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枫用左手腕箍住袁辉的颈脖,右手的手枪顶住他的后背。咖啡厅里立即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声,惊魂的顾客争先恐后地往门外逃窜,现场一片混乱。
数名特高课特工冲进咖啡厅,用生硬地中文喊道:“放下武器!”
林一枫以袁辉当挡箭牌,瞅准时机便向日本特工开枪,很快就有两名特工中枪。那些日本特工以桌椅、墙角为掩体,和林一枫展开对射,咖啡厅里的气氛紧张到极致。
刘达成在门外,能清晰听见咖啡厅里的枪声,不由觉得很揪心。凭他的经验,这种场合林一枫十有八九是跑不掉的。他恨不得能冲上前去帮他一把!
因为自己也是一名党员!
砰!砰砰!砰!
咖啡厅的枪声变得越来越激烈。刘达成看见林一枫以袁辉作盾牌,已经冲到门口。
川岛秀子一个“驴打滚”,滚到林一枫侧面四十五度角,一扬手,砰,子弹击中林一枫的大腿。林一枫觉得腿部被巨兽咬了一口,一阵火辣,紧接着腿部的力气迅速流失。
袁辉趁机挣脱林一枫的控制,向黑暗中跑去。林一枫朝他的背影连开三枪。三颗子弹全都射进袁辉后背心。袁辉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荡。
特工们蜂拥而上,把林一枫控制住。刘达成第一次亲眼目睹特工抓捕:其中一人从后背箍住林一枫的颈脖,左右各一人冲上去控制住他的两只手,林一枫再也没办法动弹。
林一枫右腿挨了一枪,估计膝盖骨被打碎,已经站不起来。看见他那痛苦的表情,刘达成内心很不是滋味。他亲眼看见敌人把林一枫捆绑得像个粽子似的,然后直接架上汽车。
......
坐上川岛秀子的吉普车,刘达成有些心神不宁。
川岛秀子向刘达成微微一笑,说道:“达成君,你的面色惨白,心神不宁,好像生病了。”
刘达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矢口否认:“没、没有啊。我可能有些晕血。”
川岛秀子不由哈哈大笑:“亏你还是学医的,居然晕血。干我们这一行的,哪天不见血?”
“对不起,秀子小姐,我失态了。”
“没关系,见多了就好了。你的内心还是很强大的,要不然也不会为我挡了那么多刀。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一口气枪杀了五名日本浪人,挨了吉田正男老师一顿臭骂!他责怪我不该向自己的同胞下手!”
“秀子小姐,说实话,我还没有从失去家人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说起家人,刘达成满脸悲戚。前些日子,他还躺在陆军医院的病房里,他的父母兄弟姐妹等一家十二口,却被军统的人以汉奸的名义给清除了。
事后,他从王其中那里得到证实,军统根本没有杀害刘达成的家人。这完全是日本人导演的人间惨剧。
今晚刘达成有意提及此事,就是想激发川岛秀子的内心想法。他暗暗启动读心术,川岛秀子的内心平静如水!
吉普车如离弦之箭驶向大街。刘达成的心却沉入湖底。可以想象,林一枫落入敌寇的虎牢,如果不当叛徒,基本上没有活下去的希望。而刘达成和上海地下党组织还没有建立起任何联系。
林一枫是刘达成寻找上海地下党的唯一线索。
“达成君,干我们这一行,你不杀别人,就会被别人杀。规则就是这么简单。以后如果76号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相信吉田课长也会支持我的。”
刘达成不由苦笑道:“就怕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被万里浪他们给废掉了。”
川岛秀子脸色一沉,咬牙道:“那我会亲手杀了万里浪!”
说话间,汽车到了极斯菲尔路76号门口。此时已是子夜时分。守卫看见川岛秀子亲自送刘达成回来,一个个露出无比艳羡的眼神。
一夜恶梦。
梦里,林一枫忍受了一次又一次酷刑,已经变成一个血人,仍然坚贞不屈。最后,他被上了电刑,被高压电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气绝身亡。
林一枫的死相很恐怖。眼球突出,面部表情高度扭曲。全身散发出被烧焦的烤肉味。
第二天一大早,刘达成回到办公室,黄艳已经先到了。
刘达成毫发无损地出现,黄艳的心情很不错。她正在吃馄饨。刘达成的办公桌上也放了一碗。
“你还没吃早餐吧,快点趁热吃了。我刚从街上买回来的。”
“谢谢。”
一夜惊魂,又没睡好,刘达成眼睛浮肿,浑身有种被抽空的感觉。
困乏之极的时候,刘达成悄然启动读心术,结果失败了。他和黄艳相距仅一米远,此时的黄艳心里一定是有想法的,他却没办法接收她的脑电波。看来以后要注意休息,千万不能太累。
小丫头古怪精灵地问道:“听说你昨晚被抓进了审讯室?”
“......”
刘达成白了她一眼,故作镇静。看她还有什么表演。
“后来,你的红颜知己川岛秀子小姐出现了,美女救英雄?”
“死丫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喂,我劝你说话客气点啊。你吃着我买的馄饨,还想骂我不成?”
刘达成一时无语。这个表面文静的姑娘,城府深不可测。
看破不说破。刘达成一赌气,把一大碗馄饨一扫而光,顺手把黄艳的碗也捎去洗。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刘达成不得不放下碗,拿起话筒。
李士群在电话里说:“刘达成,请来我办公室一趟。”
刘达成来到主任办公室,李士群笑眯眯地把他请到沙发上坐下。
“小刘呀,最近总部要举办一期特工骨干培训班,经过请示吉田课长同意,你被编入学员班。这两天你把手头的工作移交给黄艳,好好准备一下。趁年轻,多学点本事。机会难得呀。”
刘达成头脑轰的一声闷响。嗡嗡嗡。接下来,他没办法听清楚李士群在讲什么,只看见他的嘴巴不停地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