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平郡郡治所,巫县官邸。
官邸之中,一位年纪约四十余岁的将军,不时的仰望天空,面色肃穆,有点坐立不安,来回地在院中踱步,估计是在等待什么人。
此人,便是盛曼,时任建平郡太守,顶在吴蜀两国边境线上的前线指挥官——一个在历史知识稀烂的王迪数据库里无论如何也检索不到关键信息的人物。
“报!”门外一名军士跌跌撞撞的跑进院来,气喘吁吁的说:“将军,属下探听消息回来了。”
“如何?”盛曼连忙问道:“巴东方面可是有何动静?之前的那些传言是否属实?”
“启禀、启禀盛将军,所言具是事实,一群从成都方面溃散逃难至此的败兵,到处和人说,说那伪魏伐蜀将军邓艾和钟会不和,先是邓艾被拿下,接着,吞并邓艾所部的钟会野心勃勃,与前蜀汉大将军姜维欲拥兵作乱,但是被哗变士兵击杀,城中大乱,无数士兵、官员、世家、平民死于战火,据说不光钟会和姜维,就连蜀汉车骑将军张翼、蒋琬之子蒋斌、太子刘叡和邓艾父子均死于非命了。”
“钟会、姜维,还有那邓艾父子,他们都死了?!”盛曼自动屏蔽了其他的杂鱼人物名号,颤抖着问:“属实吗?消息来源于哪里?”
“是一个叫做关彝的蜀汉将军,正在带着败兵在巴东一带四处宣扬,称其关氏满门均于暴乱中被人屠杀,声泪俱下啊,闻者无不动容。”
“关彝?”听着名字,盛曼(小人物,不在一线名单里)愣住了:“可是那关羽之后的关彝?”
“不错,正是此人,将军,也正因此,信以为真的人很多,他可能以为这样可以煽动起来对伪魏的仇恨情绪,倒是似乎起了反效果,现在整个巴东一带蔓延着恐慌情绪,不光百姓,连很多官吏都跑了,整个基层为之一空。”
“奇怪,他应该猜到有这种可能的出现,为何还要刻意渲染这种氛围?慢着,你刚才说信以为真?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军潜伏在成都的情报人员反馈回来的信息是,眼下成都,城中一切正常,根本就没有动乱的发生,连苗头都没有,就是因为等待这个消息的确认,所以方回来迟了。”探子擦了擦汗,一脸茫然,显然是无法理解。
“现在各县征发上来的士卒有多少人了?”盛曼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呃,不是很好,即便是强行征召,也不过千余人。”
“太少了,传令下去,除巫县和秭归之外,十日内,再从兴山、信陵、沙渠、建始四县征发辅兵3000,无法做到者,各县官吏,不论原因如何,均就地免职。”
整个建平郡不过这六个县,在册户口不过万户,人口不过六万——没有办法,吴蜀边境,又逢战乱,有效控制的只有这个数,再征发更多人,动乱的可就不止对面了。盛曼,作为一郡之长,其实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在他看来,为吴国开疆扩土、打破吴蜀两国东部边境僵局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所以,这些问题和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回到大堂之内,早有一人按耐不住了,起身问道:“消息确定了吗?”
问话的人乃是步阐,吴国前丞相步骘次子。
步骘算是三国时代比较牛的一位了,避祸江东后,孙权上台召他为主记。后游任海盐县长、鄱阳太守、交州刺史,因平定交州功,加平戎将军,封广信侯。孙权称帝后,拜骠骑将军,领冀州牧,督西陵,后代陆逊为丞相。
取代陆逊倒没什么,只能说陆逊犯了政治错误后,步骘站队对了而已,关键在于步氏家族已经经营了西陵二十年,树大根深,势力早已在当地盘根错节,即便是吴主也不得不迁就一二,以至于步骘死后,其长子步协继续以西陵都督掌控这里,步协死后,就该轮到这位二公子步阐,然后,直到步氏家族在这里灰飞烟灭。
西陵的战略地位毋庸置疑,掌控长江上游的门户所在(也就是今天的宜昌,当年刘备惨败的夷陵),不然老孙家也不至于这么忍让,然而,虽然吴主出于种种原因,优宠有加,但是,对于步氏家族而言,仅仅掌控一个西陵所在的宜都郡也是远远不够,通过运作盛曼这一个派系的将军到前沿的建平郡也是为了趁机向外扩张。
尤其是对于步阐来说,宗法制度下的家族地位决定了,他必须主动走出去才会有更多的收获,否则只能吃兄长剩下的残羹剩炙了——当然,如果知道兄长没有多久就挂了的话,也许就不会如此的草率和急躁了。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盛曼并不是白痴,两条信息对比一下就会发现,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操控,推波助澜这些谣言的产生、扩散和蔓延。目的也不是要将成都如何,而是想在这巴东一带搞点事情出来,否则,为何谣言的起源、传播范围都是在巴东一带呢?
