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都让开！”老蛞蝓一嗓子

小白终于找到机会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老黑也趁机从他头上跳了下来，眨眼间没了踪影，这群绿油油的苔藓人真是太可怕了。

“长者？怎么是他背你过来的，摩多呢？”

“摩多正忙着清理附近的小捣蛋，我待会就把他叫来。”老蛞蝓一笔带过，看向小白的身后，“对了，小伊芙是跟你一起下去了吧？她人呢？”

小白嘿嘿一笑，也不回答，随即他身后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弱弱的回话：“长者，我在这……”

“你……小伊芙？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蛞蝓长者看见缩着身子挤在人群中并不显眼的绿色身影，从轮廓上看，隐隐像是伊芙的样子。

“一言难尽……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说吧。”小白替伊芙回答道，这件事情比较特殊，伊芙现在肯定尴尬死了。

老蛞蝓点点触须，说：“那就去我那里吧，我也喜欢在安静的场合谈事。”

也许是出于对自己老窝的习惯和怀念，蛞蝓长者在地表的小窝依旧是一根大木桩，中间部分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将里面掏空，铺上一层厚厚的落叶和苔藓，舒服又安心。

老蛞蝓爬上木桩顶部，高度比小白略高，次于伊芙，他一边盯着伊芙浑身长满的小叶片，一边听小白和伊芙，以及老黑你一句我一汪它一喵地描述朝圣之路的所见所闻。

当听到伊芙说在乌恩之湖梦见了乌恩之后，老蛞蝓的眼皮直接翻到了脑外后面，两颗眼珠子彻彻底底地暴露了出来，他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真的见到神了？”

“我只是梦见了。”

“那就是了！祂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在梦里听到过祂的声音，然后我就醒来了。”

老蛞蝓脸上失望之色一散而过，随即将伊芙的现状联系了起来：“难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和祂有关？”

伊芙连忙点头，说道：“嗯嗯，我醒来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长者你知道该怎样把它们收回去吗？”

蛞蝓长者双眼半眯，沉吟一会，说道：“我想……这是你对生命的感知能力还不足够的表现。”

“感知不够？可是我已经可以很轻易地和大多数的植物沟通了！”伊芙不理解老蛞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蛞蝓长者摇摇眼睛，淡淡说道：“你说你可以很轻易地和它们沟通，是不是意味着它们是有生命的？”

伊芙利索当然道：“那当然了，要不然它们的灵性世界为什么会充满光亮？”

老蛞蝓说：

“你当然知道它们是有生命的。你知道一棵树会从幼苗长成大树，你也知道，那些自然生长的植物年复一年，生季吐芽，休季落叶。”

“但如果你放弃使用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小伊芙，你几乎无法观察到它们缓慢渐进的生长，因此也就难以感受到其生命的本质，除非你真的去仔细观察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喜欢一个人看着一株植物发呆吗？”

伊芙摇头，表示不知。

蛞蝓长者说道：“当你看到迅速膨胀的苞芽、静静舒展的嫩叶，一翁一张的绒毛、慢慢渗出的汁液时，你也许才会惊叹：原来它们是活的。”

“在我们的历史之中，一位叫做鸽德的大哲学家，大祭司曾经说过：‘思考比了解更有意思，但比不上观察。’”

“小伊芙，我很清楚你的脾气性格，所以这些东西我以前并没有跟你说过。你天赋很好，却讨厌学习，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这似乎很管用，而且你在过往的日子当中，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困扰。”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我想你在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遇到了更加强大的对手，更加凶险的环境，在那种情况下，强大的武力似乎并不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你肯定也吃了不少的亏，我想我没猜错吧？小伊芙。”

被戳中了事实，小伊芙为不可查地鼓了鼓嘴，有点不服气，觉得这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做好准备，可是转念一想，顿时火气泄了大半。

蛞蝓长者接着说道：“我本想让这些东西随着我们的生命一起消散在这时间，感谢伟大的绿叶之神，祂赐予了你更强大的能力，这让我看到了希望，神并没有抛弃我们，但你也必将承担更多的责任。”

“也许，未来的你能够改善我们窘迫的生存状况，但这需要你付出努力，你需要更进一步，不借助任何手段，直观地，连续地，真正地感受到植物的生命，这样你才能更近一步，从而消化神所赐予你的一切。”

老蛞蝓的话伊芙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拯救整个族群的重担都压在了自己肩上，她不由问道：“可是不使用天赋的话，我又该怎样去观察它们呢？难道时时刻刻都守在它们边上？”

蛞蝓长者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他说道：“观察的方法我不能告诉你，每个人观察事物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果也会不同。你需要有一套自己的生命观，别人的永远是别人的，少了一些探索总结的过程，你的观念形成得就不完整，不要冒进，你需要静下来好好体会。”

接着，他把触角转向了小白：“眷者，你们这一次下去收获很大，但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希望你能够在这期间配合她。”

小白知道老蛞蝓是什么意思，所谓的配合，就是自己暂时别带着她下去乱逛了，把她留在地表，专心提升自己对天赋的掌握。他看了伊芙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墨绿色的眼睛目光闪烁，似在求助，虽然因为树叶遮盖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小白知道伊芙此刻肯定十分不乐意。

唉……这也是为你好啊……小白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拍着胸脯义正言辞地说道：“放心！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只要伊芙一天没把脸上的叶子收起来，我就一天不认识她！”

“啪！”

“哎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