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细究，将稽查堪帝斯头上那堪称峥嵘的尖角隐去，再遮掩一下其身上精致的金色纹路，稽查堪帝斯就像是王沂河幼时，实在太像。

王沂河将稽查堪帝斯拦住之时，见着与自己一般无二，仅小了几岁的面孔，也不惊讶，反而叹了一口气。

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你且放心，眼下的第十四层没有祂人，只有你我。”稽查堪帝斯冷哼一声，“便是弥怅督狞也进了升格世界。”

王沂河也没想到这竟成了一个好消息。

“我与【概念删除】一战，虽侥幸胜了，却也将你留在了这。”王沂河叹了一口气，这事是祂对不住稽查堪帝斯，“没想到你竟成功顶替了祂。”

“没想到吧。”稽查堪帝斯嘻嘻一笑，“我也没想到。”

稽查堪帝斯并不是第一位梦主，也不是第一位梦世界第一层的领主。

在久远的过去，梦世界在那位曾经的梦主【概念删除】的领导下整体向堺核倾斜，甚至出现了批量降临的倾向。

堺核出动了几乎全部的大帝，封锁了第一层，而王沂河则在第一层中堵住了那位梦主。

王沂河惨胜，在曦日廷中修养了数亿年方才复苏，而祂的兵器也永远留在了第一层。

那把名为【昔日灾厄】的剑（刀）。

由于梦界领主更替，而且是第一层级别的更替产生的概念覆盖，所有关于第一层领主更迭的历史都被修改了，除了王沂河与新的梦主，没有人知道第一层的领主竟发生过更迭。

第一层的领主在梦世界极为特殊，可以说是梦世界倾向导向标一般的存在，那位【概念删除】消失使得梦世界的倾向瞬间发生了反弹，这可能是导致奇奇尔菈这位永远处于梦世界与另一面现实中间存在的根本原因。

王沂河虽然清楚那位【概念删除】消失之后，第一层可能会孕育出一个相似却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作为领主，但祂完全没有想的最后竟便宜了自己遗留在那儿的兵器。

或者说，那也是自己的一部分。

“在稳固作为第一层领主的位格之后，我便开始绸缪如何进入梦魇层了。”看出王沂河的尴尬，稽查堪帝斯主动道。

虽然将祂留在梦世界是逼不得已，但王沂河还是产生了愧疚，这一点让稽查堪帝斯蛮开心的。

不过若是留在王沂河身边，祂可能至今都是一把没什么机会发挥作用的剑（刀），但现在不一样了，作为梦世界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祂绝对能从各种方面帮到王沂河。

更何况，如果真打起来，王沂河还不一定打得过祂。

“第一层是梦世界中无限接近梦魇层的存在，你当场与【概念删除】大战之时也数次打穿了那层看起来十分恶心的【边界】，几乎达到了梦魇层，但终究还是差一段距离。”稽查堪帝斯解释道，“但即便如此，惊鸿一瞥也是让人毛骨悚然。”

但同时也勾起了祂的兴趣。

“所以你这位唯一进入梦魇层的存在，究竟看到了什么？”王沂河眉头微皱，祂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稽查堪帝斯在提起梦魇层时浑身上下那微微的战栗。

即是带着后怕的颤抖，又是激动，兼而有之，有些分不清了。

“那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世界，类似于科技侧第六序列发展方向的第一阶段初期，可以说是十分原始且单调。”稽查堪帝斯心有余悸地道，“但是无比真实，那里的一块石头，一片树叶，一阵风，都是我无法阻挡的。”

祂叹了一口气。

王沂河表情颇为僵硬，这已经不是无比真实了，而是过于真实。

“那有可能是昔日廷内那个老东西所在的世界。”稽查堪帝斯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我在那个世界，看见了祂，祂长得普普通通，不算太丑，却也不帅，是时间的规则被你建立之前，那青年状态的样子。”

“与那个世界的其祂存在不一样，祂的眼中似乎蕴藏着无数的世界与奇妙的规则，而且有着难以拒绝的奇异的吸引力。”稽查堪帝斯道，“而后我便失去了意识，等我恢复意识之时，便回到了第一层。”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现在已经产生了不是很好的猜想。”王沂河扶了扶额头，祂感觉现在头有点晕，祂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脑壳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也从那个世界得到了真实。”王沂河笃定道。

