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还真是好胃口...”杨来看着桌子上的惨状,纠结着从肚子里搜刮出一个客气的词语。
“对不住了,实在是饿极了。”柳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有什么,柳先生吃的开心就好,吃饱了吗,没吃饱就让厨房再给你整点。”福伯客气了一句。
“好啊好啊!”柳安一听,眼睛放光,连连点头。
“......”
“来人,再整几个菜!”最后福伯还是让厨房又做了五个菜,这次柳安没有跟刚才一样了,而是细嚼慢咽起来。
在厨房做饭的功夫,杨来回房间抱来了一个小坛子,笑道:“给柳先生接风,没酒怎么行,这是我之前做百户的时候下面人孝敬我的好酒,今天就当给柳先生的见面礼了。”
酒坛一开,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飘出,让人闻到便心旷神怡,身体放松下来。
酒是个好东西,但也要看你怎么喝,小酌怡情大醉伤身,这顿酒没有任何的利益掺杂,三人喝的都是十分尽兴。
“柳先生懂识字算术,之前可考取了功名?”借着酒意,福伯问道。
柳安想了一下,能够沦落到当流民,恐怕是没有功名,便摇头道:“很遗憾,没有机会苦读圣贤书,只能自学一些以求温饱啊。”
福伯笑道:“这有什么,那圣贤书不读也罢,那些大人过的日子不一定有咱们这些小民舒心!”
“这倒是大实话,现在朝堂之上形势诡辩莫测,鞑子犯边,北方大旱,饿殍遍地,百姓们流离失所,白莲教趁机作乱,不是好年景啊!”杨来面色微醺,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天启二年,朝堂之上正是东林党人和魏忠贤争权夺势之时,明朝内部问题严重,许多弊端都显现出来,又逢千年难遇的小冰河时期,粮食产量锐减,税负不减,土地兼并严重,光大明皇室就有二十万余人,官府不顾百姓,国库没银,王公贵族又富得流油,都躺在百姓尸体上过日子。
这一切都是柳安知道的,他也明白大明接下来的发展,等到崇祯上台,形势便会急转急下,天启皇帝临终前曾对崇祯帝说过一句话:“要想稳住形势,唯有两人可帮你,一人张皇后(张嫣),二人魏忠贤。”
可惜崇祯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刚上位便杀了魏忠贤,将朝堂肃清一空,殊不知自己这一举动断送了大明的希望。
魏忠贤泥腿子出身,能够做到司礼监秉笔太监足以见到他的能力,不论他的为人手段,魏忠贤确为明朝最后的希望。
只有魏忠贤能够改变当时的局势,他掌管厂卫势力滔天,能做许多皇帝做不了的事情,就算魏忠贤再如何残暴,他也是最希望大明存在的人,想拯救大明,只能将那些言官、王公贵族肃清,而当时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魏忠贤。
形势越混乱,就越需要上下一心,用严刑峻法震慑诸方,可魏忠贤一死,在明朝制度下,再无人制衡言官,言官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肆意弹劾忠良,崇祯年幼,错杀了很多有能之士,最后将辽东拱手送人,锦宁防线的崩溃让孙承宗和袁承焕数年的努力功亏一篑,满鞑子便可大举进攻,后来又将孙传庭召回,丢掉了平息内乱的最好机会,最终内忧外患之下,大明灭亡。
明末有能力的人很多,但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唯有魏忠贤。
有鸟之人会投降,因为他们有家人,会计较得失。
但太监不会,魏忠贤已经位极人臣,他是最不可能投降满清之人。
柳安明白,但他不能说,只能叹气道:“大明逢数百年来前所未有之乱啊!”
“这些与咱们这些小民没有干系,是那些大人物操心的事情,不说这个了,来,喝酒喝酒!”福伯笑着打断了话题,举起酒杯说道。
“来,喝!”
就在三人推杯换盏之际,门外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哟,喝着呢。”
福伯和杨来看到来人脸色一变,连忙站起来拱手道:“见过二少爷。”
“没事,你们喝你们的,我就是偶然路过,这位就是新来的管帐先生?”
来人正是二少爷杨文才,他身着白色宽袖圆领长袍,头发扎起一个发髻,面相白嫩,不过两个肿眼泡一看便是常年流连于青楼酒肆。
“在下柳安,见过二少爷。”柳安起身拱手道。
杨文才点点头,说道:“你们喝,喝酒算什么,我现在也要去喝酒了,你们继续。”
说罢,不待柳安几人说什么便摇晃着脑袋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柳安三人松了口气,刚要坐下,门外突然露出个头来,还是杨文才。
“对了,柳先生你可识字?”
柳安点点头:“识字。”
杨文才面露惊喜:“那你可会作诗?”
“略懂一点儿。”柳安谦虚的说道。
“太好了!”杨文才惊喜的一拍手,看到柳安不解的样子,连忙轻咳了几声,说道:“本少爷今晚上有个诗会要参加,可今日状态不佳,恐不能作出上佳的诗词丢了杨家的脸面,既然柳先生你懂诗词,今晚就跟本少爷走一趟,震震那些宵小!”
实在是柳安长得老实巴交,一看便是死读书之人,而杨文才不知道柳安是流民过来的,只当是他爹重金聘请来的,所有才有了这么一出。
“啊!我?”柳安睁大了眼,指着自己说道。
“对!就是你!”杨文才肯定的点点头。
柳安哭笑不得,让他念诗还行,作诗恐怕能将古人气死,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也就是读过几年书,要跟那些大才子对诗实在是...”
杨文才乐了,一听还以为柳安有几分墨水,说道:“哪来的什么大才子,都是几个棒槌,水平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你到时候随便做几首给本少爷撑撑场面就行了。”
说罢,走过来就拉起柳安的胳膊,拽出了膳厅,向着府外走去。
福伯和杨来看到这一幕,具都是摇了摇头,神情黯然的坐下,留下一句叹息。
“唉,又要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