他的气息极为熟悉,我也没办法发现。”
“你这无数年还算没有白过。”陶剑果表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