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梅林犹豫片刻，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红衫香汁，一种辅助药剂。它的气味很独特，作用只有一个，就是引诱鲨鱼。”

“鲨鱼？！”

梅林惊呼一声，“你是说他们故意把这东西放在船上，想引鲨鱼来攻击我们？”

“应该是这样。”

“那他们岂不是也活不成？”

克拉丽斯缓缓摇头，“他们身上肯定有另一种辅助药剂，避鲨剂。可以暂时让鲨鱼认为自己是同类。”

曹泽目瞪口呆。

药剂他当然明白。可这玩意儿不是用来救人的吗？

怎么感觉更像是武器？

他顿时对这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克兰帝国的文明高度发达，医学已经上升到基因药剂的程度。拥有类似作用的更多是一些化学制品。

但眼前原始的星球都不知道有没有化学这个概念。

他很想见识一下这些所谓的辅助药剂到底是怎么炼制的。

“那赶紧把这东西扔了啊，要真引来鲨鱼怎么办？”

“没有用的。”

克拉丽斯摇了摇头，“船上已经残留有红衫香汁的味道，就算是扔了皮囊，鲨鱼也会寻着味道找过来的。”

曹泽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片黑影。面色不由更是一变。

“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轰！

话音刚落，整个船身突然又一次剧烈的晃动。

这一次曹泽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撞击船艏。他甚至听到了木头被撕裂的声音。

“怎么回事？”

“是鲨鱼！”

曹泽沉声道：“之前两次都是鲨鱼在撞船！”

门突然被推开，杰恩走了进来。

“大人，人抓住了，但现在驾驶室不能没有人。所以加雷斯他们带人围在那里。”

“走！去驾驶室！”

曹泽当机立断，推着轮椅就往外走，随口又道：“你辛苦一下，和大家检查一下船体。刚刚我听到了木头断裂的声音。一定要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地方漏水。”

杰恩面色一变。

他可是知道大人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目力和听力。既然他听到了木料断裂的声音，那肯定是不会错的。

这要是漏水，可就危险了！

急忙点点头，火急火燎的去召集人手。

片刻之后，曹泽和两女来到驾驶室。

这里本就不大，此刻已经被加雷斯带人团团围住。

曹泽抬头看去，那位船老大看面相是个挺老实的人。但他在星狱中阅人无数，却知道看脸识人从来都是不靠谱的。

“来人，把这皮囊里的红衫香汁浇到他们两人身上。”

“慢着！”

梅林惊讶的看着曹泽，“你这样做会让鲨鱼更加疯狂。这条船根本就承受不住几次鲨鱼的攻击。”

“她说的没错。更确切的说，像刚刚这样强度的撞击，只需要再来两次，船就会散架。你们都会成为鲨鱼的食物！”

船老大脸上虽然平静，曹泽却看到了他眼中的得意。

“这里所有人中，我的人最多。我自然会对他们的生命负责。即便是真的被鲨鱼吃掉，你也会是第一个。而且我很有兴趣看看你在鲨鱼的嘴里是被直接咬断，还是会被嚼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船老大脸色微变，冷哼一声，“反正有你们这么多人陪葬，就是死了也值。”

曹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肯定是死定了，但我们会不会死这就不一定了。”

“浇！”

曹泽沉声喊道。

立刻就有人推开梅林，接过皮囊。

与此同时，加雷斯和另外几人走出来，就要上前将两人抓住，防止他们挣扎。

“不！我不想被鲨鱼吃掉！我不想！我知道避鲨剂在哪，我告诉你们！”

“闭嘴！”，船老大面色终于变了。

周围的村民眼睛一亮，本来上前控制他们的人立刻加快了脚步。

船老大握紧舵盘的手突然一松，整个身体飞快的蹲下。

曹泽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不对。他面色一变，立刻急声高喊，“小心！”

那不起眼的舵盘里刹那间飞出一片银光，竟然是很多暗器。

众人顿时一阵慌乱。

船老大飞身而起，几步就扑到角落。

“避鲨剂就在那个箱子里，别让他带走！”

水手怨毒的看着船老大，用尽全身力气高喊。他距离船老大最近，胸口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

“截住他！”

现场修为最高的就数克拉丽斯。

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

她嘴角微笑，已经抽出腰间的皮鞭，连连向空中抖动。

皮鞭被她舞动的密不透风。所有射向她身前的暗器全都被打落。

她点了点头，很满意这个结果。

为了对付曹泽的暴雨梨花针，她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很实用的办法。为此，她甚至苦练过从来都没注意过的鞭法。

然而，这也让她失去了抓住船老大的最好机会。

等她赶到船舷边，后者已经抱着那个箱子，先一步跳进了海里。

水手不甘的大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仰面向后倒去。

“梅林，看看还有没有救。”

曹泽吩咐了一句，就推着轮椅走到驾驶室中央。

“大家怎么样？”

“有几个受了伤。没想到这家伙这么阴险，竟然在舵盘里藏暗器。”，加雷斯愤愤不平。

”不怪别人，是我大意了。让受伤的兄弟下去休息。加雷斯，你来驾驶这艘船。“

“我？”

加雷斯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不是你还是我吗？现场这么多人里还有谁比你更适合？立刻接管这艘船，尽快驶离这一区域，向最近的海岸靠拢。”