听完盛曼的分析后,步阐表示同意:“所以盛将军是要再等等看了?”
“有问题不假,可也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盛曼话锋一转:“休管这个背后的操控者目的究竟何在,可是确实让整个巴东都乱成一团了,再结合先前阎宇率领主力勤王未归来看,那罗宪手中至多不过3000人,兵力实在是不够,我大吴边境地区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步阐点头,随即又问道:“但是,确定阎宇不会突然出现吧,这会不会是阴谋。”
“应该不是,即便有什么陷阱,也不可能冲着咱们来,毕竟之前咱们什么动作也没有,而且,这对已经亡国的蜀汉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啊,所以这陷阱,应该也是冲着那伪魏来的。”
“那么,对于攻略巴东,盛将军有什么计划?”听了这一波分析,步阐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就是消失的阎宇,毕竟,情报显示,这支部队的力量至少也有5000多人,自己可没有信心吃掉他。
“事发突然,在下虽然早有部署,但仓促间在十天内也只能集中4000人。”盛曼盘算一下,分析道:“所以,要想成事的话,还需西陵方面至少抽调出10000人马。”
“此次我还带出1500人,再加上你现有的4000人还不够吗?”步阐皱起眉头。
“属下这4000人大多上不得台面,真有战力的也不过1000余人。”盛曼很是抱歉,虽然自己是步氏家族抬举的,可大小也是个建平郡最高领导人,手下也掌管着六个县,万一主力倾巢而出,被人绕道偷袭,老家出点意外怎么办?眼前的诱惑是不小,但是也没到舍了家当去为背后的主子拼命的地步。
“1000就1000,我这里也有1500,那3000多人就做些辅助工作吧。”这点小算盘是瞒不过步阐的,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无视。
“不和步协将军通气,就这样去?”盛曼担忧道:“不过2500人,要想攻下永安?别说拿下了,围城都围不过来啊。”
“谁说我要对永安下手?那里不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差不多了,”步阐冷笑:“几代永安都督经营那里,我为何要硬碰硬?这巴东那么大,他罗宪也不过是守着永安而已,根本就不敢妄动,那其余的无主之地岂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到时候势单力薄的罗宪可有勇气出击我等?”
“真不等西陵方面了?”盛曼也不好说什么,但还是有点担忧,毕竟,虽然都是步家的人,可一把手二把手是有区别的,就这么绕过当家人跟着老二混,事后该怎么看自己?
“时不我待,”步阐拍板:“吾等这几日情报收集的已经够多了,这一带最近几个月来都没有军队出没的迹象,虽说前段有大批流民出没在北井一带,可是,那也只是一群流民而已,况且最近几日谣言一出,不还是作鸟兽散了?等西陵方面,最快也要个把月,万一咱们准备好了,敌军也准备好又当如何?机会可不一定总有啊!”
“那就出兵?”
“出兵!吾等先在前面站住脚跟,西陵方面再源源不断出动后续部队吧,这个先机就让吾等牢牢攥在手中吧!五日后就出发!”
“遵命。”盛曼虽然还是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尤其是那些突然出现的大波流民,聚集了几天以后又因为几条未经证实的谣言就跑的比兔子还快,实在是可疑,但眼下,只能如此了,大不了事后暗中和步协解释一下,就说以为是步协直接下了命令吧,正如步阐所说,时不我待,而且,流民而已。
其实步阐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西陵方面出兵,那就意味着此事最后还是兄长负责,鬼知道分到自己头上还能剩点什么。
自己动手,虽然累点还有风险,但风险高回报也高,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