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的气味仍凝聚在充满雾水的空气中，刚下过的这一场秋雨并没有能冲散空气里的火药味。

大雨只是浇灭了那燃烧着的明火，一声声尖啸声再次响起，一发发带着炙热高温的炮弹弹头划开了空气，在乌黑的空中留下了一道道闪亮的轨迹，然后狠狠地砸在了苏州河南岸的阵地上，炸裂开。

早已习惯了日军炮火轰炸的二一六团一营的官兵们快速躲进了掩体之中躲避炮火。

老实说，现在二一六团的情况并不好，后方的补充越来越慢了，好些部队都没来得及补充就被击溃了，幸好是三十六师这支部队的老底子还没完全打没，所以还能勉强撑着。

就那二一六团的一营来说，一营满编是六百多人，而现在还剩下四百余人，而且还要打殿后战。

对，没错，就是殿后战，三十六师的主力已经准备好撤退了，师部也已经开始撤离前线了，如果日军察觉到对岸的窘境，相比定会全力发起猛攻。

那天是1937年11月5日，已经编入了华中方面军的日军第10军在司令长官柳川平助的指挥下成功在杭州湾登陆，整整十四万日军恍如进入无人之境般向前迂回推进，一时间在上海的数十万国军顷刻便有了后路被抄之危险，鉴于此情况，国军上海统帅部下令让附近在第55军等部队进行抗击。

直到11月9日，第三战区司令部最终下达了撤退命令，于是便有了前文的一幕。

与以往不同的是，之前三十六师是边打边补充，而这次是连补充都补充不上，打完这一仗就要跑了！

“妈的，这些小鬼子是想让我们走都走得不安心啊！”一连长李淳飞狠狠地骂了一句。

而旁边的张天海则是脸色阴晴不定，大屠杀马上就来了，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日军第10军在杭州湾登陆，十四万日军打进来了，并向淞沪国军大后方迂回，国军不撤还能怎么办？不撤的话，数十万最为精锐的部队就要全部葬身上海！

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张天海的心情是很沉重的，他笑不出来，作为了一名炎黄子孙，他笑不出来，这三个月来，他无数次出生入死，拼死也要多杀一个敌人，为的就是能削弱一分日后屠杀南京的中华子民的日军力量，可是有用吗？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撼动滚滚而来的历史车轮的……

一颗颗子弹从阵地的上方飞速射过，划开空气的“咻咻”声不绝于耳，张天海咬着牙齿，拍开身上的尘土，缓缓站了起来，拿起身边牺牲战友手中的机枪，他扣动了扳机，恶狠狠地大吼着：“给老子放开了打，这一仗不把狗日的小鬼子打疼了，谁也不准后撤！！！”

看见长官都如此不要命了，底下的士兵也被激起了心中的怒火，拿起手中的枪向对面发起冲锋的日军打了起来。

国仇家恨，在上海和小鬼子打了整整三个月的三十六师，哪一个官兵是没有和对面的日本侵略者没有血海深仇的？打起小日本来，又有哪个不卖力？可以说得上的是，真正有血性的中华儿女从不畏惧敌人的枪口和死亡！

对于这些舍生忘死的中国军人来说，生命很可贵，但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家人和国家：我们的身后便是我的家人，我们的身后便是祖国，我们是祖国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们退无可退，唯有抛头颅、洒热血，死战到底！

日军的进攻一如既往的凶猛，只是这次的进攻似乎比起以往的要更强，对于日军第十六师团来说，如果在这两天内还没有突破防线的话，那么功劳就全是第10军那群家伙的了，所以他们必须要突破防线！

“八嘎，这些支那军人，打起来好像还是那么不要命啊。要不是第10军进展顺利，恐怕我们要完全拿下上海还要费上一会儿功夫啊……”站在一个安全的掩体后方，中岛今朝吾撇着长长的嘴巴，那张长长的马脸上一脸的不愉快，此时他还拿着一副望远镜。

“师团长阁下，您这句话我可不爱听了，明明是我们第十六师团在上海东面战场牵扯住支那军队的绝对主力，所以才能让第10军的同僚们如此顺利地从杭州湾登陆，按卑职的看法，第10军的战功应该有我们第十六师团的在里面。”一个自大而又狂妄的声音在中岛今朝吾的旁边响起，他是第十六师团的参谋长载仁信。

“小亲王阁下果真是我道中人，绝对忠于天皇陛下，我第十六师团的实力也绝非浪得虚名。现在这一战只是试探一下支那军的反抗力度，下一波可是要用尽全力了啊……哈哈。”中岛今朝吾满意地摸了一下自己下巴拉碴的胡须，不错，和其他的参谋长一样，载仁信也是皇族出身。

和中国军队里的参谋部不同，此时日军的参谋部高官基本是由日本皇族组成，就像日军军部的陆军参谋总长就是闲院宫载仁亲王，这是日本天皇对日军控制的一种手段或者说是途径，而这些人说是天皇的亲信也不为过，从日本***内部可以列为皇道派这一个派别。

嗯，闲话不多说了，镜头重新切到苏州河南岸，激烈的战斗打了将近一个小时，毫无意外，是以日军的进攻失败告终。

“李淳飞，话说，你有没有觉得这次进攻小鬼子有点不对劲儿？”张天海皱起了眉头问李淳飞，按照规定，还有二十分钟他们才能撤离。

“没有吧，长官。”李淳飞挠挠脑袋道。

听着这话，张天海一巴掌扇过去，一下子就把李淳飞的钢盔扇歪了一点，怒道：“我都教你多少回了？多看，多对比，多注意细节！你在我手下当连长也有两个多月了吧？教你这么久咋就没有点长进呢？”

“是，营长。”李淳飞也不敢反驳，只是点点头。

张天海摇摇头，说道：“不对，这小鬼子的进攻力度不对，要是以往，哪里会那么快就结束？下一波进攻肯定会是死拼，杭州湾失守的消息小鬼子肯定知道了。算了，不管了，二十分钟后按照预定方案撤退吧！”

张天海是不怕死，但也绝对不会想主动送死……

……

PS：第二卷第一章开始了，下面会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