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太爷说的甚是有理,咱想魏大人也一定是这么觉得的。”郑朴一下子就明白了侯老太爷的意思,心中一喜,赶忙应了下来。
侯老太爷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郑掌班也是这么想的,老夫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郑朴拱了拱手,说道:“应该的,咱家这就禀报魏大人。”
有些话不必明说,侯老太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谁在朝堂对他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堂上的那些人会不会来维护自己等人的利益。
只要能维护自己等人的利益,阉党和东林党又有何区别呢?
江南大族也不想招惹手握大权的魏忠贤,他们两方真的拼起来只能是两败俱伤的下场,谁胜谁负还未可知,自然是和和气气的最好。
既然魏忠贤或者说陛下的目标不是他们,那事情就好办了,只要他们在一天,东林书院就垮不了,东林书院垮不了,他们就能随时向朝廷输送人才,他们有这个实力。
至于为何即使看出了天启的野心,这些江南大族也未动手除掉朱由校,只是因为他后继无人,一旦过早的将他除掉,皇帝无后,只能从那些皇亲中寻找,信王虽然血统纯正能克继大统,可年纪毕竟太小,扛不起大任,到最后只能由洛阳福王即位,这洛阳福王可不是个善茬,他一旦当了皇帝,自己等人处境可能更加恶劣,所以还不如让朱由校在位。
而且现在的朱由校也不是他们想除就能除掉的,自从魏忠贤执掌司礼监,控制了厂卫后,他们在宫中的眼线就断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也渗透不进去,跟东厂在江南的处境一般无二,故他们双方互相忌惮。
既然无论如何都保不住朝中的那些棋子,那就干脆放弃他们,用他们仅剩的价值来和魏忠贤合作,可谓是强强联合,从此朝野内外再无人能跟他们抗衡,岂不美哉?
将自己的想法跟方老太爷等人说了一声,方老太爷等人都是无比赞同,虽然朝中那位跟自己也是沾亲带故,可想必为了家族的繁衍,他也会同意牺牲自己。
然而,远在千里外的众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家族已经放弃了他们,正如他们放弃侯显文时一样,毫不犹豫,毫不留恋,毫不在乎。
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只为了家族的繁荣与富贵。
事态紧急,郑朴启用了日夜兼程这种在战时才能使用的法子,一名驿卒骑一匹牵一匹快马疾驰,昼夜赶路,往往使用这个法子的马儿都会虚脱而死,是对马匹资源极大的浪费,可胜在速度快,非十万火急的情况不得使用。
短短三日,郑朴的书信就送到了京师,摆到了魏忠贤的桌子上。
而魏忠贤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喜,有了江南大族的帮助,他还有谁可惧?
更何况光是每年的孝敬就是一笔令人垂涎的银子,魏忠贤当场便下了决定,跟江南大族合作。
于是,又三个日夜奔驰,郑朴接到了来自魏忠贤的命令。
郑朴放下手中的信纸,起身对侯显文笑道:“侯大人,走吧,咱们去拜访老太爷。”
侯显文木讷的点头,这些日子的他一直在思考两个问题,何为君臣,何为家国。
到了侯府,郑朴敲响了大门,开门的正是侯老太爷身边的仆从阿黄,阿黄见郑朴和侯显文前来拜访,微微一笑道:“两位钦差大人,老太爷等候多时了请!”
跟着阿黄身后来到书房,侯老太爷正打着盹,捧在手中的茶杯摇摇欲坠,阿黄走到侯老太爷旁俯下身子耳语道:“老太爷,您孙儿和郑掌班来了。”
侯老太爷缓缓睁开眼,咧着嘴笑道:“郑掌班应该不会让我这个老头子失望吧。”
郑朴眯着眼说道:“自然不会,魏大人可是对您老人家仰慕已久了,这次一听您老人家要和他合作,立刻便同意了下来,岂会拒绝呢?”
“很好,虽未相识,窥此事足见魏大人乃人杰尔,老夫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阿黄。”
阿黄微微躬身,打开了放在角落里的箱子,里面放着满满发黄的卷宗。
侯老太爷颔首道:“此乃江南各府粮仓账目,包括所有涉案官员名单,有了这些卷宗,想必足够魏大人解决接下来的事情了。”
郑朴迫不及待的打开翻了翻,喜道:“这可真是份大礼啊!有了这些卷宗,魏大人定可以将那些东”
忽然意识到东林书院是侯老太爷等人出银赞助的,顿时羞赧的对侯老太爷歉意的笑了笑,侯老太爷面色不变的摆手道:“郑掌班也是实话实说,既然东厂收下了这些卷宗,这火不会烧到我们身上吧”
“哈哈,侯老太爷这话说的,咱们现在可是自己人,谁会放火烧自己家的后院呢?”
侯老太爷和郑朴相视一笑,各自心思不言而喻。
“对了,郑掌班,老夫听说那杭州府的柳先生在京师深得帝眷?”
听到话题扯到了柳安身上,郑朴一愣,点点头道:“不错,柳先生他现在可是圣眷正隆,说起来这些事情跟他还脱不了干系呢”
侯老太爷不禁诧异,来了兴趣:“哦?此话怎讲?”
“这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自柳先生入京开始的。”
“柳安入京的隔天,京中的各大茶馆酒肆戏坊就开始流传起柳先生的传说,而这粮仓亏空也是戏中唱的,越传越广最后就连陛下都知道了,陛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开始打压那些不听话的人,谁料到那些大人们不知悔改,竟然还想刺杀钦差,而且陛下赐了柳先生一幅墨宝,那些大人趁机逼宫,想要弹劾魏大人,最后却不了了之,虽然此事一看就不是柳先生做的,但很难跟他分开关系不是。”郑朴耸了耸肩膀说道。
侯老太爷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如此,想不到这杭州府柳安一直都在这些事情中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