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县三大鬼节,清明,中元,寒衣,其与正常的日子最为迥异的一点便是,寻常都是在午夜子时,阴气达到顶峰,而这三个鬼节不同,都是在午时正午,阳灭阴生,即便阳光普照,却也让人感觉寒气森森,极不舒服。
而附着于天门之上的肃净寒衣也会在午时天门完全显现,直至凡人也能看见,悬于天门之上,则主而从之。
大多数情况下,它并不能找到自己心仪的主人,而且也没人知道其则主的条件为何。
而各方势力会在自清晨第一束光自云间照射而下之时,在天官殿大天官的主持之下,进行论道。
历来的主持者多为赐福大天官,但自宁茶开始偷懒之后,他就顺便改了制度,以至于事实上按照天官殿现在的规定,诸位大天官都有这个资格主持寒衣法会。
在天官殿,只有登临第四步绝巅之上,有望第五步的才会被赐予大天官尊号,整个天官殿的大天官,按例不超过九位,但眼下天官殿有望第五步的天官却在近数百年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据闻天官殿已在决议是否要提高大天官都评议标准了。
今日主持寒衣节法会的甚至不是计愔天官宁黎子,而是一位新晋的大天官,乃是后辈中的天才人物,年龄不过千岁便有望第五步,更是天官殿监兵台首座,监兵天官宁乐。
这是他受封大天官尊号之后头一次主持寒衣节法会,毕竟他自入了天官殿以来一直都是在为监兵台效力,直至走到今日这个位置,相当于天官殿暴力机构的总头头。
这种比较和气的场合,他是头一次主持,本来一早上都在他掌控之中,午时一到,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本该在这个时候悬于天门之上的肃净寒衣毫无出现的迹象。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惊讶,纷纷开始私下里讨论到底是何情况,导致场面变得十分嘈杂。
本以为这只是个轻松愉快的活的监兵天官宁乐感觉十分尴尬。
不过他毕竟是天官殿监兵台的大天官,就算相比起来很是年轻,却也是经验丰富,杀伐果断的主,当即轻喝一声,以自身道则勾连此地灵机,强行让在场的修士凡人冷静下来。
他就算是第一次主持寒衣节法会,却也知道肃净寒衣消失绝非小事,也不正常,赶紧让身边随侍的天官去请赐福大天官宁茶。
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个暴力机构的头头,眼下用非凡手段也只能压制一时,这肃净寒衣失踪,天官殿作为主持者,总得寻个原因出来,也好交代。
不过其实也无妨,这肃净寒衣无数年来才认主过寥寥数次,不足一手之数,唯一成了气候的那一位,也是中道崩殂,入了冥土做了阴神,这东西即便是至宝,却也是一件寿衣,再如何也不会入那些大门真传的眼。
历史上的确有大门真传被选中之后回绝的,这宝衣也不恼怒,依旧回那天门之上挂着。
时至今日,寒衣节法会主要是冲着各门大能的讲道来的,但这寒衣也算是一个重要的象征,若没了这寒衣,也聚不拢这么些个人。
但监兵天官对于赐福大天官宁茶是否会来其实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宁茶已许久不曾管事,甚至于对他们来说堪称神出鬼没,若非前一日瑶池女帝亲至天官殿,他笃定宁茶一定在天官殿中,否则他也不会差人去请宁茶。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一会来的人更有可能是计愔天官宁黎子,不过区别不大,至少别让他这个沉迷打架的暴力分子控场就行。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已经至少上千年没有出现在世人眼中的赐福大天官宁茶亲至天门之前,身边跟着的正是当下天官殿真正的掌权人,计愔天官宁黎子。
“各位稍安勿躁。”宁茶的声音仿佛直接出现在耳边一般,而且凡是闻者都愿意安静下来,就仿佛这一处出现了“稍安勿躁”这样的规则一般,“不如这样,我天官殿有些许灵果招待各位,寒衣节法会继续进行,我们尽力找出宝衣的去向。”
一旁的宁黎子瞳孔一缩,摸摸开始计算起宁茶这嘴巴一张得说出去多少灵果,在场修士少说也有数百万人,而且各级别修士,身份地位不同给的灵果定是不同的,总不能敷衍了事,这么一来恐怕此次寒衣节法会的收入就全填进去了。
寒衣节法会真正赚钱的可不是今日一日,而是半月前便开始,足足持续一个月的交易会,是西境最大的一个交易盛会了,前十五日还是以天官殿作为公证的私下交易,后十五日的那几十上百场拍卖会才是大头。
这也是宁黎子精通商道,平日里疯狂赚钱,不然宁茶这嘴巴一张,接下来一年天官殿上下喝西北风不成?
