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冬月三十,天气依旧寒冷无比,街上做买卖的小贩也少了起来,柳安带着洪峰一大早便出了门,那间卖馄饨地摊子依旧矗立在寒风中,柳安要了两碗馄饨,等待的时候跟那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店家,这么冷的天,还有人来吃馄饨吗?”
柳安特地坐在火炉旁,一边烤着火一边问道。
那店家笑道:“人确实少了许多,但总归有些早上须得起来的,若他们寻不到一口热汤喝,这身子岂不更寒了!”
“再说,老爷您天天来,哪天若吃不到小的馄饨了,岂不想的慌!”
柳安闻言大笑,“这倒是了,对了店家,先前城外的那些流民乞丐们都去哪儿了,怎么这两天看不到了?”
“他们啊,有些去了顺天府衙,有些则逃去城外的寺庙了,那里的僧人会接纳他们,给他们一口热饭吃,不至于冻死来了,老爷您们慢用。”
柳安吃着那无比熟悉的馄饨,忽然说道:“洪峰,你去京中的裁缝铺,让他们赶制几千套棉衣出来,背后和胸前要绣着富通基建四个字。”
虽然心中好奇,但洪峰也没有多问,只点头应下。
棉衣自然是要发给有需要的人,肯定不是为了打广告,至少柳安是这么想的。
“老爷,饭做好了”
宋应星放下手中书本,“这就来。”
走进灶房中一看,桌上果然摆着一道冬瓜炒肉,宋应升已经坐在桌旁等着他了。
宋应星刚坐下,宋应升便拿起筷子挨个菜夹了遍,李蓉李芳二人都是有些紧张不安,眼睛一直盯着那道冬瓜炒肉。
就在宋应升筷子伸向那盘冬瓜的时候,李蓉身体一震,“老爷!”
“嗯?怎么了?”
宋应升愕然地望着她。
“顺娘刚才马虎,冬瓜里忘记加盐了,让顺娘回锅翻炒一下吧”
说着,李蓉便要起身端走那盘冬瓜炒肉。
“哎,不必了,这没盐的菜吃起来香,你坐下吃饭便是。”
宋应升含笑拦住李蓉,瞥了宋应星一眼,笑着夹起那道冬瓜便要送入嘴中。
“老爷!!”
两个声音同时传来,吓得宋应升一个哆嗦,手僵在半空,惊讶地看向同时站起的李蓉李芳两姐妹,“吓我一跳,你们喊什么?”
不止是他,李蓉李芳也被对方吓到,心想不是我自己下的毒吗?她喊什么?
“老爷这菜有毒不能吃!”
不愧是两姐妹,说的话都一样,宋应升听到有毒两个字眼后,眉头也是挑了挑,干脆放下筷子,“是你们下的毒?”
李蓉和李芳咬了咬牙,同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到桌上,“你你怎么也有?”
“姐姐妹妹,你”
霎时,房中一片死寂,四个人都傻了眼,就连宋应星一时间也没搞懂状况,他原以为李蓉李芳二人应是彼此知晓的,可瞧着样子,似是他猜错了。
“顺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要在菜中下毒?可是有人逼迫你们?”
李蓉脸色变幻几下,咬牙道:“是那徐江容指使我在菜中下毒,他想要毒死二位老爷然后嫁祸给任成林”
宋应星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李芳,你呢?也是受那徐江容指使?”
李芳小脸苍白,摇了摇头,“是那龚沝谦指使我的他说如果我不照做,他就要把姐姐充当军妓,每日受几十个兵士的侮辱我我不想做的”
“他们许诺了你什么?”
“那龚沝谦说,只要我做了,就会还我姐姐自由”
李蓉捂住了小嘴,骇然道:“徐江容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宋应星拿起瓶子闻了闻,只觉里面辛辣呛鼻,一看便是剧毒,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好阴狠地手段!竟然同时对你们二人分开用计,这是抱着必杀我们二人的心思啊!”
李蓉突然跪下,声音有些颤抖,“老爷,此事罪在我一人,您要杀要刮都可以只求您放过我妹妹”
“姐姐!”李芳眼睛一红,眼泪就跟掉了线地珠子般落下。“老爷,要杀就杀我吧,不要杀我姐姐!”
“既然他们答应了事成之后放过你们,你们又如此姐妹情深,为何还要出言提醒?看我们死去岂不更好?”
宋应星眯着眼看向李蓉李芳两姐妹。
李蓉重重地摇了摇头,伏下身子,“老爷,老爷们对我们姐妹如何,顺娘自是记在心中,老爷明知道我们是徐江容派来的眼线,还能容下我们,那日在柳先生面前对我们也多加维护,若,若顺娘毒死了二位老爷,跟畜生又有何区别!顺娘宁可自己死,也不愿害死两位老爷!”
宋应星手点了点桌子,“好了,此事你们也是受人胁迫,怪不得你们,可你们想没想过,接下来会如何?”
李蓉苦笑着摇了摇头,“方才哪里想的这么多若是害死了两位老爷,顺娘就算活下去也是行尸走肉罢了,只求老爷开恩,一应罪责由顺娘来承担,不要迁怒我妹妹”
李芳早已泣不成声,抱紧李蓉抽噎不止。
“好了,抬起头来,你们不会真以为那徐江容有权利还你们自由吧。”
李蓉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应星,宋应星轻叹了口气,“你们二人乃是罪臣之后,还是先帝钦点的案子,他徐江容区区一个小小的工部郎中,哪来的权利还你们自由?他不过是在诓骗你们罢了,能赦免你们的,全天下只有陛下一人矣。”
“可,可是他将卖身契给我了”
李蓉掏出那张黄纸,宋应星只看了一眼就笑道:“这是假的,他若不拿出点儿东西来,又怎么让你们信服?好了,莫要再哭了,你们二人弃暗投明,不仅是救了我兄弟二人,也给了你们自己一条生路。”
“老爷您”
“这张契纸我留下了,乃是他们的罪证,毒害朝廷命官,这徐江容真是胆大包天,好了,你们自己先吃饭便是,我二人去找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