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计了。”
正在摆弄卯榫的朱由校一怔,旋即面色大喜,赶忙放下手中的木器问道:“先生快说有何对策?”
“信王殿下乃是亲王,既然是大婚理应操办,但这些银两却不应让国库所出,国库之银即为大明之银,大明的银子理应花在天下人身上,岂能因亲王大婚便肆意花费?”
“李庄妃的此奏折,实乃祸乱人心之策,若陛下真听从了她的建议,从国库拨银为信王大婚,定会引得天下人的不满。”
朱由校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错,先生所言甚是,可先帝临行前曾叮嘱过朕,让朕好生照料他,若朕都对此事弃之不顾,还有谁会出这个银子呢?”
柳安呵呵一笑“陛下大可无虑,这银子嘛,自有人会出。”
“既然李庄妃想要为信王殿下操持婚事,那陛下只需广告天下,为信王殿下征婚,命天下家室清白的人举荐女儿,公开为之选妻便是,但这个举荐的资格嘛”
柳安的笑容在朱由校看来有些不怀好意。
“自然是价高者得咯。”
“啊?!”
朱由校顿时怔住,语噎不详的说道:“这这这,这岂不是将朕兄弟的妻子之位变卖了吗?!”
“怎能称叫变卖?”柳安翻了个白眼:“信王殿下的妃子,若家室清贫,说不得会引得其他亲王的不满,皇室贵胄,岂能只看出身?太祖那时为了收揽民心才下旨言明选妃可不看出身,可那是为太子太孙选亲,信王殿下只是亲王,若陛下真花了三百万两银子为其选了个普通人家,李庄妃等人说不得会有怨言。”
“更何况先帝还对陛下您多有叮嘱,让您好生照顾信王殿下,这样的话更不能选普通人家了,若不然岂不是违背了先帝的遗嘱?”
“正好相反,若是能凭家族势力为信王殿下择婚,亦可遵循祖制找个家室清白的人家,亦可兼顾先帝的托付,李庄妃等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还可以不靡费国库的银子,这岂不是一石三鸟,一举多得的美事?”
朱由校有些犹豫,心中在不断的思考此事的可行度,柳安想了想,又道:“若陛下亲自为信王殿下征婚,则天下豪绅无不纷纷响应,不吝钱财慷慨解囊,三百万两银子转瞬即可拿得,若咱们在暗中操作一番,就是再为陛下的内帑添砖加瓦也不是难事啊!”
“还能赚银子?”朱由校眼睛逐渐亮起,迫不及待的问道。
“呵呵,自然能赚,陛下可从圣旨中多加暗示,让各地方官将内情告知当地士绅,他们为了攀附权贵,定然会多方打点,若陛下再下旨,擢王妃之父为侯爵,他们岂能不动心?自我朝太祖以来,非列土封疆者不能封侯,这个爵位世袭罔替,银子自然是少赚不了的。”
这个灵感还是来自宋应星,既然那些人能卖官鬻爵,对于这个侯爵王妃之位自然是觊觎的,到时候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是翻手可得?
就单论山西那八家,他们做梦都想得个爵位,有了这个爵位,以前许多联系不上的勋贵也会高看他们一眼,毕竟是王妃的出身之家,又有爵位在身,很多事情便会顺利起来。
再看江南,原本东林党人便和信王交好,但如今东林党人倒台,江南的豪族为了名正言顺的搭上信王这条小船,王妃的位子岂会不争一争?
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原本山西和江南两地便互相看不对眼,若真斗起来,获得的利益是远远不可估量的。
最终不管谁胜谁负,受益的永远都是朝廷。
魏忠贤闻言诧异的瞥了柳安一眼,很识趣儿的闭口不言,朱由校显然已经意动,自己可不能为了些银钱就将圣眷给葬送了。
想到这里,魏忠贤觉得自己也要表个态度,于是便笑着说道:“陛下,臣觉得柳先生所言极为可行,朝廷不仅可以省下这几百万两银子,还能补贴陛下您的内帑,这等好事,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见呐!”
朱由校想笑但又觉得不好,憋得脸颊有些红润,还是正襟危坐的问道:“先生方才说,咱们可暗中操作一番,不知该如何操作?”
“这个简单。”柳安笑了笑,继续道:“此事可交由东厂去做,让他们记录献银,就如那拍卖一般,朝廷的意思都要通过他们来传达,在他们献银之后,可旁敲侧击,说朝廷中意山东那边的家族,对山东那边说朝廷中意江南那边的士族,对江南说朝廷想选江西的秀女,这样一来二去,还怕他们不出银子吗?”
“可他们也不是傻子,此等小计能蒙骗得了他们嘛?”朱由校有些疑惑的问道。
“人争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如果此事放到陛下身上,当陛下您花了十万两银子,得知山东那边花了十五万两就得了王妃之位,会如何做?”
“十万两都花了,朕还能在乎那五万两吗”
朱由校忽然沉默了,他明白了柳安的意思。
“不错,花了十万两,自然不愿看到自己这十万两打了水漂,他们会几万几万的将银子加上去,待到最后一看,前边的靡费,已经不是能够轻易放弃的了,那时候才是真正抢红了眼的时候。”
柳安笑呵呵的十分和蔼,丝毫看不出这等毒计是出自他手。
“陛下,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何能让他们察觉不到这是个圈套,就得看魏公公的手段了。”
魏忠贤一愣,这怎么又扯到自己头上了?
朱由校深深看了魏忠贤一眼,颔首道:“好,魏伴伴,此事朕就托付给你了,既然柳先生的法子已经拿了出来,你可不要辜负了朕和柳先生对你的信任啊。”
魏忠贤一听冷汗就流了下来,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擦了擦汗说道:“是是臣一定不辜负陛下和柳先生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