其实这事于天官殿关系不大,但既然天官殿愿意背锅,并提出赔偿,无论多少大家也都认下了,至于天官殿愿意背锅的原因,他们也不想亦不敢深究。
但宁茶还是要解答监兵以及计愔两位天官殿疑惑的。
“不仅肃净寒衣,【天官赐福】也丢了,先稳住这些人,用肃净寒衣为借口能拖多久拖多久。”宁茶冷笑道,“知道【天官赐福】所在的人不多,三问天官亲自出手,问出这偷走【天官赐福】的贼人就在这参与法会的修士之中,我以令监星台启动阵法,在找出那人之前,谁也别想走。”
【天官赐福】乃是天官殿的立身之本,也已被他宁茶视作囊中之物,眼下他尚未研究出彻底炼化的方法,竟被人偷了去,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对于【天官赐福】能被偷走这件事情也是深感疑惑,毕竟这东西作为天官殿的根本之宝,向来是封存在天官殿所掌管的秘境【月墟】之中,这是仅次于十界的几处洞天之一,而且据说这月墟几乎可成一界,甚至于极有可能是一界降级之后的产物。
对于有人能从月墟之中偷走【天官赐福】这种事情,他一万个不信,监守自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肃净寒衣呢?”宁乐发现宁茶的安排中只字未提这件宝衣,疑惑道。
“管那玩意儿干嘛?”宁茶白了他一眼,“那东西选人就是为了汲取生者的生机,以补足自己的缺漏,想要彻底脱胎而出,成就道体,它挑的那都是男身阴脉的体质,阴阳双生,天生的阴神之体,生机被夺也无伤大雅,我也就没管它,眼下它已成了气候,便是我也压制不住它,迟早会跑。”
他这句压制不住自然指的是第六步的赐福大天官宁茶,若是泰山府君阿茶,自然就是一巴掌的事情。
只是他也有些疑惑,当初的那位仙帝给这件诞生灵智的宝衣下了禁制,按理来说,眼下的肃净寒衣事实上暂时还没有不依附于人便脱离天门的本事,那这宝衣是怎么失踪的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他可从未想过,是这肃净寒衣的老东家回来收了这件衣服,毕竟这宝衣再怎么神奇,在那一位的眼中也是不算什么的,更何况还是寿衣,实在不是很吉利。
“好了,赶紧将【天官赐福】找回来,至于那肃净寒衣,当初这件衣服被那通州城隍路思琦认主那几百年,这寒衣节法会还不是照常进行?左右也坏不了什么事。”宁茶撇了一眼满脸幽怨的宁黎子,“你也别这样小家子气,我等背下这口锅,即是彰显大教气派,又可以拖延一二时日,这是好事。”
“钱又不用你赚,自然是好事。”宁黎子低着头,轻轻动着嘴皮,几乎没发出声音地嘟囔了两句。
“咳咳。”宁茶轻咳两声,他毕竟是泰山府君,整个冥土除了五道鬼帝他就是老大,向来大手大脚惯了,这还是收敛了一二,不然他这张嘴怕是能让天官殿直接破产,“决不能让此事宣扬出去,不然我们还有没有脸面了,【天官赐福】乃是我天官殿立足之本,若不能在这半月之内寻回【天官赐福】,提头来见。”
“是。”
不管怎样,宁茶说得对,【天官赐福】乃是天官殿立足之本,天官殿的秘传名为【定罪福解厄心经】,是只有在接受那宝贝赐福之后才能真正发挥这法门的威力。
若没有【天官赐福】,这部直至金仙大道的法门就只是一本废物,没有战斗力不说,修行速度还慢。
也只有这事才能劳动三问天官亲自出手,叩问其下落。
即便是作为泰山府君的宁茶亦是对这位七问天官的权柄颇为好奇,他这一叩问,基本上就能将所问答个七七八八,对物能知其形成,构造,作用;对人能知其所修法门,与命门何在;对事能知其解决办法,简直无不可问,好在他只能叩问在自己眼前,或是与自己关系密切之物,之人,之事,且据传有极大的限制,不然哪会有人允许其活那么久。
不过若非今日此事涉及【天官赐福】本身,使其力量失真,无法判别盗宝者真身与其位置,只能确定其未离开天门关。
否则,怕是早就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