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多多带着柳安几人穿过重重人群,沿着江边一直往前走,岸边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只,不时有跟柳安等人打扮相仿的人闪过。
走了好一会儿,周围人都变得稀少之时,柳安等人才到了地方。
“喏,柳叔你看,就是那艘!”余多多隔空一指。
众人目光顺去,发现那里除了一艘大红三层画舫外,再没有其他船只。
看着那镶红戴绿的画舫,柳安嘴角硬是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说道:“你确定是那艘?”
“确定,不瞒柳叔,那艘画舫可是大有来头,一般人我都不卖!今天要不是看着柳叔您投缘,这艘画舫我都舍不得给您看呢!”见柳安似乎不满意,余多多顿时瞪着铜铃大的眼睛说道。
“大有来头?”
“悄悄跟您说,这可是当年江南最有名的花魁出游乘坐的画舫!啧啧,那场景恍若昨日啊,在下小时候经常随着家父外出捕鱼,经常能看到那花魁乘坐着这条船游于江上,四周全都是慕名而来的才子,烟花不断,红笼映江,明明是黑夜,江上却如白昼般灯火通明,歌舞琴音彻夜不绝啊。”
余多多露出回忆之色,继续道:“就连那名震江南的唐寅唐伯虎,都慕名而来,与这画舫上吟诗作对,对酒当歌啊!可惜,后来那花魁嫁入高门,这画舫便再没开出去过,在下后来挣了银子,偶然见到了这画舫被人挂出来售卖,当即便花了五百两银子拍下,也算是圆在下小时候的一个梦想吧!”
虽然这画舫被余多多吹得天花乱坠,可这也太显眼了吧,柳安丝毫不怀疑,这画舫开出去,那得多吸引人注目,恐怕隔着几里地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就差摇着旗子呐喊老夫在这里,快来啊!
“有没有更加低调一点儿的船了?”柳安问道。
“没了,柳叔您自己说,能坐几十个人的船,少不得得有个几层吧!可这三层的大船,不是富贵人家,就是青楼画舫了,这两种又都是极其引人注意的,要实在不行,您买两艘小一点儿的,将人分开就是!”余多多有些为难了。
分开是绝对不行的,这在江上,万一出点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赶不过去,那岂不是糟了?
沉吟许久,那余多多倒也耐心,一声不吭的等着,柳安不时打量一眼画舫,内心十分纠结,买吧,就是太瞩目了一点儿,可不租吧,这周围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船了。
狠狠的一咬牙,秉持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想法,柳安拍板道:“买了!”
“好嘞,多谢柳叔您惠顾在下生意,在下跟柳叔您一见如故,也不卖的高了,咱一口价,一千五百两,如何?”余多多点头哈腰的搓着手,奸商的嘴脸显露出来。
“一千五百两?!”柳安一声怪叫:“你不是花了五百两买的吗?!转个手就敢加价一千两?!”
余多多掏了掏耳朵,啧了一声,不屑道:“这画舫可是花魁坐过的,极具收藏价值,日后可是会升值的!您这一千五百两可是不亏,说不定等那花魁老了,怀念起这艘船,还会再花重金买回去呢!”
“你把我们当棒槌搁这儿消遣呢?!”李桯易“铛”地一声抽出剑架在余多多的脖子上,脸色不善。
余多多两腿一软,面容失色,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大爷,这一千五百两是真的不亏啊,小人绝对没有报虚价给你们啊!”
“我看你是烫了皮的猪,油盐不进,找死!”李桯易眼中猛地绽放出凶光,手中青锋微微用力,吓得余多多大脸煞白,浑身打着哆嗦,急道:“别别别,别动手,有话好商量嘛”
“好了,别吓着人家,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伤了和气也不好,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如何?”柳安淡淡的说道。
“那柳叔你回个价?”余多多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既然各退一步,那就折个中,七百五十两。”柳安笑眯眯的说道。
“啊?!七百五十两?!这这这,太低了点儿吧”余多多大吃一惊,这价是这么回的吗?
“嗯?!”李桯易眼珠子一瞪。
一阵江风吹过,余多多感到脖子上的利刃似乎愈发的冰冷,打了个哆嗦:“七百五十两就七百五十两吧”
好似浑身被抽走了气力般,余多多耷拉着脑袋,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可当他见柳安将手伸进袖中掏银子的时候,眉头一挑,嘴角扬起笑意,心中暗道:呵呵,跟我玩?这画舫当初老子二百两就买下了,老子混迹商界近十年,对付你们几个棒槌不是手到擒来?
“好,这是七百五十两银子,你点点。”柳安掏出一叠宝钞递给他。
“啥?!宝钞?!”余多多愣住了。
这七百五十两银子的宝钞,价值可跟他那二百两银子相仿,顿时不乐意了,也不管脖子上的长剑,梗着脖子红着脸叫道:“柳叔,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吧!这七百五十两银子的宝钞才值多少钱啊!”
“小伙子,做人莫要好高骛远,贪心不足蛇吞象啊,这画舫你真是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吗?不如咱们找几个人来问问?”柳安冷笑看着他。
好不容易升起的气势陡然散去,余多多目光游离,不敢直视柳安的眼睛,哼哼道:“就算不是五百两买的,可这七百五十两银子的宝钞在下也赚不到银子啊”
“那就再加”柳安大手一挥。
余多多眼睛忽的亮起,十分期待的看着柳安。
“五十两!”
又是五十两宝钞砸下,余多多沉默了。
银货两讫,手续是一应俱全,直接将画舫的契纸收下,再写一张买卖文书,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柳安等人操心了。
余多多欲哭无泪的站在岸边,看着那愈行愈远的,方才还属于自己的画舫,不仅以八百两宝钞的价格将画舫卖了出去,还在柳安的强烈要求下顺便搭赠了十几个船夫,这一来一回的,他是一点儿油水也没捞到。
“没天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