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内阁首辅刘一憬闭门谢客,拒绝了京中所有人的拜访,惹得东林党人人自危,如惊弓之鸟。
杨府。
杨涟看着面前的数位大臣,叹了口气道:“陛下是铁了心的要查粮仓亏空一案,我也已经告老,帮不上什么忙了”
方从哲摇头道:“文儒,咱们东林书院一脉衣襟带水同气连枝,你以为告了老就可安然无恙了吗?魏忠贤那阉狗不会放过我们的。”
“陛下让你们两位告老还乡,就是想让咱们自乱阵脚,如果咱们真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那咱们离祭日也就不远了”
杨涟想了想,觉得方从哲说的也有道理,便问道:“那好吧,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内阁中书汪文言开口道:“当初是杨大人您从宫中将陛下救出来的,所以陛下对杨大人您十分倚重,如果是您说的话,陛下还可以听些进去。”
杨涟皱眉看向他:“汪中书的意思是?”
汪文言弹了弹袖子,微笑道:“既然陛下找了条狗来咬咱们,那咱们就得把那条狗打死不是吗?杨大人在朝中资历甚高,如果是您出面弹劾魏忠贤,陛下定会放在心上,届时我们几位再一同出手,不怕陛下不惩戒魏忠贤。”
“弹劾魏忠贤?在这个节骨眼上弹劾魏忠贤?”
看出杨涟似乎有些不愿意,汪文言呵呵笑道:“杨大人别忘了,当初那些事情,您可是也掺了一脚的,如果我们被抓紧诏狱严刑拷打,可不能保证不会将您供出来”
“你!!!”杨涟大怒,指着汪文言的鼻子喊道:“你威胁老夫?!”
“在下小小的一个内阁中书舍人,怎么敢威胁杨大人呢?在下只不过是说出了实情罢了,杨大人该不会真以为陛下会放过您吧,有些事情,可不是靠圣眷就能平息的”
杨涟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阴晴不定,许久,狠狠的咬了咬牙,说道:“好,待老夫写个奏折,面呈陛下!”
汪文言几人起身:“多谢杨大人仗义出手,到时候我们定会配合杨大人。”
送走汪文言几人,杨涟气冲冲的回到书房,提着笔思虑许久,才写下了第一个字。
奏疏上言:为逆珰怙势作威,专权乱政,欺君藐法,无日无天,大负圣恩,大干祖制,恳乞大奋乾断,立赐究问,以早梂宗社事。
臣惟太祖高皇帝首定律令,内官不许干预外事,其在内廷只供使令洒扫之役,违者法无赦。故在内官,惟以循谨奉法为贤,圣子神孙相守,未敢有改,虽有骄横恣纵王振、刘谨,其人旋即诛戮。故国祚灵长至今,岂意圣明在上,乃敢有肆无忌惮,浊乱朝常,罔上行私,倾害善类,损皇上尧舜之令名,酿宗社无穷之隐祸,如东厂太监魏忠贤其人者,举朝尽为威劫,无敢指名纠参,臣实痛之
洋洋洒洒数千字,杨涟笔走如龙一气呵成,像他这般的文臣,又身为给事中,对书写奏折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可即便如此,这一篇二十四大罪写完也已到了深夜,杨涟小心的吹干墨迹,将其收了起来,准备在五日后的御门听政上面呈朱由校。
然而,事与愿违。
没能等到五日,内阁中书舍人汪文言的府上便冲进了一群飞鱼服的锦衣卫,为首的,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
汪文言带着家丁身穿长衣走房中走出,对许显纯吼道:“放肆!吾乃朝廷命官,你竟敢擅闯我府中,我一定要在圣上面前弹劾你!”
许显纯掏了掏耳朵,不以为然的说道:“汪中书想怎么弹劾在下就怎么弹劾在下,那是您的事情,不过现在嘛,还得请您跟在下走一趟。”
汪文言一惊:“去哪儿?”
“北镇抚司,诏狱!”许显纯抖了抖手中的铁链,咧嘴一笑。
汪文言沉着脸:“我有何罪?你们锦衣卫岂能随意拿人?”
许显纯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宗,展开念道:“汪文言,南直隶徽州府歙县人,初为县吏,在入京探事期间买了个监生,设计陷害朝中大臣,制造冤案无数,后得叶阁老赏识,提拔为内阁中书,与东宫伴读王安往来密切,勾结阁臣,扰乱朝政,结党营私。”
啪!
许显纯将卷宗举在手中,高声道:“证据确凿,你有何话说?”
汪文言后退几步,有些惊恐的叫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让开,我要见叶阁老,我要见圣上!!”
咔嚓!
许显纯将镣铐架在他的手腕上,笑道:“自然可以,在下会将汪中书的请求禀告给上面,汪中书就先在诏狱里等着吧,来人,带走!”
“你这个奸贼,你蒙蔽视听,你陷害忠良,你唔!”
骂声戛然而止,汪文言捂着肚子趴在地上不断抽搐着,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他怎么能经得住如此毒打,冷汗瞬间就沿着额头流下,面容扭曲痛苦不堪。
看着他这副不争气的样子,许显纯啐了口唾沫:“呸!真不经打,看样子活不了几天,带走带走!”
汪府上的家眷抱在一起,恐惧的看着这一幕,低声啜泣下不敢阻拦,待到许显纯等人走远后汪府主母才赶忙叫道:“快去告知叶阁老,快去!”
叶府之中。
“什么?!守泰被锦衣卫抓进了诏狱?!”叶向高听着面前汪文言的侄子汪兴才的汇报,震惊无比。
汪兴才急忙点头:“千真万确!那锦衣卫一大早就闯进府上将我叔叔抓走了,叶大人可一定要救救我叔叔啊!那诏狱,诏狱进去的人岂能有命出来?”
叶向高背着手来回渡步,口中细细念着什么,听着汪兴才的哭喊心焦如焚,吼道:“莫要惊慌!”
汪兴才顿时吓得不敢吱声,双拳握紧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
“你先回去,告诉汪夫人不要轻举妄动,老夫这就去找人营救你叔叔,你且放心,守泰的事情就是老夫的事情,老夫定会将守泰安然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