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太监是一家人,可是侮辱祖上了,但好在宋应星养气的功夫足,知道不能出来乍到就将人给得罪了,故只是笑笑不说话。
谁料到龚沝谦不依不饶的笑道:“毕竟柳先生和东厂的关系是放在那儿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不是?”
“关系?什么关系?”宋应升一愣,完全不知道这龚沝谦在说什么。
龚沝谦眼神古怪的瞥了他二人一眼,摇摇头不做解释,拍了拍手喊道:“来来来,大家放下手中的活计,咱给大家介绍一下!”
房中的众人具都停下手中的事情抬起头,略有些茫然的看着龚沝谦。
“这两位,便是咱们兵仗局新来的监工,大家可千万要记住了,听懂了吗?!”
“是”众人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具都好奇的望着宋应星二人,见他们身体瘦削,双手纤长白嫩,在加上书生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个酸腐之人,但面相倒是和蔼,应该不会过多刁难他们。
“行了行了,继续干活!”
龚沝谦一声喝止,众人又恢复了刚才的神色,十分麻木的进行着早已熟稔至极的动作。
“好好,龚兄,你带,他们,熟悉,熟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宋兄,你们,有事,就来,找我。”
“钱主事慢走。”
送走了钱都桓,宋应星才问道:“龚司房,我们两兄弟该做些什么?还请您示下。”
“哎,稍安勿躁,你,搬俩椅子过来!”
龚沝谦笑着摆了摆手,指着不远处一名工人喝道。
待宋应星二人坐正,龚沝谦亲自为他们斟满茶水递到跟前,才说道:“方才咱都说了,两位兄弟是监察,不过二位可不要小瞧了这监察,听起来轻松实际上累的很哟!”
宋应升一听很累,有些紧张的问道:“有多累?”
龚沝谦锤了锤腰,诉苦道:“你看看,这一天天坐在这里,腰都快受不了了,这活计可累的很!”
宋应星两人等了一会儿,发现龚沝谦再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奇道:“没了?”
龚沝谦也是怔住:“还有啥?”
宋应星:“”
“嗨!监工监工,可不就是盯着他们嘛!在咱看来啊,卖弄些力气都要比这枯坐要舒服的多!这房间内昏暗,连本书都看不了,什么有趣儿的玩物不能带进来,天天就是喝茶,喝茶,咱早就腻味了。”
龚沝谦反应过来他们问的是什么,随口解释了一番,那意思好像自己很不容易一样。
“那,那咱们就坐这里,什么都不用干?”宋应升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
龚沝谦翻了个白眼:“不能那么说!咱们是监工,监工!身体虽然不动,但这些人的一行一言都是要盯好的!出了问题可就是咱们这些监工的过错!”
这龚沝谦前一刻还有些严厉,可转眼就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有了两位兄弟到来,以后咱们便可以轮换着,你一天我一天这样,这样大家都可以多多休息了。”
宋应升想说什么,被宋应星提前开口打断:“好,我看龚司房这个办法好,就依龚司房,先让我们两个晚生跟着龚司房您学习两天,待我们学成了,就轮换着来!”
“好好,宋兄弟是个爽快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龚沝谦微笑着押了口茶,短短三言两语见他便将宋应星两兄弟的脾性摸了个通透,知晓宋应升不过是个憨才棒槌,空读半生诗书却只知之乎者也百无一用,而宋应星显然是那种学以致用的类型,再傍上了柳安,注定不会在王恭厂待太久,说不得将来也能入朝为官。
“这监工啊,主要有三个诀窍,第一是多瞧,要多多观察这些匠人们的神情,往往有异心的歹徒,他们的眼神会四处探望,观察周围的情况,这种人就要多多注意了,但凡发现,直接让人抓起来严刑拷打,绝对万无一失。”
龚沝谦的语气平平和和,但那意思却令人不寒而栗,贼眉鼠眼的果然不是好东西。
“这第二呐,便是不问,只要不是起了火之类的大事,都不要上前询问,因为有些贼子呢,会故意搞出些动静来吸引你的注意,也就是所谓的调虎离山,一旦发生了喧闹,你们便要打起精神,多多注意其他地方稳坐高楼,以不变应万变,看看有没有偷鸡摸狗之辈。”
“这第三,就更是简单了,就是随时准备跑。”龚沝谦嘿嘿一笑,拍了拍身下的椅子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咱要坐在这里吗?”
宋应星和宋应升茫然摇头表示不解。
“这王恭厂不比其他地方,这里都是什么,火药啊!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先保住小命比什么都重要!咱坐在门口,就是怕万一真出了乱子,也好第一时间逃走啊!”
“可,可这里遍地都是火药,离大门又隔了数百上千步,如何能短时间跑的出去?”
龚沝谦瞥了说话的宋应升一眼,垂眼笑道:“宋兄弟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兵仗局在王恭厂的最中心,离大门极远,真出了什么事肯定是跑不出去的,那咱们该往哪儿逃?”
龚沝谦指了指自己,宋应升疑惑道:“龚司房你指自己做甚?莫不是让我们躲到你身后?”
还躲到咱身后呢,咱不躲你们身后就算好事了。龚沝谦翻了个白眼:“这遍地火药,足以把你我炸成齑粉,躲咱身后有何用处?终究难逃一死,咱的意思是往后院跑!”
“后院不也在厂中吗?”
“但后院有井呐。”龚沝谦摇头笑道:“宋兄弟你想,真到了那时,咱们抓住绳索往水井中那么一跳,只消轰隆一声过后,咱们再顺着绳索爬上来便是。”
宋应升一愣:“这能成吗?万一井绳断了呢?”
“井绳断了也有水桶,一时半会儿咱们还淹不死,可若连井绳都被炸断,那躲在上面可真是死路一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