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心中一惊,惊讶道:“陛下怎么来了?”
原本有些吵嚷纷乱的房间猛地安静下来,众人表现各不相同,大老爷杨钧有些手足无措,带着些紧张,二少爷杨文才则依旧老神在在,并没有因听到朱由校的名字而惊慌失措,好像来者不是皇帝,只是一熟悉的故人罢了。而杨来的眼中猛地闪过几道精光,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与他相同神色的,还有孙德胜洪峰几人。
柳安没注意到他们的神色,想要起床迎驾却被杨来劝了回去,“柳先生,陛下想必是知道您病重才来看望的,您还是不要起来,继续躺在床上比较好。”
柳安沉吟一想,也是,若是自己就这么没事的出去接驾,被朱由校看到了会怎么想?还是装出重病的样子更为稳妥一些。
赶紧躺下,将被子盖过肩头,瞳孔涣散神情恍惚,不时咳嗽两声,好像真的处于弥留之际一样,就凭这演技,谁也瞧不出毛病来。
房外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穿金黄九爪龙袍的身影出现在廊中,以杨钧为首,众人纷纷跪下迎接,“圣上万福金安。”
每日跪拜自己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朱由校早就习以为常,这次更是理都没理跪在地上的众人,直跨进房间,看到床上憔悴不已的柳安露出痛心之色,快步上前问道:“先生,先生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病重?朕已给先生带了御医来,定可保先生平安。”
不必朱由校吩咐,从门外又出现了几个提着木箱的老者,他们神情肃穆,好似要上沙场般,颤颤巍巍地越过朱由校,开始给柳安问诊。
还是那老规矩的一套望闻问切的流程,几名御医分工明确,柳安两条胳膊都被人占据,嘴巴不停张开,几名御医轮番上阵,对柳安进行了极为细致的检测。
几名御医脸色变得愈发凝重,看的朱由校是又惊又怕,这群御医的尿性他是了解的,当初给自己父皇诊断也是这般神色,当时没什么事情,结果过了不到半月就驾崩了,每每御医露出这种神态,就好像确定了病患的死亡一般。
朱由校在房中焦急地来回渡步,魏忠贤捧了一盏热茶来,“陛下,您喝茶。”
“喝喝喝,喝什么喝?!”朱由校积压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一把抓起茶盏摔在地上,茶盏如同冰华般四散,溅一地水雾,隐有白气升腾。
那几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御医身子一震,知晓这是朱由校在催促他们,只得彼此相望一眼,微微点头,转过身子道:“陛下,臣等已诊断完毕。”
“快,柳先生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朱由校很是暴躁,语气不善,眼神如同蚀骨的毒蛇般凌厉,死死地盯住那几名御医。
“这柳先生脉象很是奇怪,时长时伏,舌苔白腻,内火中烧,额头发热烫手,眼中血丝密布却白暗分明,恐怕恐怕是”
“恐怕是什么!你倒是啊!”
朱由校急的直跳脚,丝毫没有皇帝的气度风范,倒更像是担惊受怕的市井民,关键是这群御医的这些他听不懂啊!云里雾里一大堆,就跟当初一样,朱由校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从他们嘴中出。
为首的御医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确定的道:“恐怕是上火了”
朱由校:“?”
魏忠贤:“?”
两人同时愣住,都在思考这御医的上火和自己理解的上火究竟是不是一回事。
那为首的御医苦笑了两下,继续道:“柳先生是因上火引起的高烧,可体内的火气已经泄去,只要静养一日高烧就会退了,而且柳先生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先前体内有湿寒之气作祟,显然是染了风寒,可因虚火旺盛,体内湿寒之气尽去,风寒也已痊愈,甚至不需要吃什么药,只要喝些米粥睡一觉,就万事大吉了。”
“不会有性命之忧?”
朱由校狐疑的问道。
“这这冬日上火实乃常见,只要不是久烧不退,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陛下尽管安心,待臣等开个固本培元的方子出来,柳先生依方子煎药服下,明日定可大好。”
朱由校脸颊缓缓涨红,是被气的,但不是生柳安或者御医的气,而是生那个来传信的内监的气。
“混账东西!给咱家滚过来!”
不等朱由校发怒,魏忠贤便大喝一声,而房外则应声冲进一身影,正是那来传旨的内监,那内监哆哆嗦嗦地跪伏在地,不断地着臣有罪臣有罪之类的话,额头都磕出了血迹。
魏忠贤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个跟斗,骂道:“遇事慌张,探事不明,惊扰了圣驾,你万死难赎!!”
“臣有罪,臣知罪,请陛下饶命啊!”
那内监抖若筛糠,战战兢兢,在宫中任职数十年的他明白,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辩解,多错多,干脆的认罪不定还能逃过一劫,若是矢口否认,妄图推卸罪责,那这脑袋可就真没了。
果如他所料一般,见他连连告罪,再加上柳安没什么大碍,朱由校怒气也散了几分,在朱由校心里,巴不得是这内监搞错了,若柳安真是病重垂危,这内监他是一定要砍了泄愤的。
但眼下柳安无碍,朱由校心情也好了许多,可这担惊受怕的过错不能不罚,内监虽然有过,却罪不至死,朱由校适时道:“魏伴伴,此人就交给你去处置了,随便找个冷宫打发了便是,也不必要了他的性命。柳先生平安无事,见血不吉利。”
魏忠贤眼睛一瞪,“陛下开恩,还不赶紧谢恩?!”
那内监磕头如捣蒜,“是是,谢陛下开恩,臣感激涕零,谢陛下开恩!”
魏忠贤嫌弃的挥挥手,立刻有护卫上前将他拖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还能听到他谢恩的话语传来,这给陛下传旨的内监还算得上陛下身旁近侍,也是魏忠贤的心腹,他肯定是不能再用了,那自己就还得给陛下物色一个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