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
或许点将台上具体发生什么大家不知道,可随着襄城伯李国帧跪下,有一个事情已经很明朗,天子亲临京营了。
否则,这天下还有什么人可以让他下跪?
顿时,校场上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不时伴有将领低声呵斥约束队伍。
“起来。”
此时,已经不是计较的时候了,崇祯皇帝脸色不豫,低声朝李国帧喝道。
他怪李国帧不识大体,揭破了他微服私访的目的。
“谢陛下!”
李国帧不安的瞥了一眼崇祯皇帝,见他满脸不高兴,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了。
大不了,这个京营副总督不做了。
只是,经此一闹,京营占役、吃空饷、操练废弛的一系列问题,就是想掩盖也掩盖不住了。
估计不要多久,整个朝堂必然热闹起来,文臣弹劾勋贵的奏折,将如雪片般飘向陛下的御案。
想到这里,李国帧的眼光冷冷地朝始作俑者张世泽望去,他很想知道,这个愣头青如何善了?
以为揭穿问题就想独善其身?
做梦!
哪知,张世泽对他的挑衅之举视若无睹,居然还饶有兴致地建议崇祯皇帝下高台检阅巡视京营。
李国帧无奈的摇摇头,觉得这小子心真大。
其实,李国帧不知道,张世泽并不是有意针对他。
公开挑破京营的弊病陋习,不过是张世泽计划中的一个步骤而已。
而他李国帧,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在张世泽眼里,巴不得京营越烂越好,烂透了,也就可以当烂疮一样割掉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张世泽、李国帧等人的陪同下,崇祯皇帝骑在马上,接受京营三呼万岁。
不得不说,京营虽烂,可几万人同时喊口号,叫声倒是声振寰宇,大有吞天纳地之势。
奈何崇祯皇帝早已兴致乏乏,只是例行公事走个过场而已。
不过,在巡视到周遇吉的奋勇营时,倒是让崇祯皇帝眼前一亮。
作为骑兵部队的三千营,共有八个营,每营为一个独立方阵,接受崇祯皇帝的检阅。
周遇吉领导的奋勇营,人数虽不足千人,但营中将士却颇为精悍,尤其是队列的前一部分,堪称彪悍。
便是队列后排的部分老弱病残,至少在精气神方面也比三千营其它七个方阵强过太多。
毕竟,周遇吉得到内部消息,早已交代手下将士,准备得比较充分。
“周游击统兵有方,朕心甚慰!
若是京营将士都如你一般,何愁流寇不平,鞑虏不灭?”
崇祯皇帝看着高大魁梧挺立马背的周遇吉,高声夸赞。
“谢陛下赞誉,末将仍有许多不足之处,惭愧!”
得到崇祯皇帝夸奖的周遇吉,跃身下马,单膝着地答道。
这话虽有自谦之意,但也基本属于实情。
在京营这样糟糕的大环境之下,实难有什么大作为。
他能做的,其实非常有限。
“希望爱卿到新军后,能够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别辜负了张爱卿的举荐和朕的期望。”
大庭广众之下,对京营已经无比失望的崇祯皇帝,公然说出了要组建新军的消息。
“臣定不负英国公世子,更不敢有负圣恩。”
在京营其他将领羡慕的眼光中,周遇吉脸色肃然,庄严地抱拳俯身拜谢。
崇祯皇帝点点头,不再多说,和张世泽等人匆匆巡视完京营,便起驾回宫了。
斜阳西下,寒风呼啸,崇祯皇帝和张世泽被侍卫围在中间,走在回京的道路上。
“张爱卿,方才你在京营公然问责襄城伯,究竟意欲为何?”
刚刚走出京营大门,心急的崇祯皇帝便开口问道。
“回陛下,臣不过是拿襄城伯当棋子,想把京营的问题掀开。”
张世泽老老实实答道。
崇祯皇帝蹙眉转过头,不解地盯着张世泽,不明白他的意思。
京营的问题,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也不是李国帧一人的过错,这其中错综复杂,牵扯极大。
正是因为如此,崇祯皇帝才始终对如何解决京营之事顾忌颇多,拿捏不定。
现如今,张世泽在组建新军的同时,居然想动手整顿京营。
只是,拿下李国帧倒是简单,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后的事态就不好掌控了。
事情,未必如他想的那么容易啊!
迎着崇祯皇帝困惑的目光,张世泽展齿一笑,坦然解释道:“陛下,京营之弊,由来久矣!
土木堡之变后,历朝历代也都想整顿京营,然而却一再半途而废,以至于京营不堪所用,京师安危频频告急。
究其原因,一切症结皆在吾等勋贵子弟身上。
要想彻底整顿改变京营,就必须从此着手。”
“谈何容易?”
崇祯皇帝听完,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缓缓的摇摇头,幽幽答道。
张世泽说的这些,老实说并无多大新意,朝堂上的大臣包括崇祯皇帝也都知道。
可成也萧何败萧何!
勋贵世家固然不堪,败坏了京营,可是这些人,也是崇祯皇帝统治大明的最大倚仗啊!
“陛下,其实不然!”
面对崇祯皇帝的无奈,张世泽却自信满满,说出他的计划:“要让京营军队有战斗力就必须要有银子!
这些年来,吾等勋贵子弟依附在京营,犹如蛀虫一般,吞噬京营根基。
现在,也到了要把吃下去的吐出来了。”
“吃下去的吐出来!”
崇祯皇帝脚步一顿,停在原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