加雷斯默默点头，捡起地上的舵盘，重新安放在了舵机上。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若隐若现的惨叫。

“鲨鱼！”

距离船舷最近的人惊恐的指着海面。

众人立刻走到船边，只看见海水中一团猩红渐渐散去。

“加雷斯，满帆，快！其他人准备防撞击！”

在曹泽的印象里，血腥味会更加刺激鲨鱼。他不知道这个星球的鲨鱼是不是这样。但他不敢冒险。

桅杆上的风帆被全部拉满，客船已经调头笔直朝海岸驶去。

所有人都抓住手边最坚固的固定物体，面色有些紧张。

可是，等待片刻，并没有迎来任何撞击。

加雷斯突然指着身后，兴奋的大喊，“快看，它离开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急忙站起身向远处的海面看去。

梅林突然低声道：“那个船老大不是有避鲨剂吗？怎么还是死了？”

曹泽一笑，抬头看了克拉丽斯一眼。

后者却仿佛没有察觉，一声不吭。

曹泽知道她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当然是因为他的避鲨剂是假的了。”，曹泽戏谑的笑了笑。

“什么？怎么会这样？”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对上位者来说是家常便饭。虽然有些血腥，但胜在简单。”

“你好像对这些手段很熟悉？”，梅林看着曹泽，上下打量。

曹泽顿时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没有说话。

克拉丽斯突然向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已经被暗器刺破的皮囊。

她的目光在那滩已经渗入甲板的水渍上看了看，突然笑道：“果然是老谋深算，你是什么时候掉包的？”

原来，这皮囊里装的根本就不是红衫香汁，而只是一袋最普通的清水。

“来的路上。”

“那真正的红衫香汁呢？”，梅林好奇的问。

“已经装在玻璃瓶子，扔到海里了。”

克拉丽斯饶有兴致的看着曹泽，“那瓶子上肯定有一个小孔，可以让红衫香汁不断渗入海水，但又不至于让瓶子沉入海底。”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摆脱危机。”

曹泽看了她一眼，推着轮椅转身就往客舱走。

梅林急忙跟上，脸上却有些茫然。

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跟不上这两个人的思维。

“大人，船舱左侧木纹有裂痕，已经有渗水的迹象。必须立刻处理！”

客舱里，杰恩面色凝重，站在曹泽身旁汇报。

“总共有多少处裂痕？”

“目前发现的已经有三处，分别是船艏和左右两侧船壁。不排除还有其他没有发现的地方。但渗水的目前只有这一处。”

“有没有什么修复的办法？”

“应急的办法倒是有。可是咱们手边没有这方面的材料。大人应该知道渔船在咱们这地方是很稀缺的。很多渔船都使用了很多年，出问题是免不了的。有一种自制的油膏可以应急处理这种情况。但是咱们这趟出来可没有带这些东西啊。”

“那现在你是怎么处理的？”

“现在渗水的情况还很轻微。我们只能用衣物挡在裂痕处，每过一段时间再换。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

他沉吟片刻，“只能先这样了。派人盯着这三个地方，再有任何情况，立刻要让我知道。”

“是，大人！”

“另外让大家搜索全船，看看有什么能用上的东西。”，他补充道。

“那个水手醒了。他嚷着非要见你。”，梅林突然跑过来，面色古怪的看着曹泽。

“见我？”，曹泽愣了楞。

身后的克拉丽斯插嘴道：“他可是想要害咱们，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他？想从他嘴里套话？我看你是白费功夫。这人一看就是个跑腿的，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曹泽没有理会克拉丽斯，偏头看着梅林，“他的伤怎么样？”

“不太乐观。”

曹泽点点头，“走吧，咱们去看看。”

来到船舱的房间，曹泽就见那人躺在床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你感觉怎么样？”

听到曹泽的声音，那人似乎清醒了一些。他睁开眼睛，定定看着曹泽，半晌才吐出两个并不清楚的字。

“谢……谢！”

“有什么话等靠了岸再说，你伤的不轻，需要好好休息。”

水手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一个苦笑，“笔……纸……”

曹泽一怔，立刻从怀里掏出笔和纸。

作为星纹师，这些东西他可是常备。

脸色苍白的水手颤巍巍的接过笔和纸，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上面不停的画。

过了很久，他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汗渍，才终于停下。

他的手缓慢的抬起，突然重重落下。

曹泽沉默的看着，肃然的脸上渐渐浮现起一丝落寞。

片刻之后，他才伸手拿起那副画，递给克拉丽斯。

“所有坏人的心里其实都有善良的一面。只不过，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罢了。”

曹泽平静的说着，脑海里闪过星狱里的很多个画面。

映入克拉丽斯眼前的是一副歪歪扭扭的地图。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现在这艘船的平面结构图。

上面虽然没有标注名字，但从形状上也能大致认出各个区域。

她注意到在驾驶室和船尾的甲板区域，分别画着两个圆圈。

“这是什么意思？”

曹泽抢过这张图，递给杰恩，“杰恩，你带两个人重点去检查这两个地方。注意看有没有夹层或者隔板这类东西。”

“他怎么办？”，杰恩突然问。

曹泽沉默了片刻，叹息道：“海葬吧，希望他下辈子能做个明白人。”

众人皆尽沉默。

两个村民抬着水手走了出去。

船渐渐稍微平稳了一些。

过了数分钟，杰恩兴奋的跑了进来。

“大人，我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