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造公文一出,大大小小的势力纷纷做出了动作,使得本来已经太平的益州,变得不再安宁。
但是,令王迪想不到的是,动作最大的居然是:刘禅。
对于这位亡国之君,不管是邓艾,还是钟会都表现的礼遇有加,不仅没有为难(人格和物质上都没有为难),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怎么说呢,物质生活上,供养的像一个大熊猫。
刘禅,也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每次出席公开活动,都歌颂大魏国的英明神武(不知道刘备在天之灵作何感想),平日里很坚决的和大部分蜀汉旧臣划清界限,保持距离(有所接触的只是几个没有人脉、没有权力,舞文弄墨的文人而已),唯一的表现就是不停的上奏章,内容只有一个:要求举家迁至洛阳。从这个举动就可以看得出来,刘禅的智商不好说,但是情商一点也不低,如此积极要求搬家,就是为了告诉全天下:把我放到晋公眼皮底下吧,我没有野心,没有欲望,只想当个富家翁而已。
但是每一次,不管是钟会还是邓艾,选择的都是压下不表。
在他们看来,刘禅拿在手里还是有大用的,对于安抚本土利益集团的内有着大用处。
但是,正如卫瓘所说,洛阳方面按耐不住有所行动后,钟会也改变了对刘禅用途的看法。
面对益州的一片祥和,洛阳方面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做出了一系列变动,之前宣布的邵悌作为中央代表进驻成都只是第一步,随后,中护军贾充率步兵和骑兵万余人入斜谷,驻扎乐城,另有数量不明的中央军开始向长安方面调动。
西线战事已经平定,就算要打仗,也应该往东线调动啊,但是还一个劲的往这里派兵是几个意思?
所以,钟会决定,满足刘禅申请了很久的要求,将原蜀汉皇族成员礼送出境,前往洛阳。
这也是一个姿态,毕竟,领导怀疑你有造反的动机,一个是拥兵自重,一个就是扶持某些势力割据自立。想当初,刘璋被赶下台后,次子刘阐随父流放荆州,后来刘备失荆州,刘阐曾于蜀汉雍闿等地作乱之时再被东吴任命为益州刺史,驻守在交州、益州边境。诸葛亮平南蛮后吴蜀两国再度正式交好,刘阐方才归吴。可见,落难的前朝统治者利用好了,也是一把不错的利刃,当个傀儡是没有问题的,现在,这个疑似傀儡的家族一个不留,全都放到洛阳,晋公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总该放心了吧?
刘禅一走,带来了益州集团的分裂,一部分(主要是势力单薄的人物)选择了跟随旧主前往洛阳,而大部分,则是选择了留在本土,毕竟,他们的人脉、资产都是在益州的,就这么去了可就赔大发了。而留下来的人,选择跟随钟会和邓艾的人并不是很多,虽然,此二人占领益州后姿态做得很到位,很好,但是要说立马把人心都收买过去了也是想多了,毕竟,贸然和钟会站在一起,就有和中央对抗的架势啊,看看晋公,大有不信任钟司徒的意思,还是和双方都保持距离吧——要是真有骨气和胆色的话,也就不会多年以来一直消极北伐、兵临城下又选择鼓吹投降了。
钟会也没指着这帮软骨头真能给自己卖命,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晋公在洛阳那里一动,自己居然已经有了控制不住军队的架势。手中的几位重要将领开始出现了分化。
这其中,诸葛绪、爰倩、句安、王买和庞会、皇甫闿六人,钟会是控制的不错的,诸葛绪不用说了,虽然部众被钟会收编,但可能王迪的分析真的是正确的,作为补偿,阴平郡、汶山郡和东广汉郡交给他去把控,爰倩的父亲爰邵也随军出征,还是邓艾账下一员比较得力的将领,立场自然一致,王买是自己一手提拔,句安是蜀国降将,当年迫不得已投降的那种,属于要脸的,这要在倒来倒去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而且,和姜维的私交可以,算是能笼络得住的。
至于庞会和皇甫闿,则是钟会纯粹以利诱之了,庞会乃是庞德之子,口口声声要干掉关羽的后人,经好言相劝,才答应只对关氏男丁下手,结果,来了成都后发现,关彝居然跑路了,正憋着一口气呢,钟会趁虚而入,答应控制好眼前局面后,挖地三尺也要把关彝给挖出来,同时加以暗示:晋公为了安抚各个势力,肯定不会准许这种报私仇的行为,只有我钟士季才能满足你的要求,于是,庞会这个五六十岁的老倔头子就这么被绑上了钟会的战车。
皇甫闿则是一个官迷,钟会对症下药,进据成都后,将涪县和梓潼县交给了他掌管,这等同于暗示他:稳住这一地区,梓潼郡就是你的了!
这些是能拉拢过来的,而在钟会下令支援邓艾进攻陆抗后,也是最积极的,最卖力配合的。
这说明钟会几个月来的努力相当不错,有成效。
但是有几位,则是钟会根本就无法拉拢,偏偏又是这几位,很重要。
一个是胡烈,一个是杜预。
胡烈,字玄武,安定临泾人,车骑将军胡遵之子,镇军大将军胡奋之弟,胡遵,跟着司马懿混的人,胡奋,从司马懿开始侍奉,一直侍奉到了司马炎,自己侍奉完了,女儿还嫁进皇宫,继续侍奉(司马炎),可以说是司马氏的铁粉,你让这样的人跟着钟会一条道走到黑,做梦啊。
杜预,此次被委任为钟会的镇西将军府长史。钟会是很喜欢他的,因为他文采斐然啊——杜预的牛是钟会看不到的,他做的《春秋左氏经传集解》三十卷,是《左传》注解流传至今最早的一种,躺在《十三经注疏》里面,他的儿子中,有一个叫杜耽,有一个叫杜尹,杜耽的后人是。。。。。。杜甫,杜尹的后人是。。。。。。杜牧。
但是,文采斐然,军政两优,却关键时刻用不得,因为这是放在自己身边的一枚司马氏的明子:杜预的老婆是司马昭的妹妹,司马懿的女儿。关系比胡烈还要更近一层。
也正因此,司马昭在洛阳的行动,引发了稳定了数月之久的益州暗流涌动,从本土世家到魏军内部,都开始撕扯、分裂。而这,也让原本焦躁不安的卫瓘和王迪发现了一线生机。
“义父大人,”王迪(他开始强迫自己适应这个身份)在经过卫瓘给自己灌输魏军主要将领的家庭背景后,再结合一些隐藏不住的迹象,说道:“敢不敢赌一把?”
“怎么赌?”
“不仅要消极对待钟会的指示,还要主动出击,联络那些不和钟会站在一个立场之上的将领,主动进行政治站队,站对了,飞黄腾达,站错了,命丧此处。”
“就赌这一把了!”卫瓘拍板。
没得选,如果就这么消极的话,就算最后没死,在晋公那里也没了位置。
而王迪的真正想法则是,加速钟会内部的分裂和矛盾扩大化,逼着钟会走到原历史时空的道路上去,然后再暗中策划姜维等力量壮大钟会,尽可能的消耗司马氏和入川魏军的力量,最后,浑水摸鱼。
似乎还嫌这一切不够乱,正待王迪和卫瓘商量第一个冲谁下手的时候,傅振东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何事惊慌?”
“在南中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刘谌又出现了!”