除了堺核的三位廷主以及其祂几位类廷主的存在，其祂大帝若在梦世界停留的时间过久，也会不可避免地被梦世界汲取自己的存在于概念，这种情况在完全沦为梦世界生物之前是可逆的，只要及早离开梦世界便有机会恢复，但稽查堪帝斯在梦世界呆得太久了，已经完全成为了梦世界的生物，甚至于说是梦世界的一部分。

一般梦界领主，会一直与梦世界本身产生联系，会有气息之间互相流通的感觉，甚至能借用梦世界的部分力量，这也是王沂河当初险些【概念删除】同归于尽的原因。

但眼下的稽查堪帝斯不同，王沂河能完全地分辨出稽查堪帝斯与梦世界之间有一条堪称明显的界线，祂与梦世界之间的接触已经不如以往那般紧密，但奇怪的是，祂还是梦世界的领主，甚至拥有诸领主都赶不上的莫大权限。

这不应该呀。

“没错。”稽查堪帝斯肯定了王沂河的猜测，“我们暂时还是称其为梦魇层，从那回来，我似乎得到了属于那个老头的一缕气息，这缕气息无比真实，与梦世界格格不入，且凌驾于梦世界之上，甚至还提升了我在梦世界的权限。”

“那你估算一下，大略还需要多久，你能从梦世界彻底坠入现实？”王沂河道，“这很重要。”

“无法估算，但用不了多久了。”稽查堪帝斯道，“但是你不用担心，我的存在已经与梦世界的其祂存在独立开来，而且由于现实的束缚，梦界生物本该有的离散性在我身上也彻底消失，你不用担心我的降临会造成以往梦界领主降临一般的灾难。”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王沂河解释道，“你此行梦魇层有点太鲁莽了，估计已被那个老头盯上，祂可能会令我与其祂几位廷主将你诛杀。”

“自时间的规则被建立以来，那一位便一直在衰老，只是幅度过慢，按照一位正常碳基体人类作为标准，我们估算在时间之前，祂顶多是二十岁出头，至今已然徐徐老矣，看起来与八十岁老人无异，按照正常的估算来看，对于这一位来说，标准二十四亿年便相当于一日。”王沂河所说的都是稽查堪帝斯此前不能接触到的绝密信息，只有几位廷主级的存在于自己的记忆深处分字记忆，“但其中出现过变化，祂的衰老曾出现过数次中止与延缓，这部分被记录在【双面启示录】中，作为大事记的记录，皆与其衰老有关。”

这稽查堪帝斯怎会不清楚，祂当初虽然是作为王沂河的剑（刀），却也有自己的行动权限，【双面启示录】祂也读过。

至于其中的大事记条例也记得大概。

无非就是七次大规模的与另一面的战争，双方都有大帝级数的彻底消亡，作为七条被分别记录。

奇奇尔菈在另一面的降临，造成了一位廷主以及四位大帝的消失。

前揽胜廷之主，智主陛下的坠落。

与梦世界长期对抗期间，共死过八位大帝，被分别记录。

亦曾有多达六次，有大帝从另一面坠落到堺核的记录。

除此之外还有三次大规模的世界衰败事件。

共计二十七次。

“除此之外，未被记录的便是梦世界领主的几次更替，其后那一位的衰老都出现过延缓。”王沂河猜测道，“祂可能是以我们的消亡为食。”

“按照这么衰老的速度，祂顶多还有二十万亿年左右的时间，这时间虽然不少，但祂恐怕也想着要再次进食了。”王沂河道，“虽然短时间内可能轮不到我，但是与其坐以待毙，等待着不知何时沦为其桌上的一盘美食，不如主动出击，证实一番我心中的猜想是否真实。”

“你，可愿与我搏上一搏？”

“你这不废话。”稽查堪帝斯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王沂河这个问题毫无水平，“我可是你的剑（刀）啊，你要战，用我便是。”

“再说了，你不也说，我一旦彻底掌握那一位的这缕气息，能完美手束自身，最后坠入现实，面临的可能就是无止境的追杀。”稽查堪帝斯道，“我就是你口中，那一位下一餐的主食啊，若是不求自保，我是表演一波铁锅炖自己，将自身送去其嘴边不成？”

不挣扎一下也太没有排面了，不符合祂稽查堪帝斯尊贵的身份。

更何况，也不是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